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Chapter 3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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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维斯冒雨向着办公大楼的方向走去，目的自然是向科尔特兰旁敲侧击询问下安洛的事。他是F297的主事人，不可能对安洛的身份背景一无所知。
但刚走出没多远，艾维斯就蓦地停下了脚步，滂沱的大雨打湿了他的裤腿和鞋袜，雨衣紧紧贴在身上，冰凉刺骨，但他停下的原因当然不是因为冷，而是忽然想到的另一个可能——那时的安洛已经是少校军衔，一个光环加身的天才技师不可能没有势力试图拉拢，可他却依然被迫来到了F297，这是否意味着，他得罪了一个连想要拉拢他的势力们都不敢轻易得罪的家伙？万一这个猜测是真的，那贸然去找不知道是否可信的科尔特兰坦白一切的话，会不会给安洛带来危险？
就在艾维斯犹豫不决的时候，响亮地铃声响起，听筒里传来一通不容推辞的紧急调令。
“风息峡谷这里出现又一波虫潮，快回来参加战斗！”
又是紧急军情，该死的，就不能他把手头的事情忙完吗！
话虽这样说，但军令不可违，风息峡谷的虫子们在其他季节不会轻易踏出峡谷，但是现在是炎热的夏天，它们哪里去不得？一旦被突破谷口的防线，那对地势相对平坦的F297号前哨站来说绝对是灭顶之灾。
回忆号拉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将半空中的飞行虫们一个个甩脱，然后突然钻进下方的虫群中，电磁炮开启，蓝色的机甲在爆炸发生前重新窜上半空。
“轰”的一声，谷内天摇地动，受惊的虫类疯狂尖啸着冲向给他们带来巨大伤亡的机甲。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风息峡谷内的智慧虫族个体之间配合的非常默契，人类队伍之间或许会出现分歧和争斗，但它们绝对不会。虫族大军中的几个工种分布非常均匀，无论哪一个点受到威胁，它附近具有战斗优势的虫类就会以更快的速度冲上去迎敌。若是在地面，甲壳坚硬堪比合金的“守护者”就会奋力抵抗，若是在空中，就是行动灵敏速度占优的“掠夺者”发起猛攻。
更细一些，这些虫类甚至能够辨别机甲的等级，上前对付标准机甲的虫族都是附近体魄最为强健，行动最为灵敏的那些，甚至在对待艾维斯的“回忆号”还是对付卡洛斯的“骁龙号”的时候，迎战的虫族素质也有细微差别。
“不好，我掉进陷阱里了！”
瑞亚号内的柏孟特忽然惊慌道：“这下面是空的，那些臭虫将上面铺上了树枝，瑞亚号现在两脚踏空快要掉下去了，快来个人帮忙！”
“利奥你速度快，赶紧过去把他拉上来！”
“不行，他们把我围住了！该死的这些虫子一定是算计好了。”
“我去。”
此时的瑞亚号正如柏孟特所说的那样，后肢掉入坑洞中完全使不上力，原本作为移动火炮使用的蝎尾部分只好充当了支架，将瑞亚号庞大的身体卡住防止继续滑落。
骁龙号奋力甩脱来自天空的敌人，三两步跑到虫子布下陷阱的地方伸手抓住瑞亚号的外壳。
“卡洛斯！一批虫子正在往你们的方向冲过去！”
天空上的“鹰眼号”突然加速，能量盾光芒加深，将眼前挡路的“掠夺者”一个个撞成碎肢，外置激光枪弹出装甲，齐齐瞄准开火，地面上那道黑色的浪潮被刺眼的光线射中有了一瞬间的停顿，但是很快，它们就又悍不畏死的继续向前推进，眼看就要将两人吞没。
“芬恩，我们过去。”
频道内，艾维斯沉稳的音色响起，接着是芬恩自信的应和：“好的！让他们尝尝我的‘洛芙娜’的厉害！”
两架人形机甲由不同的方向汇合，默契地在半空中扭成双螺旋轨迹冲向虫族大军前沿，像是一把钻头似的将沿途所有想要拦截的“掠夺者”们绞成碎片，能量盾发出耀眼的光芒，两架机甲各自分开冲入虫群最密集处投下一颗颗能量炸弹，虫子们对这种炸弹并不陌生——灼痛视网膜的白光伴随着瞬间被抽空的氧气，地面上的生物一个个犹如被卡住气管般扭曲起来，尖利的獠牙扎进同伴的身体里也浑然不觉，狰狞着想要获得赖以生存的空气，却只能在无望的挣扎中渐渐失去了生命活力。
