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哨站[未来]》继无涯

63、Chapter 63

　　S级？沙鲁庄园里的S级技师已经烂大街了吗？艾维斯有点怀疑自己的运气，不过话说回来，远东军分区连S级机甲都发给他了，配套的S级技师为什么还没上岗呢？应该不会倒霉的被科尔特兰那个蠢货扣起来了吧？

　　“你不也是S级吗？”萨文温和的笑了笑，双眼眯成一条弯弯的线，让人不知不觉放下防备之心，暗金色的及肩中发在后颈处束成个低低的马尾，再加上那身松松垮垮的作训服，看上去倒有点像是前两年流行的嘻哈风。

　　“啊，竟然又被发现了。”

　　艾维斯郁闷的同时又有点小得意，自从有了神经栓这种东西，S级机师的身份真是瞒都瞒不住，明星人物的生活就是这么没有隐私权，他在心里默默的给自己自拍一张。

　　“我得去上课了所以不能停留太久。”

　　萨文将迷路的艾维斯引到一条被灌木枯枝挡住的小道上，眼前豁然开朗，一条铺着细石子的主路出现在脚下，恰逢此时，远处响起悠扬的钟声，萨文立刻张口惊呼：“糟糕，竟然快要上课了！你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南走就到了，好了我必须要走了。”

　　他急匆匆的给艾维斯指了个方向，全速冲向那幢外形保守的圆顶建筑。

　　“那……回见！”艾维斯后知后觉的冲他的背影挥了挥手。

　　人工智能的到来极大的分散了安洛的注意力，此时的小胖墩正光溜溜的坐在桌子上，左臂上带有自修复功能的人造皮肤被划开一个长长的口子，内部的金属元件和纤维暴漏在外，安洛手里的镊子变换了好几个角度，却迟迟不敢下手。

　　“妈咪，好了没？比比都等不及要尿裤子啦。”

　　人工智能哪来的尿？安洛的手一抖，一根不在计划中的线缆就这么眼睁睁的被勾了出来。

　　比比的嘴巴张成〇型，简直快给跪了：“抽筋剔骨之前先跟我通个气行吗？老子一把年纪了受不了这个刺激！”

　　“要不是你在一边催催催，我哪里至于把这根线扯出来……”安洛一脸黑线，干咳两声，为自己的失误狡辩。

　　也不知道我那SB孙子看上你哪一点了，不会下崽不说还笨手笨脚，不是老子机智的断开了痛感模块，今天非得交代在这儿不可。不行！作为加瑞尔家族的一员，我可不能眼睁睁的看你祸害我孙子！

　　比比把头扭到一边翻了白眼，程序飞速运转，搜索着沙鲁庄园中的合适人选，再次面对安洛的时候又是一副萌萌哒的好宝贝：“妈咪，比比有个好朋友懂可多可多了，他上个月刚刚升级为S级技师，要不要比比叫他来给你打下手啊？”

　　要一名S级技师给他打下手？

　　安洛看了看比比胳膊上的一团乱麻，对自己的技术也有些不大自信，从前他更多只是负责设计部分而不是直接参与生产，制作试验机的时候虽然也会下生产间查看，但也只是需要跟经验丰富的技工们解释一些工程设计问题而非制造工艺，更别提亲自下手去做了，尽管这三年在F297他一直坚持不辍拿约瑟夫等人的机甲练手，但及至细处却一直是他的硬伤，尤其比比再算是老古董到底也是S级，轻易下刀实在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那人是谁？信得过吗？我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安洛犹豫的问。

　　“他的名字叫萨文，是比比的好朋友哦。”

　　小胖墩还没说完，安洛忽然满脸惊喜的打断了他：“seven？小七？”两只小胖胳膊被人抓住，被勾出来的那根线在半空中飘来荡去。

　　这情况……莫非这两人是认识的？

　　比比脸上写着“卧槽”——虽然我这里还想着要那货赶紧挖了我孙子墙角，可你也不用这么一脸急着见情夫的浪样吧？莫非此人真的是你情夫？你特么竟然给敢给我孙子戴绿帽子！对象还特么是我闺蜜……哦不，是好朋友！

　　由0和1组成的脑洞在主程序中化成一个个的窗口不停往外跳，人工智能急忙切断程序以防自己被那丰富的联想搞到死机。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啊，其实我也觉得萨文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呢……”

　　比比把自己的脸部情绪调节至“快乐”档，纯真的笑脸掩盖下，蓝盒里运行的进程却是如何套出点有用信息。

　　“在中央军事学院的时候，小七曾有段时间和我们一起上过课，就连后来我能从格林特逃出来也又亏了他们，说是救命恩人也不为过……”

　　又是同学又是恩人的，这事简直了！

　　比比扬起笑脸：“那比比这就让他过来？”

