《撩火》不妖君

33、第 33 章

　　宿醉的后遗症将林远折腾的够呛，眼睛缝还没完全撕开，脑壳就一阵闷痛，痛得他在床上不安分的扭动了两下，睁开眼睛看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不是自己的房间。
　　浅灰色条纹被子与配套浅灰色条纹枕套，房间摆设简单颜色也简单，比他家客厅还要大一些。每一样东西单独拿出来觉得没什么，但是整套凑在一起就免不得让他想起以前陪着唐小言看的言情电视剧豪门少爷的逼格，相对于追求价值，更追求格调。
　　踩着宜家两百五一双的棉拖鞋，林远顶着鸡窝头走出房间，整套房子都是北欧的简雅风格，冷色调为主，东西不多，就像房主人一样，内敛安静中掩藏着无法忽视的冷漠。
　　大概猜到这里是谁的地盘，林远昨晚还不至于喝到断片失忆，因此随着头脑渐渐清醒，很多不可言喻的内容浮出水面，林远极力去忽视，但还是忍不住暴躁，“草”了一声。
　　洗漱台有漱口水，大概的洗漱完后肚子就开始叫，林远不客气，拉开冰箱储物柜找找有没有吃的，最后也只找到几盒还没开封的饼干跟纯奶，确定都没过期，他坐在客厅沙发上，一边吃一遍随手翻手边的杂志。
　　新闻杂志服装杂志军事杂志，英文的中文的，方便随时拿，却又都没什么兴趣的随便摊开着。林远正看一篇过期的国际新闻入神，房主人卖好早点回来了。
　　开门，脱鞋，穿鞋，走到客厅，秦荣就看见床上没醒的人已经吃完了两包苏打饼和一瓶盒装牛奶，这让他手里提着的早点袋子显得有些多余。
　　秦荣没说什么转身进了厨房。
　　林远没法淡定，昨晚上黑灯瞎火还好，现在光天白日的，那么大一个人站在自己面前，还看了自己好几秒，那个带着奶香味的吻就像毒瘾似的，挠的他心肝肺都在抽抽，没有恶心反胃的感觉，就是止不住膈应。
　　就像兜里揣着一把锥子，不管走哪都没办法去忽视。
　　林远站起来，走到厨房，看着他把早点倒出来，装进保鲜盒里，看样子不打算吃。冷冰冰的饼干牛奶比不上热腾腾的早餐，林远闻着味凑过来，“我还以为你买给我吃的？”
　　“那你吃嘛？”秦荣停了手里的动作，看着他。
　　“吃啊！”
　　然后秦荣就把装着早点的保鲜盒，全部放回袋子里，塞给林远，“那你带回家吃吧。”
　　林远瞪圆了眼，“你有病吧！”
　　“嗯，病的不清。”秦荣收拾完往外走。
　　林远拎着袋子追出来，将人叫住，“不是，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你这是要赶我走？”
　　秦荣就这么侧着身站着，“那你走不走？”
　　林远一时半会哑了声，他本来一大早醒来，因为头痛外加想起那点事而心情不好，说不上生气，他特么就不知道该生谁的气。
　　林远冲他吼，“你特么什么毛病，我都还没说什么你甩什么脸色！你又想要挟我是不是？我要这么走了，你是不是打算从楼上跳下去，死给我看啊！”
　　林远是真的恼火，火苗蹭蹭蹭的往外冒，把他的理智烧成灰，恨不得一刀捅死这个混蛋。
　　秦荣表情不说，“我要不刺激你你是不是打算一直这么忍着？”
　　林远磨了磨后槽牙，正好看见他缠着医用绷带的耳朵，怒火就小了一些，“你知道我去找了李慧？是不是韩骁告诉你的？”
　　那天李慧在商场的消息是韩骁告诉林远的，一个善意的举措，跟李慧最后说的那句话一样，他们都知道秦荣是个疯子，也都对林远报以同情，同情他一无所知，同情他会被一个疯子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
　　有些事一直都不提，就会像捂住的伤口，一点点发炎流脓，到最后就算是亲手把肉刮了，也会留下一辈子的伤疤。
