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哨站[未来]》继无涯

91、Chapter 91

　　艾维斯的突然出现令西斯特颇为意外：他为什么这个时候出现？谁让他来的？有什么目的？西是不是被发现了？但纳加耶夫却没有这样多的考量，他脑筋一转，忽然对西斯特笑道：“这可是他主动要求要帮忙，不如让他去站里搜寻幸存者，然后咱们趁机……”他忽然翻过手背，做出了一个倒扣的动作。

　　这个计划十分诱人，反向封锁D102是刚才就有的计划，他们大可以将这个莽撞的小子关进虫窝之后立刻启动计划，让那些杀人不眨眼的虫子替他们收拾了他。

　　传讯军官因他轻描淡写却杀气腾腾的动作而心惊不已，匆匆低下头去。

　　西斯特沉吟片刻，最后却摇了摇头，他接过经过信号加强的特制通讯器，对频道中的艾维斯道：“谢谢你的好意，D102将会在十分钟后进行反向封锁，你也看到了，站内还有些未来得及撤出的幸存者，接下来纳加耶夫少将将会带队进去救援。”

　　“那么我也一起好了。”混合着些微电子杂音的冷冽男音附和道。

　　西斯特向艾维斯表达谢意之后立刻着手安排搜救事宜，纳加耶夫很是不解：“中将，怎么忽然改变了主意？”

　　“D102的事情已经上报到了艾达华尔的军部，来自各大前哨站的援军会在未来24小时内陆续抵达，这个时候若是传出外站来援S级机甲失事的消息，必然会极大的打击士气，令其他派系的机师们觉得我西斯特小肚鸡肠，容不得人，到时候还有谁肯卖力？”

　　西斯特的声调不温不火，却沉稳如山，令人信服。

　　纳加耶夫虽然不大情愿，但也不是傻子，若是己方无所作为，艾维斯却忍不住自己冲进去救人，那些被救的难免对他心存感激，到时两相对比之下，反而麻烦，还不如自己带头进去。

　　峥嵘号驾驶室内的比比盯着姗姗来迟的乌金色S级机甲和他身后的运输机甲们，语调轻快道：“我跟你祖宗一起玩儿的时候才经过这种阵仗！那都是一个世纪前的事啦！”

　　艾维斯却一言不发的催动峥嵘号猛然加速，冲向漫无边际的虫海，比比立刻安静下来，各种信号经由蓝盒处理运算反馈给艾维斯，作为机甲的中央处理器，他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救命！帮帮忙吧兄弟！”

　　一幢被炮弹摧毁的高楼下，几名神态惊惶的士兵从废墟中钻了出来，拦住了安洛和莫里斯的去路。

　　“储物仓没有空间了，你们跟在后面！”

　　莫里斯焦急道，他和安洛现在共同驾驶的是一架仿生蝎机甲，型号和F297的柏孟特兄弟驾驶的“瑞亚号”型号非常相似，背部是容积较大的储物仓，机甲前进途中，不断有落单的士兵前来求助，现下舱室已经挤得满满当当，根本容不得更多人进入，但莫里斯焦急的原因并非是这个。

　　“弹药见底了！我们怎么办？”

　　大约是众人聚在一起产生的热量吸引了虫子的注意力，当月光吹散乌云，四面八方忽然涌来成百上千覆盖着坚固甲壳的“建设者”，安洛甚至可以通过外监视器看清它们狭窄头颅上的每一根触须。偏偏这个时候，射击中的机械臂发出沉闷的空枪声，为众人开路的机甲竟然弹药耗尽了，在场的幸存者，尤其是跟在后方的幸存者顿时大惊失色。

　　“必须先去补充弹药，如果咱们不把路边的虫子清理掉，后面的人没办法活着出去。”

　　安洛也觉得这件事情非常棘手，仿生蝎机甲的防守能力固然强，但毕竟是运输型机甲，身体又不够灵活，难以在虫潮中占据优势。如果只是他和莫里斯两个，仗着装甲坚固也能顺利冲出去，但现在后面还跟着那么多人，事情要难办的多。

　　正当所有人进退两难之际，跟在机甲后玩命狂奔的战士忽然停下脚步，向空中指指点点：“快看！有人来救我们了！”

　　射杀了一波涌上来想要袭击他们的“守护者”后，安洛忽然听见后方的欢呼声，他下意识的看了看屏幕上的画面，顿时呼吸一窒。

　　峥嵘号！是艾维斯！安洛不知道自己是该生气艾维斯不劝阻非要跑来D102，还是应该高兴自己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刚巧就能遇上心上人从天而降。