　　“快点。”安洛满脸期待。

　　你大爷的！催什么催！

　　比比在无人的角落里暗自咒骂：把老子的胳膊修的一团乱还有脸在外面勾搭男人？回来就让我孙子揍死你！

　　随后，他启动了蓝盒内置的通讯装置，拨通了萨文的编码，白嫩嫩的小手摊开，掌心一处皮肤鼓起，露出一个微型放映装置，手心上空随即弹出一块6:1的微缩全息影像。

　　对方接通的速度非常快，但却过了好一会儿画面上才出现人影。

　　“找我什么事？不会是你又跳进洗澡池里把自己的主板烧坏了吧？小东西，你总这样调皮捣蛋可不行。”萨文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

　　“同样的错误我怎么可能犯两次！其实我这次找你是有要紧的事情。”画面一转，对话的人从比比变成了安洛。

　　“小七，好久不见。”他的声音一如往常的清晰，却带着一丝怀念和伤感，仿佛这个男人的出现让他联想起了那些遥远而重要的回忆。

　　全息影像中的斯文男人认出了换面上那个眼眶微红的黑发小子，有些难以置信：“是你？”

　　“是的，我还活着，真幸运。”安洛苦笑。

　　萨文无奈的瞥了眼讲台：“这里说话不方便，我这就去找你，待会聊。”

　　线路被挂断，安洛的心情却奇异的安定了下来，他的心中浮现出一些往事片段，眼眶再次变得红润。

　　呦呦，知道情夫要来了这就迫不及待开始蓄泪准备一会儿开闸泄洪了？

　　比比冷眼看着，在心中以最大的恶意猜测着两人的关系，他找了个绝佳位置默默的开启了录像装置，确保能让自己眼睛所看到的，耳朵所听到的一切清晰的录制下来。

　　刚刚做好这一切，窗外就传来了尖锐的破风声，一辆酒红色的敞篷车就这么大咧咧的出现在了楼下，驾驶位上是一个梳着马尾辫的金发男人，因为风大，他耳际的头发被吹散滑落在脸颊处，再配上那身直到第四个扣眼才扣好的军服正装，竟然有了些风流不羁的味道，男人摘了墨镜走下豪车，向安洛病房所在的位置看了看，快步向病房大楼走来。

　　没过两分钟，电梯处便想起清脆的提示音，满脸肃容的萨文终于出现在了走廊里，他的目光从各扇闭合的病房门前扫过，最终落在了安洛所在的那一间。

　　“安洛。好久不见。”病房门打开的一瞬间，低沉的男音同时在耳畔响起。

　　“萨文！”安洛挤出一个真诚而伤感的笑：“真没想到我还有活着再见你的那一天。”

　　与早间那个更像是个受气包的角色不同，现在的萨文眼眸深沉，眉头紧蹙，倒是多出了些令人安心的稳重气质。

　　“怎么把自己伤成这个样子？”他目不斜视的走到病床前，随手扯过把椅子坐下，手掌轻轻碰触安洛那只打着夹板的腿，担忧的问。

　　“被人工智能恨上了。”提起这伤，安洛不由苦笑。

　　“这又是怎么回事？AI怎么会主动伤人？你又怎么会突然住进了沙鲁庄园？”萨文疑惑不解。

　　“这事说来话长……其实我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想先向你打听一下，是关于我的父亲。”

　　安洛的身体不自觉的前倾，有些紧张的按住对方的膝盖：“我父亲他自把我送进远东军分区之后就失去了消息，收留我的那人一直不肯告诉我他的消息，我担心是对方在耍诈，于是私底下攒了些钱请人打听他的消息，可直到现在都没有音讯……”

　　萨文沉默了一瞬，张口欲言，却又及时忍住。

　　“还是没有消息吗？”萨文的表现令安洛有些失望，明亮的眼眸渐渐黯淡下去，放在对方膝盖上的手渐渐抽回。

　　“不，不是。”萨文抓住他的手腕，犹豫的道：“不过在我告诉你实情之前，请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黑色的瞳孔紧缩，安洛忐忑不安的问道，眼眸中闪烁着强烈的渴望：“他怎么样了？”

　　感觉到对方在紧张，萨文默不作声的回握住对方的几乎冷成冰的苍白指尖，不忍道：“就在你走后不久，你的父亲遭到人告发……最后死在了押解往首都格林特的路上。”

　　安洛的脸色迅速变得苍白，整个人都在发抖，眼泪顺着脸颊滑落，苦涩的味道溢满胸腔，恨得快要令人窒息：“我父亲也死了？怎么会这样……这全都是因为我！”

　　萨文急忙抱住险些晕厥的安洛，口中不停地安慰着：“你先别慌，安洛，总归还有我呢！”

　　躲在窗外密切注视着屋内情形的比比见到两人已经进入了搂搂抱抱的环节顿时大吃一惊，急忙拨通艾维斯的电话，然而对方却像是故意跟他作对似的，怎么都不接，比比一会爬上窗子偷瞄萨文和安洛的进程，一边在心里骂娘。

　　“艾维斯！你特么的怎么才接啊！还想不想混了！”等到过了好一阵子，安洛的哭声开始逐渐变小的时候，艾维斯才磨磨蹭蹭的接通电话，比比不由分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科林刚刚为我和安洛安排好了住处，我这不是在搬东西呢么。”艾□□不耐烦的问：“有什么事待会再说，我这会忙着呢。对了，告诉安洛，我晚上就去接他。”