　　林远在压制自己的脾气，秦荣就是清楚这一点才会大清早发神经刺激他，亲手帮他把伤口露出来，而后再捅上一刀，差点捅进心窝里。
　　林远泄了气，“我到底哪里招你惹你了，耍我好玩嘛？在你眼里我是不是特别好骗，跟个傻逼似的？”
　　林远坐回沙发上，秦荣坐在玻璃茶几上，对他面对面。
　　“第一次是意外，我没有料到顾瑜会做出那种事。”
　　林远嗤笑，“做出哪种事？给你下药，玩SM，砸人脑门？”
　　原本已经翻篇的事被重新提起，秦荣说，“他想和我发生性关才会给我下药。”
　　林远看着他，表情有点傻。
　　最难堪的一面都看过了，秦荣也就无所畏惧，他像是寻求心理慰藉似的伸手拉住林远的手。林远因为太过于震惊，居然没有甩开。
　　“我有轻微渴肤症，肌肤渴望症。以前更严重些，辍学四年就是因为这个病，我看了四年的心理医生，现在已经能够很好控制住。但是碰到喜欢的人，还是会忍不住想要靠近，所以我会有一些动手动脚的小毛病。”秦荣加上一句，“暂时只会对你。”
　　林远没听太明白，“你有这个病，跟你被人，那，那啥有什么关系。”
　　成年男人的手不像女人的手那么柔软，林远的手会显得更硬一些，手心手指上都有一层薄茧，一方面是因为他经常摸篮球，一方面是他从小就习惯自力更生。秦荣像是玩上了瘾，捏指腹，捏手心，指缝间穿插，手心手背的来回翻，像在搓丸子，但动作很轻。
　　林远是看过小黄书小黄片，生理需求正常的人，他担心在这样摸下去真的会出问题，赶紧把手抽回来，缩到背后去。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任建波和顾瑜的事？”
　　传奇故事令人短时间内无法忘记。
　　“肌肤渴望症是一种心理疾病，渴望能够和别人肌肤相亲，在独处和情绪波动大的时候，会产生很强烈的被拥抱，被抚摸的欲望，情绪也会不受控制。我的家庭环境不允许我大吼大叫，一切都要按照规矩来做，一但有行为不得体的地方，就会被罚。所以我从小就要克制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只能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
　　秦荣没有再碰他，两人面对面而坐，膝盖间隔几厘米，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轻缓，在这个空荡的房间里回荡，令林远有一种被包裹中的错觉。
　　林远不咸不说，“是吗，那挺惨。”
　　“高中之前我觉得我跟别人不同的地方是，别人对漂亮的小女生感兴趣，而我只对漂亮的小男生感兴趣。等到高中搬出家住校，才知道，这比我想象的要严重。”
　　“那你……”林远虽然对“肌肤渴望着”很陌生，但是多少能够想象的出来，说了两个字后面的话就有些难以启齿。
　　秦荣大概猜到他要说什么，“高一的时候，没满十六岁吧，因为第一次住校，看什么都很兴奋，被人哄着去了一些未成年禁止入内的地方，然后就跟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发生了关系，那是第一次。”
　　林远已经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高一的时候？那时候林远早就知道自己是捡来的，也看了很多年的白眼，成了个人见人嫌的中二少年，每天活在世界末日里，被人追着打过，也打过别人，但都没有闹到被学校开除的地步。如今想来，他最后还能长成如今阳光上进的好青年，真的是天赋异禀。