地面陷入震动，□□风席卷山谷。一秒钟、两秒钟……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
负子弹的威力开始消散，氧气重新融入了这片区域，但死去的虫族却不会重新活过来。
“哦，太恶心了，会吃不下饭的……”
频道里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句。
虫族大军遭遇重创，幸存者开始缓缓退去，留下一地死相怪异层层堆叠的尸体。
谷口外远远地发出“嗡”的一声，那是正在远处观战的单兵机甲连和步兵连的士兵们在欢呼庆贺。
“累死我了，不行我得歇歇，让他们过来打扫战场吧。”
约瑟夫疲惫的吆喝一声，鹰眼号歪歪扭扭的向营房的方向开了过去。而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外面那些战力较低的步兵们开始争先恐后的冲了进去。
“这里面还有没死透的，这也太危险了。”艾维斯皱眉。
“放心吧，他们有经验的。”卡洛斯乐观的说：“打扫战场这种事正是捞油水的好时机，那些步兵战斗力低，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能赚上一笔了，所以谁也不肯落在后面。”
艾维斯不好评判，便转移了话题：“我听人说，咱们F297是远东军分区里少有的出产红色晶石的前哨站？”
“唔，是的，还有D102，也出产红色，不过他们那里是重灾区，几乎每天都有虫潮发生，即便有五位S级机师常年坐镇也不能缓解危情……哇哦，收获不错，这次的晶石纯度真的很高。”
艾维斯的视线落在那些被机甲兵们陆续扛回来的整理箱上，里面全是晶石，深深浅浅红得几乎能够灼痛眼睛。
◇
“把地下室打开，陪我进去看看。”科尔特兰烦躁的将溅湿了的领带扯松，命令道。
“下面……可能会渗水，还是不必了吧？”但此时的安洛却一直低垂着头，不与他对视。
“就是因为可能渗水，所以才要去看看。”
科尔特兰眼风扫过，声线逐渐变冷：“怎么？你不想去？”
安洛内心并不情愿，但最终还是逆来顺受的按照对方的要求回到自己的独立工作间，他走到书柜前找到按钮，散乱摆放着各类图书的书柜随之缓缓向一侧滑去，露出了一方向下延伸的电梯入口。
安洛低着头站在边上，就像是个跟班那样，等到科尔特兰入内才慢吞吞的跟进去。
下一刻电梯门打开，潮湿空气一股脑的涌进来，就连气温也瞬间被拉低了好几度。面前的空间与其说它是地下室，还不如说是一座地下训练场。地上散落着各式各样的零件，他们同样材质出众，做工精细，有些甚至还没有被来得及拆封。
但最令吃惊的，还是空间的最中央放置的一架引人瞩目的金色机甲，这架机甲明显已经报废，威风凛凛的外装甲被卸掉随意堆放在了角落里，露出内部严重损坏的机械结构，数道仿佛被液体侵蚀的痕迹贯穿首尾，就连最该被保护起来的机甲引擎都因此整个暴漏在外。
科尔特兰走上前，将机甲旁边一块金黄色的绸缎揭开，一个有着完美面容和浅棕色卷发，被灼烧地四肢不全的女性高仿真机器人出现在眼前，她安静的躺在工具台上，像是在等待手术的危重病人。
“尤莉亚”
他的面部线条瞬间变得柔和起来，手掌爱怜地抚摸着她的脸颊，毫不介意那些狰狞的伤痕：“我来看你了。”
高仿真机器人的人造皮肤和肌肉多处烧焦，失去保护的部分金属骨架已经有些氧化，比起市面上常见的仿真机器人来说，眼前的这具仿真人的身体制作地更加精致，用料扎实考究，制造者一定为其花了很大的心思，每个零件都是无数次计算后的最佳选择，就连工艺最为复杂的关节处也拼装地严丝合缝，与那些流水线上批量产出的普通机器人截然不同。
但遗憾的是，她再也不可能醒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令她的身体遭到重创，最重要的记忆存储装置被完全破坏掉。
“三年了，安洛，你的进度太慢了！”科尔特兰从回忆中抽身，立刻想起了旁观者安洛，语气中的森寒与刚才对待那具仿真机器人时的温柔小意大相径庭。