　　峥嵘号显然也发现了他们，它在空中盘旋一圈，飞弹拖曳着长长的光尾从天空袭向地面，一轮震耳欲聋的爆炸过后，四周的虫子数量死伤惨重，余下的很快四散而逃，尚有武器的士兵冲上去对着那些失去行动能力却一息尚存的虫子便是一通射击，地面清理完毕，空载的运输机甲随即降落地面并打开储物仓，原本跟在安洛机甲后面的士兵欢呼着登上舱室。

　　峥嵘号见此处大局已定，毫不迟疑的飞掠而过，仿佛自己方才所作的根本不值一提。但下面的人却记住了那架银白色的人形机甲，即便还未抵达安全区域，各种各样关于机师身份的猜测已经传遍了舱室。

　　时间很快到了，救援工作终于被迫结束，最后一批被营救出来的战士大都伤痕累累，当这些人互相搀扶着走下机甲的时候，远处的D102已经化为一片火海，能量盾正由月光般的莹白逐渐化为日暮下的晚霞，随着封锁范围的收缩，那色泽也在不断加深，直到将全部五处能量站涵盖在内才停下。

　　艾维斯将机甲停在一处开阔地带，他紧盯着逐渐被虫潮淹没的哨所，神经栓接到来自机甲外监视器的信号，机械眼所捕捉到的各类未经处理的原始画面毫无遗漏的涌入大脑，那血色薄纱后，隐隐约约的还能看到人影晃动……

　　“里面还有幸存者！”

　　艾维斯的神经突然被揪紧，他的手快速伸向机甲启动键，机甲启动了，但远处的人影却已经等不及他的救援，几只建设者包围了他，毫不犹豫的咬断了求救者的脖子。

　　峥嵘号悬停在半空中，久久没有落地，驾驶舱中的艾维斯还保持着准备战斗的姿态，但要救的人已经不再需要救援。

　　“明明已经是S级机师，为什么还是这样无能为力？”

　　艾维斯的双拳不受控制的握紧，胸中仿佛有一把无名的火焰在燃烧，这把火越烧越旺，无法遏制。那些被虫子啃噬的尸体在眼底挥之不去，与山巅上纵横交错的尸骨重叠，堵得人喘不过气。

　　“不是你的错。”比比温暖的小手按住他的，淡蓝色的眼眸里盛满关心：“不要太自责，你已经做了你所能做的。”

　　但艾维斯还是觉得难受，他是在和平年代里成长起来的一代，关于战争的大部分认识都是来自教学资料而非亲身经历，在日常军事训练中虽然也会被教官们操练得要死要活，但真正受伤阵亡的却没有几个，后来去了F297，但那里的虫潮也是收获远远大于付出。毫不客气的说，这应该是他头一次领略到战争的残酷。

　　今夜他所见证的死亡，比他之前34年里加起来还要多，当被虫子啃食的血淋淋的断臂残肢出现在屏幕上，艾维斯甚至觉得连自己的眼睛也变得血淋淋的。

　　D102的虫潮是在凌晨四点十分退去的，这次的虫潮格外凶险，D102号前哨站损失惨重，甚至连驻地都丢了大半，高级机甲兵还在其次，低级机甲兵尤其是步兵伤亡颇大，对士气的打击十分沉重。

　　艾维斯是最早参与救援的外站机师，在救援过程中也很卖力，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西斯特对他还算客气，至少表面上没亏待他，可一旦他提出想要填充弹药继续参与战斗的时候，对方的眼神就开始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西斯特对我防备心很重。”艾维斯坐在一段折断的横栏上，慢吞吞的喝着对方提供的红茶，看着那些陆续抵达的援军队伍。光鲜亮丽的机甲组成密集的战斗序列由远及近，在开辟出的专用场地降落，早间还和艾维斯并肩战斗的纳加耶夫满脸是笑，和那些人寒暄着，其中不乏外站来援的S级机师。

　　“他们根本就不想要咱们帮忙。”比比晃着腿，不高兴的嘟着嘴：“昨天夜里死了那么多人，他竟然也笑得出来。”

　　艾维斯叹了口气，将茶水一饮而尽.

　　比比歪了歪脑袋，提议道：“不如咱们先打听下消息，回到F297也好向布伦教官解释。”

　　“D102出了这么大的篓子，肯定是要向军区求助的，咱们也不必再回去了，过不了多久，F297的援军就会过来这边的。”

　　这大概就叫做人算不如天算吧？艾维站起来，还没顾得上放下杯子，眼前就是一花，一个算不上健壮的年轻人扑进他怀里，熟悉的肌肤纹理带来熟悉的气息，好听的声音撞进耳膜，充满思念又带着埋怨：“艾维斯，你怎么跑到D102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