　　这身世搁别人身上，早就几进宫了。
　　大概是两人之间的气氛适合聊天，亦或者林远吃软不吃硬的毛病犯了，他觉得这个时候自己也得表现出一点真诚，他说，“想必你一直都是艳福不浅。”
　　“第一次会跟女人，多少就是想否认一些东西，还好，也不是完全没反应，就是，给人的回忆不太好。”秦荣说到这里，终于有了一丝尴尬，“以后，就尽量不跟异姓靠的太近。”
　　人是个习惯懒惰的生物，当一开始的羞耻过了后，后面就懒得再羞耻了，之前林远被秦荣的传奇故事吊足了胃口，现在一看还有下文，根本就想不起来刚才还发了火。
　　“所以你就跟顾瑜认识了？当时你们三个，是谁先认识的谁？”
　　秦荣起身去到了两杯水。
　　林远看着两杯白开水，想起翻箱倒柜只翻出几包苏打跟牛奶的事，忍不住说，“你是打算辟谷吧，怎么这里什么都没有。”
　　“这段时间没有回来住，一点容易坏的东西都被阿姨清走了。”秦荣问他，“早点还吃吗？”
　　林远看着被他扔在一边的早点袋子，这才意识到他该死的又被这混蛋顺了毛。
　　“吃啊，别浪费了。”
　　秦荣就去厨房加热。
　　林远又跟过去，“你是不是学过什么特殊技能，知道我下不了手？不惜用自己的隐私把我留下来，啧啧，心机男太可怕了。”
　　“你的性格很容易看懂。刀子口豆腐心，看起来凶，实际上比谁都心软，口是心非。”秦荣把热好的早点端出去，趁林远不注意凑过去亲了他一口。
　　林远作势要打人，秦荣赶紧说，“你早上吃东西是不是没有刷牙？”
　　“草，你才没刷，你全家吃东西不刷牙。”
　　“看吧，你对人没有防备。”
　　秦荣脸上的表情浮动很小，但不是面瘫，他只是习惯带着面具，把情绪压制在最低，大概只有在真正在乎的人面前，才会笑的像只偷腥的狐狸。
　　外表出众的人什么情况下都能占便宜，林远越发体会了这句话的真谛，这个时候再让他往那张俊脸上招呼，他还真的舍不得。
　　林远坐下来继续这顿被耽搁的早点，秦荣也坐下来。
　　林远看着他。
　　秦荣一副理所应当的态度，“如果我一进门表示我想和你一起吃这顿早饭，你肯定会拒绝，而且立刻就走。你介意昨天的事，不想面对我，要不然昨晚也不会喝成那样。”
　　原本都是不经过大脑，下意识做出的反应，如今被人一步又一步的算计着，林远惊讶之余，就是感到恐惧，狠狠咬着口里的虾饺，“你活的不累啊，这么算计着过日子？”
　　“我现在所有的心眼都放在你身上，还能应付，”秦荣把一份再普通不过的早点，吃出了西餐的优雅范。
　　“草”，林远小声的骂了一声，安静的吃了几个虾饺后又忍不住，“你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
　　“不想说了。”
　　“留着下回再算计我？”
　　“放心，我心里有数。”
　　有个屁！
　　就像去早餐店买早点，林远眼前摆着包子叉烧油条豆浆等等，突然他想吃粽子，但因为他不知道这个粽子是什么陷，所以需要经过，怕烫，放凉，伸手拿，拆线，剥荷叶，看到里面的糯米陷等一系列过程，才能知道这是不是自己喜欢的馅，要不要吃下去。
　　现在秦荣就是摆在林远面前的那个粽子，林远还停留在拆线那一步。
　　可他表示，他其实真的不想吃这个粽子，他想退钱。
　　秦荣手里拿了一个灌汤包，咬下去时没有注意，汤汁流了出来，就抽了张纸巾去擦手心，帅哥擦个手都那么赏心悦目。
　　“我还以为你会舔干净。”林远说完就咬到了舌头，“擦！”
