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23章 ...
-
宋溪决定第三天晚上碰碰运气,以她和子修的身份,没道理长留在无为渊,这般顺畅进入无为渊的机会,再不会有。
宋溪穿好了偷来的弟子服,将面貌稍作修改,夜色之下目标明确地直奔木系高阶弟子及长老所在居舍。小六死后,宋溪已处心积虑将无为渊木系弟子打听了一番,中年且有实力将她逼至困境者,唯又长老木荃及首徒弟子青三。
那日那人的那双眼仿佛是烙在了她的眼上,多少年了,过目不忘,刻骨铭心地记着,就为了今日以辨其人。
夜凉如水,静如深渊,宋溪收声敛气,如烟一般轻盈落至居舍外。
无为渊推崇苦行,因此长老并不单独居住,只是占据居舍前院正中一间,其侧为首徒所居,倒是剩了一番搜寻的麻烦。宋溪翻身上房,静静地趴了下来,侧耳聆听,屋中并无声响,但散发着一阵阵的刚劲之气,想来是对方在睡前驱气运功所致。
此时的宋溪已不是初出江湖的愣头青,她谨慎地判断了对方的修为,默念着漫长的口诀,轻轻结好法印,一声喝,“出!”,伴随着侧屋一声巨响,宋溪即刻全身而退,在院外隐藏好自己的行踪。
倏然,居舍灯火瞬明,亮如白昼。
宋溪催动着她操控的邪兽,她知道这只恶兽并不堪大用,但她需要它能坚持半盏茶,诱敌而出即可。
院中人显然高估了这只邪兽,一颗巨树参天而起,枝条瞬间裹住了巨兽,正如那日一般,紧紧地缚住了对方。宋溪眼中一红,心中竟有了拼命之意,那只本来用来做饵的恶兽陡然振奋,和院中人斗的你来我往。
此时,有弟子匆匆而至,有一人高喊道:“师父,可无恙?”
跃出门来的是一名黑脸的汉子,有一双大眼,并不是当日之人,回道:“无妨,不知是哪里的小毛贼闹事——”话未说完,宋溪慢慢泄了真气,让那只巨兽死在了巨树的枝条之中。
眨眼功夫,有人出的院来,恭敬地对那黑脸汉子行了礼,他有条不紊的派着活,首先就是封锁了居舍,吩咐细致查问最近入渊人等。
宋溪冷笑,无为渊可真是看得起她,居然派了四大长老的首徒来取她的命。
……
谁也没有想到,挑衅者胆大如斯,潜伏于院外,宋溪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人渐渐散去,灯火也灭了数支,她速度极快地避开了搜寻者,往客舍而来。客舍有星星点点的灯光,果不其然要大肆搜索一番,看样子是已经搜完了女舍,正在搜男舍,闹哄哄的,喝呼声在静夜中异常刺耳。
宋溪没有犹豫,从子修的窗户跳了进去,二话不说脱了自己的衣衫,躺进了子修的被褥中。子修早醒了,他只是惊呆了,缓过劲来之后开始结巴,“你你你你——”
宋溪言简意赅,“救我,无为渊要抓我。”话音刚落,有人粗暴地砸门,子修来不及问许多,披了件衣服去应酬。
只听门外人道:“这位师兄既在,同行那位师姐可知现在何处?”
子修嗯嗯呀呀说不出话来。
来人冷笑一声,“若说不出,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只听有人劝,“子修师兄,阿虹师姐到底去哪里了,你说啊。”
“我—她——”子修张口结舌,总不能说人躺在他的床上吧?
双方正要动手,宋溪忽道:“我在这——”
来人是无为渊的木系弟子,旁边站着闻讯而来的端木,在众目睽睽之下,宋溪伸手一弹指亮了屋中烛火,拉开幔帐抱着被子护住胸前,雪白的肩膀裸露在外,倚在床栏处,一番春光倒令问询的弟子飞红了脸,他侧过头去,为难地看着端木。端木一时间也说不话来,指了指宋溪,又指了指子修。
子修满面羞赧,挡在众人身前,低声道:“我与师姐定过亲……”
端木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通红着脸道:“那,那就不打扰你们了,我们走,我们走。”呼啦啦,一群人顿时散去,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子修长出一口气,站在当地,看着已放下幔帐的大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到:“那,你今天先睡——”
宋溪忽然出声打断了他,“过来睡吧,夜了。”
子修陡然警觉,他没有再接话,走到床前躺了下去,将幔帐遮得严严实实。
黑暗中,宋溪握起子修的手,写了两个字:有人。
子修点了点头,合衣躺在被上,拘谨地像紧绷的弓弦,恨不得离宋溪十万八千里远,宋溪见他局促不安,便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道:“不知出了什么事?”
“可能是丢了东西吧,也不关你我的事。”
“今夜这一闹也怪没脸的,你我尽快走吧。”
“嗯,谁能想到有这种待客之礼,明日去找端木辞别吧。”
“好,亲一个。”
“还嫌没闹够?”
——真的宛如蜜里调油的小夫妻一般。
半盏茶过后,宋溪翻身而去,盘腿坐在了床脚,低声道:“谢谢。”
“你做了什么?”子修出了一口大气,缩在了宋溪的对角,上下好奇地打量着她。
“寻个仇人。”
“仇人?无为渊有你的仇人?”
“是。”
“什么仇?”
什么仇?宋溪忽然怔住了,六师弟之事来龙去脉并不复杂,但她是否要向子修坦白?他是不是第二个顺儿?纵然救了他的命,掏心掏肺对他好了,可说不上某一天,他就在背后刺自己一剑。
宋溪心中微酸,顺儿的恶不在于差点送她下黄泉,而是推倒了她心中一片艳阳,她变得犹豫了,对人对世间的真相而犹豫,甚至,她已经不相信她的眼睛,她的心。
“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你不是。”子修笃定地道,“或许你有难言之隐,但绝不是坏人。”
“为什么?”
“你与无为渊有深仇大恨,但还是救了端木。”
“若我只是为报仇而救端木呢?”
“你就端木当日,我就在身旁,我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实。”子修有些憋气,他恨恨一圈砸在床上,如同一只隐忍着怒气的兽,“阿虹,你若不想说,我不逼你,你又何苦这般诋毁自己,莫不是想与我分道扬镳?”尚未等宋溪回答,又愤愤道:“不是说好一起去秀首峰,你在半道就扔下我了?”
宋溪看着他的眉眼,年轻的,不谙世事的,仿佛像那个夏天里的六师弟,傻呵呵地穿梭在林子里,拉着她的胳膊,急切切地道:“师姐!师姐!给你看个好东西!”
宋溪懒懒地回应,“哎呀,日头太大了,不去了,有什么好东西非得这会子看啊!”
小六儿气鼓鼓,“你不是和我约好了去看珠蟞鱼嘛!这会子说话不算数!”
恍惚之间,宋溪脱口而出,“你真的好像我六师弟,生气的样子也很像——”
大概是宋溪的哀伤神思触动了子修,他的声调软下来,磕巴了一下,道:“你,你六师弟……”
“死了,被无为渊害死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