　　晚上来接？接个P啊！你老婆都钻到人家怀里去了孙子你造吗？

　　“待会说？你干脆明天再听好了！不，不用明天再听，明天你就可以直接看了——看你老婆怎么跟别人滚床单！”不等艾维斯从震惊中清醒，比比怒气冲冲的挂掉了电话。

　　过了一分钟，恢复理智的艾维斯又匆匆打了回来，但是比比毫不犹豫的挂掉了，接着是第二通，第三通。

　　“再挂你这辈子都别想进峥嵘号驾驶室了。”

　　草草草草！他孙子竟然敢发短讯威胁他！

　　比比气得腮帮子鼓得老高，随手将被切掉了声音的视频文件发了过去。

　　“诺，自己看咯。”

　　这次艾维斯足足过了二十分钟才回拨回来，而这个时候，窗内的哭声早已停止。

　　“为什么没有声音？”比比能够从对方那浓重的鼻音中听出对方此时内心正如何波澜起伏。

　　“哎呀，比比是老古董了嘛，老古董神马的，脑子也不好使，耳聋眼花一下也是正常的嘛。”

　　“少跟我来这套！”艾维斯怒道：“守好门，我现在就过去。”

　　比比听得简直亮眼冒光，这是几个意思？是要捉奸在床吗？守好门是用来踹的吗？电视剧八点档要现场直播了耶！

　　这次艾维斯的速度明显接电话的速度还要快得多，通体漆黑的悬浮车停在楼下，同样身着军服正装的男人压抑着怒气，匆匆踏入电梯。

　　“爸比爸比他们两个还在里面，比比帮你堵着门呢！”比比紧紧抱住艾维斯的大腿，同仇敌忾道。

　　沉重的脚步从走廊的这一头一直停在了安洛的病房外，艾维斯满一动不动的盯着那扇门，就在比比以为对方忍不住要踹烂它的时候，他忽然收起浑身的杀意，脸色如常的拧动把手，走了进去。

　　病床上的安洛听到声音不由抬头，露出一双红肿的眼睛，萨文则是惊讶的从座位上起身，对艾维斯笑道：“你不是之前的那位S级机师吗？你怎么……”

　　艾维斯冷眼看他一阵，忽然回过头，对安洛露出一个温和的笑，粗糙的手掌轻柔的抚摸他犹沾着泪滋的脸颊，温柔的简直像是掉进了蜜罐子里：“安洛，我们的房间我已经布置好了，跟我过去住吧？”

　　不等他回答，艾维斯的双臂便沿着他的后背和腿窝进去，微微使力将他抱了起来，安洛刚想拒绝，忽然发觉艾维斯正用一种冰冷不带温度的目光注视着他，反抗的意志顿时弱了下去。

　　“我……抱歉，小七，我们改天再聊。”安洛被迫窝在艾维怀里，尴尬的对萨文道。

　　艾维斯的双臂不自觉的收紧，头也不回的将安洛带上了车。

　　“你怎么回事？我正和朋友聊的好好的。进个屋连个招呼都不打，还露出那种奇奇怪怪的表情！”等车子一启动，安洛便皱着眉埋怨起来。

　　驾驶位上的艾维斯一个急转，将车子开进了一处僻静的花坛后。毫无防备的安洛因为这次急速转弯而撞到车壁，肩膀和受伤的腿部隐隐发疼。

　　“你搞什么！好端端的发什么神经！”安洛伤上加伤，顿时怒气冲天。

　　冬天的黑夜来得格外早，这个时间段的沙鲁庄园已经一片擦黑，尤其艾维斯开的又是黑色的悬浮车，钻进枯枝败叶的花坛后简直像是披了隐性保护层一般。

　　“我神经病，我白痴，我混蛋，我SB……安洛，除了这些，你还打算用什么来形容我？”艾维斯的语气有些阴晴不定，像是发怒不得后的阴郁和暴躁，又像是在遭到不公正判决后的愤怒和委屈。

　　安洛还从来没见过他这幅样子，不由怔住。

　　“你……好像有点不大对劲，是生病了吗？”他有些小心的试探道。

　　艾维斯一言不发的看着他，借着远处微弱的灯光分辨那张清秀脸庞上似真还伪的关心，最后终于还是心软，渐渐收敛了烦乱的思绪。

　　“我没事，倒是你，听比比说你刚才哭过了？怎么回事？介意和我讲讲吗？”

　　艾维斯的问话正中安洛的伤心处，他的眼眶里再次蓄积起泪水，要掉不掉的挂在睫毛上。

　　“我父亲去世了，就在三年前，可我知道现在才知道……”他捂住自己的脸颊，断断续续的抽噎着：“而我还在每天像个傻子似的沉浸在用别人的机甲实现设计猜想的乐趣里，还在偷偷地为我们攒着去往其他行星的船票钱！”

　　艾维斯再也顾不得自己那点小心思，急忙靠近了些将他揽进怀里：“这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在菲安娜军区好歹也有些朋友同事，多少也能帮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