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Chapter 4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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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师们默默吃着晚餐，沉重的氛围在半空中挥之不去，一时间耳中只剩下刀叉碰触餐盘的清脆撞击声。
“艾维斯，你……进入回忆号了吗？”
克莱尔问得很小心，生怕触动了艾维斯的心结。往常两人相互看不对眼的时候，他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跟艾维斯说话，但是现在不同了，尼尔虽说是自作主张想要给艾维斯找不痛快，但说到底还是为了克莱尔，这让他再面对艾维斯的时候总觉得十分歉疚。
“还没有，安洛说他要对回忆号进行检修。”艾维斯的刀叉短暂停顿了下。
“这都修了一个月了还没修完？”卡洛斯大咧咧的嚷嚷着。
最是会察言观色的柏孟特立刻一肘子捅了过去，又给他使了个眼色，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错了话，卡洛斯连忙补救:“没事没事，你身上还不大好，先进行康复训练吧。反正现在天也凉了，风息峡谷那边有我们看着就行，用不着你帮忙了。”
不会说话就别说！一队的战士们连剁了他的心思都有了。
柏孟特连忙打岔:“哎呀芬恩这会儿还在风息峡谷那看着，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气氛有些冷场。
“诸位，我得到了可靠消息，F293号前哨站即将并入咱们站了。”点餐归来的约瑟夫放下餐盘，神情严肃环视一周，最后担忧的目光落在了艾维斯身上。
F293的站长三个月前就调走了，科尔特兰一直想吞了那个站，这件事情艾维斯和克莱尔两个都印象深刻，要知道当初艾维斯就是被他用F293准备解散的消息哄骗着打了报告，然后才有了克莱尔的到来。
“那又怎么样？”
因为早有预兆，大家对此事并不意外，再加上F293有自己的营房和编制，就算合并了平日里也不会经常碰面，这个消息并没有引起队员们太大兴趣。
“听科尔特兰的意思，为了顺利完成合并，两个站内所有的机师都必须参加下个月由远东军分区举行的机师等级评定考核。”他进一步解释。
“所有人？你确定？B级机师资格一年一审，A级机师资格三年一审这是惯例，我和艾维斯去年才参加过菲安娜军区的测评考试，凭什么今年又去考？而且艾维斯现在的情况……这根本是在针对他！”克莱尔有些情绪激动。
“科尔特兰毕竟是站长，站里的事都由他说了算。”汉诺队长叹道。
“如果这次不通过的话不会被降级吧？”
“菲安娜军分区的话是连续两次考核和补考都不通过才会被降级。”
“那就好……”
“但咱们远东军分区是一次降级制。”
“说话能不大喘气吗！”
看到周围的人一个个都在小心翼翼看他脸色，艾维斯心中颇不好受，一桌子饭菜吃进嘴里味同嚼蜡，明明心中憋闷，却要为了照顾大家的情绪而装作若无其事。
餐后，克莱尔悄悄开着机甲去一号基地看望在那里服刑的尼尔，艾维斯不愿一个人待在屋里，简单洗漱之后便去了湖边散步，最后竟然不知不觉的走到了机修组。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但标准机甲维修间里还亮着灯，窗内几个人影晃动，艾维斯猜测那应是安洛在指导那两个新提拔上来的技师。
他无声无息的靠近，在窗台下的台阶上坐下，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
“……机甲之间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操作系统，单兵机甲没有智能中控，所有的操作都要由机师自己判断，标准机甲有智能中控，可以协助机师进行瞄准、驾驶等各种运算，但只要是程序就会有出错的可能，尤其是没有学习能力的模拟智能，所以在发现标准机甲部件失灵的时候，你们的第一反应应该是‘智能中控有没有出现问题’……”
安洛的吐字清晰且沉稳，发音更是地地道道的首都口音，给人的感觉非常舒适，艾维斯漫不经心的听他教学，就像是在听一首没有伴奏的乐曲，他从兜里摸出一包克莱尔给的烟，抽出一根点燃深吸一口，由着醇香的烟草味道在肺叶间徘徊。
克莱尔之前问他有没有进入过回忆号，这问题问得委婉，但艾维斯知道他其实是想问他的手指功能丧失会不会对驾驶机甲有影响，答案是——会。艾维斯在出院前曾经趁着安洛离开时偷偷流进了基地医院专为伤兵们准备的机甲训练室，他试验了几次，结果堪忧。
联邦A级以下机师考核评定中有一项是手速，从1~10，艾维斯以前平均手速可以达到9.2，远远高过同行们，但是现在，他的手速只能达到7.4，只勉强能够达到B级机师的平均水平。当然，驾驶A级机甲，手速还不是最重要的，指功能丧失破坏了他在操作机甲时的节奏感，这让他在驾驶机甲时常陷入不知该如何分配操作键的混乱之中。
这个世界是右撇子的天下，机甲设计师们在设计之初，就会将操作台上的重要按键放置在机师的右手边，作为右撇子大军中的一员，艾维斯在以往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个细节，但是现在，他总算是对这一切有了深刻的感悟。
烟头燃尽，手指不小心被灼伤，艾维斯一个激灵站了起来，维修间内的声音立刻停止了。
“今天先到这儿吧。”安洛对两名技师下达了逐客令。
脚步声逐渐远去，艾维斯才从阴影中走出来，站到了那扇开着的窗户前。
“抽烟了？”
安洛摘掉沾满油污的手套，走了过来，与他隔窗对望。