科尔特兰大多时间都表现的文质彬彬，即便是在训诫犯了错误的下属的时候，也只会让人觉得严厉而不是凶狠。但在这里，这个成熟男人完美地展示出了他性格中的另外两面——极度的温柔和极度的暴虐，此时，他的目光疯狂地不再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更接近一只被激怒而狂化的野兽。
“我……已经尽力了。”
安洛噤若寒蝉，他不自在的搅着手指，看上去颇为紧张。
“尽力？不，你没有！”
科尔特兰的眼神锐利如刀，一字一顿道：“这些年里你花了将近一个亿的财物，却连五分之一也未能修复！别跟我说中央军事学院机甲设计与制造专业出身，主持研制了数款A级机甲，并直接参与设计了S级机甲‘理想’号的你就这点本事！前段时间装配‘洛芙娜’号的时候，你可没花多长时间。”
“芬恩的‘洛芙娜’只是架A级机甲，而你要的……是S级。”
安洛嗫嚅着，自始至终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科尔特兰的掌心下，女性机器人遭到破坏的腹部露出一角被漆成蓝色的机械残片，它属于现代人类智慧的结晶——“蓝盒”的一部分，在口语里，它有一个更为贴切的叫法：“人工智能”。
“S级机甲与A级机甲的最大区别其实是操作方式，设计和用料当然也有不同，如果只是想要修复这架机甲，你可以选择为它重新装配一个模拟智能……”
“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它从S级沦落为A级？！”因为这个堪称愚蠢的提议，科尔特兰走到他面前，眼睛里掺杂着少有的憎恶和厌烦：“如果你不能将它复原，那么我又何必要费尽心机把你弄到这里来？”
严厉的措辞和毫不掩饰的威胁令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安洛额间见汗，吞吞吐吐的，像是大脑迟钝般始终无法清楚明白地表达自己的真正想法。
“安洛，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科尔特兰不耐烦的低下头，在被吓得有些战战兢兢的年轻技师耳边轻声道：“如果不是我，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
危险的气息开始汹涌澎湃，安洛怔了片刻，忽然眼圈一红，无声地的哭了出来。
“我没办法独立设计出S级机甲，我们从一开始就失败了，并且都为此付出了惨痛代价，这些你明明都知道的。”
他失去力气似的瘫坐在地上，将脸深深埋进臂弯里，不断地哀求着：“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你放过我吧……”
安洛的精神崩溃令科尔特兰有一瞬间的错愕，他默不作声的看着安洛在他脚下落泪，直到过了一阵子，心中的怒意被强行压下，才在权衡利弊之后收敛了情绪，半蹲下去，让视线与对方持平。
“好了好了，我只是一时着急，话重了些，并不是真的想把你怎样。”他安慰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宽慰道：“你父亲与我有旧，即便从道义角度来说，照顾你也是应该的。S级机甲与A级机甲构造差别很大，你毕竟年纪还轻，一时半会儿吃不透也在情有可原，是我太心急了。”
他无奈的叹息着，重新站起来，再次面对那个摸样凄惨的S级机甲，像是忽然间老了许多岁，笔挺的脊背弯了下去，难掩萧索和颓废。
“今年站里有了两名A级机师，收入也必然会增加很多，钱财方面你不必操心，在此之前你尽力拿出修复方案来。”
安洛却只是红着眼圈一声不吭，神情呆滞的蹲在原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挣脱。
“你或许真的已经尽力了，但是，这种程度的‘尽力’还远远不够。”
在低声说出这样一番莫名其妙的话之后，科尔特兰终于离开地下室，结束了对安洛的精神折磨。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Chapter 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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