　　如果是两个单纯的好哥们之间开黄腔，林远这句话就是单纯的“舔”，说出来损人而已。可惜两个人关系刚确定，并不一般，而林远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挺认真，像被不知道什么东西附了身似的，以至于秦荣很快就意识到他这个“舔”是什么含义。
　　秦荣没有趁人之危，将擦过的纸巾扔进垃圾桶，“我要想撩你，会跟你打招呼的。”
　　林远嗤之以鼻。
　　“李慧那件事确实是我在猜到他们要做什么的情况下，提前通知韩骁过去找我。这在你看来或许是算计，在我看来只是提前感知危机，采取正当的自保手段。”
　　“你怎么不跑？”
　　“外加合理利用。我一卖惨，你就受不了不是。”
　　林远真想把手里的灌汤包糊这混蛋一脸。
　　“我和她的关系就算你不出现，也是需要处理的，只是没有预料到结局而已。”秦荣笑了笑，就像是看淡生死。
　　林远刚才用手机查了下“渴肤症”，上面说这种心理疾病多发于那些童年有心理创伤，或者成长过程中遭遇过背叛的人群，就免不了猜想，这个人的过去大概遭遇过比被人下药下毒还要残忍的事。
　　比下药下毒强行发生关系还惨？
　　林远一个哆嗦，穷尽了想象也想不出来。
　　吃完早点，秦荣收拾残局，林远回屋换上衣服。昨天的衣服已经被洗干净，但是秦荣还是给他准备了新的内裤，不知是对生活质量的高要求，还是单纯出于对他的体贴，亦或者两者都有。
　　林远没有健忘，他之前说跟秦荣试试，虽然是在发火的时候说的，但还没有到气的失去理智的地步，而且估计秦荣也不会给他耍赖的机会。
　　林远只有跟唐小言交往的两年多经验，如今只想得起交往时为了满足女朋友要求时候的疲惫感。
　　收拾完后，林远坐在客厅，把人叫过来。
　　林远绷着脸，一脸认真对秦荣说，“我既然说过试试，那就试试。但是我提醒你，我不是对女人没感觉，所以如果我最后确定我们实在不合适，你不许再纠缠我。”
　　“怎么算纠缠你？”
　　“别再寻死腻活就成，也把你那些心思收起来，到时候看情况，能做朋友就做，做不成就拉倒。”林远叹了口气，“我特么从来没想过会跟一个男人交往，需要一点时间适应。还有这件事除了你跟我知道，谁也不能说，特别是我爸跟我妹。”
　　秦荣问，“卓一航呢？”
　　林远皱眉，反复看了他几眼，“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嗯”，秦荣一如既往的直白，“他对你有意思。”
　　卓一航对林远抱有非分之想，所以在听到秦荣的传闻下，对秦荣抱有敌意，就像李慧每次对着林远都没有好脸色一样。
　　心中隐隐猜测还能当不知情，被人当面戳穿就没办法，林远说，“你是不是对这方面很敏感？”
　　秦荣点头，“大约能感觉得到。不过我是先对你有意思，然后才知道的。”
　　“知道什么？”
　　“知道你能接受男人。”
　　能接受男人，不是非男人不可，林远自欺欺人的认为，自己还有退路。
　　“能不能瞒过卓一航，我没把握，其他人没问题。”秦荣问，“还有其他要求吗？”
　　林远想了想，主要是他过去都是一些哄女生的经验，不确定是否适合用在男生身上，“大概，没了吧。”
　　“我能不能提一个要求？”
　　林远立刻想起那个奶香味的吻，浑身都绷直了，使劲瞪着他，无声警告他想清楚了再开口。
　　如果秦荣怕这点威胁，也就不会对他出手，他说，“在试用期期间，你得让我碰你。”
　　林远绷着脸，“一定要碰？”
　　“我没打算跟你谈柏拉图恋爱。”
　　“……允许你在没人的情况下抓手。”
　　“还有接吻。”
　　林远没做声。
　　“我会经过你的同意。”
　　“……我会咬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