“恩，闲着无聊，抽了两根。”
艾维斯漫不经心的道。
维修间的地面在建筑时垫高了一些，安洛站在窗前，正处在一个俯视的角度，他的手掌落在带着斑斑锈迹的窗栏上，背后的明亮光线勾勒出一个光辉的形象，让艾维斯不自觉的联想到一种背生双翼的神圣生物。
“怎么样？那两个。”
他用下巴点了点两人离开的方向。
“有点麻烦……”安洛无奈道：“我又不是技师，把培养接班人这种事交给我真的没问题吗？”
“也对，你的‘肿瘤’问题还没解决呢。”艾维斯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安洛没好气的甩给他一个白眼。
“行了，知道你忍不住，进来吧，回忆号我已经检修完毕了。”
艾维斯示意他退后些，双手往窗台上一按，借着双臂的力量撑起身体，利索的翻了进去，安洛没想到他是想走捷径翻窗进来，顿时横眉冷竖。
“你是嫌自己恢复的太快是吗？”
艾维斯掏了掏耳朵，径直向正中间的回忆号走去，就当自己什么都听不见。
安洛还想絮叨一阵，谁知再一抬眼，对方竟然已经进了驾驶舱，这才无可奈何的打开了外部控制台。
“把大门打开，我出去试试。”
“都这么晚了，外面光线不好，万一……”
“嘿。”艾维斯笑道：“对我有点信心，只是几根手指头不大灵光而已。”
对于机师来说，大脑的反应速度，眼手协调能力，应急反应能力等综合能力才是确定其能否成为A级机师的关键，艾维斯虽然手速下降，但其余指标可没有变化。
见他坚持如此，安洛虽然不放心，但终归还是打开了通往训练场一侧的大门。
“我之前给你调试了一下，当高度速降至距地面二百英尺的位置，就会开启自动驾驶，回忆号的模拟智能已经升级，做高难度动作时候别忘了用。”
重新回到驾驶舱的感觉令人通体舒畅，艾维斯系好安全带，敷衍的连“嗯”了几声，便迫不及待的冲了出去。
“你慢点！”安洛不放心的嘱咐他。
A级机甲共有将近四百余个动作，其中二百余个是需要用到右手的组合动作，艾维斯简单操作了一下，觉得进行基础动作时的难度不大，便开始逐试验起组合动作来——螺旋轨迹，机师需要用左手来控制速度，右手来调整方向，这个动作对于艾维斯来说有些吃力，方向杆设计的有些粗，双手抓握非常吃力，因为力度没有掌握好，机身一个抖动，向着哨所外的高塔冲了过去，艾维斯刚想补救，视角忽然恢复了平衡，原来刚才的动作被模拟智能判定为“危险”而开启了自动驾驶。
艾维斯的嘴角抽了抽，无奈的关掉“自动驾驶”，继续训练。
但是仅仅半个小时后，他就将机甲开回了驾驶舱，脸色不愉地站到了安洛面前。
“你把模拟智能的权限调整的那么高做什么？我还没怎么动作就被他评定为‘危险动作’而被接手了控制权，这到底是我在驾驶机甲，还是模拟智能在驾驶机甲？”
安洛知道他心中有气，但为了他的安全，也只能耐心跟他解释。
“模拟智能的程序比较死板，我怕定的低了它会判断出错反而给你添乱。”
“那就关了。”
“绝对不行，万一你再摔下来怎么办！”安洛同样很坚持，作为一名机甲设计师，他太清楚如果机师不能及时自救会把自己伤成什么样子了。
“我现在最需要的是锻炼，模拟智能可以在战斗中帮忙，但是模拟智能不能替我参加考试。”
“那就不要考。”
“如果不参加考核会被自动认定为考核不通过，我会被降级，然后科尔特兰那个混蛋肯定会抓住机会剥夺我对回忆号的使用权，重新分配给我一架不知道被多少人使用过的B级机甲。”艾维斯愠怒道：“回忆号是我的机甲，我得保住它。”
“如果你是想要驾驶一架A级机甲，我可以帮你装配，就像芬恩的‘洛芙娜’号。”安洛试图说服他。
“你不明白！安洛，我要的不仅仅是一架机甲！是的，我是一名A级机师，但我首先是一名战士，我需要理想！我需要荣誉！我需要信心！我需要被认可！”
他颤抖着指着自己的机甲，露出一个无可奈何地惨笑：“我无法忍受自己从A级跌落B级，如果事情继续恶化下去，我怕终有一天，我会忍不住杀了我自己。”
“别这么说，艾维斯，你已经很优秀了，根本不需要别人的认可。”安洛急忙抓住他的胳膊，妥协似的连连点头：“好了好了，我帮你调整回来就是了，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
艾维斯凝视着那张因为关切而变得忧虑重重的脸颊，蓝宝石一样的眼眸渐渐变得幽深，他捧起安洛的脸，强迫对方与自己对视。
“安洛，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科尔特兰为什么无缘无故针对我？看到我只是失去了三指他为什么并不失望？他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他想要你成为一名S级机师。
但是这话安洛不能说，艾维斯现在只是有些灰心，但是并没有生出拼死一搏接受死亡率奇高的人造神经栓手术的想法，他不能给艾维斯提醒，让他生出那个可怕的想法。
“没有，我能有什么瞒着你的。”安洛的脸颊被他捧着，视线却心虚地望向别处。
“那你为什么不敢与我对视？”艾维斯步步紧逼。
“我没有瞒你！”安洛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与他对视。
艾维斯从他清澈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他在诱惑他，一定是这样，不然为何每次与他对视，自己的心脏都会跳动的更加剧烈？
抱着这样的困惑，艾维斯垂下眼眸，深深的吻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Chapter 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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