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户妻》萧大人

49、第 49 章

　　林晚词看着跟老管事家孙子打架掉到粪坑里的三个孩子，真的是哭笑不得，又气又笑的，这可是刚做好的新衣服，兄妹几个穿出来臭美还没到吃晚饭，就沾了一身粪水。

　　五个黑黢黢的孩子一排的站好，抽抽噎噎的。

　　女魔头这小家伙儿难得的没哭，用袖子擦了一把脸，越擦越黑。

　　“他们把我柿饼弄掉了，还推我，哥哥帮我打他们了，没打过，然后我要把他们推到粪坑里，但是被……被臭阿福拉到袖口了，我要一起掉下去，哥哥来拉我，二哥也来拉我，我们就都掉下去了。”

　　“我知道错了，不该推人，然后害了自己，害了哥哥，阿娘做的新衣裳也脏了，我的辫子也脏了，兜里的糖也脏了，害了别人，阿娘晚上还会打我屁股。”

　　林晚词没说话，拿出帕子，给他们擦脸。

　　管事夫人也带着婆子在给孙子擦脸，林晚词本就跟他们是邻居，关系不错，让孩子们互相道了歉，她才牵着三个孩子慢悠悠的走回家。

　　小家伙们一身黑臭，一步一个臭脚印，馒头和饭团平常一副小大人的样子，长期被女魔头欺压，没想到包子被欺负了，两个人居然还帮着打架，虽然没打过，还一起掉粪坑了，真是外冷内热的两个家伙啊，林晚词想着想着就笑出声来。

　　“孩子们一身衣裳都湿了，你还在这边傻笑，赶紧带回去洗澡换衣裳。”赵氏风风火火的赶过来，半路遇到了他们娘几个，中气十足的道。

　　孩子们见了给撑腰的外婆，胆子肥了起来，才算是敢哭出声来，特别是女魔头，一阵风似的蹦进赵氏怀里，沾了她一身粪水，林晚词看到赵氏明显一愣，才僵直着手抱起孩子。

　　饭团虽然也哭，但是没让人抱，馒头还是板着脸，难得的攥着林晚词的衣服。

　　现在他们大了，林晚词不能像往常一样抱起两个人，就先抱了饭团，另一只手牵着他的手，小家伙儿还想抽回手，被林晚词重重捏了一下，才算老实下来。

　　回到家洗了澡，换好衣服，赵氏怕孩子们被吓到了，拿了米跟鸡蛋就要出门，去粪坑前给孩子们叫魂。

　　三个孩子确实也被吓到了，嘴里感觉吃什么都有臭味，虽然阿娘准备的衣服都香香的，但是心里老感觉洗澡没洗干净，味道没散去。

　　女魔头跟沈琛受了惊吓，洗完澡就被阿娘哄睡了，沈琅睡不着，一个人在书房练字。

　　小小的手掌，握着毛笔，一笔一划的认真写着，胖乎乎的脸上满是认真和虔诚，呈文这么小的时候都没这么认真啊。

　　林晚词端着笼小包子，坐在他身边，拄着下巴，“其实不用这么努力的啊，累就休息一下好不好，阿娘不想你跟你舅舅一样到京都去做官，也不要穿最好的锦缎，住最好的房子，弟弟妹妹都在睡觉呢，馒头不困吗？”

　　沈琅：“……”

　　“馒头不想出去玩吗？跟阿福他们去捉鱼呀，去山里采花呀，男孩子不出去跑着玩，长不高的哟。”林晚词喂他一个包子。

　　包子很小，比他以前吃过的小笼包还要小，更精致，咬破薄薄的面皮，带着菌菇香味的肉汁先喷出来，然后是鲜香的肉馅儿，沈琅吃完舔舔嘴角，林晚词立马又给他塞了一个。

　　“好次，阿娘好次。”在好吃的面前，沈琅还是喜欢装小孩子，讨这个温柔的女人开心的，他看书到很晚，她会坐在他旁边，点着油灯，有时候是绣花，有时候叠绢花。

　　那种有人守候的满足感，沈琅以前从未有过，爸妈工作很忙，经常出差，他基本算是跟着保姆一起生活，保姆阿姨一直把他当成雇主家的孩子，带着敬畏。

　　他一直期待着，大学啊，高考过后，就能离开家，去外面的世界了，结果高考前一晚上，睡醒就在一片灰茫茫的世界里，偶尔能听到一个温柔的女声，对着他叫宝宝。

　　他还有两个邻居，一个爱动的厉害，经常会不小心踢到他，一个很霸道，力气很小，但是慢慢的霸占着养分。

　　后来，他隐约听到一阵鞭炮的声音，然后一个陌生女人开口：“生了生了！是个小子！”

　　身子突然一疼，像是被拍了一巴掌，然后不受控制的哭出声来，不知过了多久，又响起两个哭声，一个洪亮，一个微弱。

　　那是他的弟弟妹妹。

　　过了五年了，他早就接受也熟悉了这个世界，身子的阿娘是个非常温柔漂亮的女人，操持着一家卖饭食的铺子，生意红火。

　　他很喜欢这个温柔的女人啊，会轻声哄他睡觉，给他做好吃的甜糕和糖水，她洗过的被子和衣服都是香香的，简直就是他以前梦里妈妈的样子啊。

　　沈琅还是习惯性的看书写字，迫切的了解这个世界，他想留在这里啊，这个温情的家里，他还是个被宠爱的孩子，以前这是在梦里都不敢想象的画面啊，淘气霸道的妹妹，活泼好动的又崇拜自己的弟弟，温柔的外婆和妈妈，高大又能保护家里的爸爸，虽然数量有点多吧。

　　很幸福啊。

　　听着饭团说要给阿娘穿最好的锦缎，住最好的房子，用最漂亮的朱钗，他也想啊，想给这个温柔善良的女人世间最好的一切。

　　一笼包子吃完，林晚词抽了他手里的毛笔，也打断了他的回想。

　　“好了，阿娘带你出去走走，练字伤眼睛的。”说完就被她抱着出去了。

　　出了院子就是家里卖饭食的铺子，门口的锅里煮着花生，香味一阵一阵的飘过来，有嘴馋的孩子已经勾着头，垫着脚，眼巴巴的盯着锅灶。

　　这些都是不远处村子里的孩子，花生本来就不是要卖的，是加了八角草果和盐巴，煮了以后再加香醋和其他调料，做成凉拌的小菜，给吃饭的客人下饭的，林晚词掀开锅盖，用锅铲铲了几下，放在小簸箕里沥干了水分，招呼边上的孩子，一人给了一把花生。

　　孩子们怯怯的，拿了东西还会甜甜的道谢，本来很不爽阿娘圣母分花生给别人的沈琅，也不再板着脸了，好像跟人分享确实是会心情好一些吧。

　　家里的男人都在茶庄里上工，林晚词带着沈琅，背着小篮子去河边的山李子树那边，山李子酸酸甜甜的，沈琅很喜欢吃，特别是阿娘会熬了糖稀，做成糖葫芦，只是每次，都被沈珏那个女魔头抢去大半，被阿娘打了爪子也不哭，就是要霸占着糖葫芦，沈琅背地里整治了她几次，那个傻家伙还傻乎乎的从别处把吃的省出来，带回来给他和沈琛，每每这样，他就心软，过段时间又被她气得继续整治她。

　　底下的山李子早就被村里的孩子摘光了，只有树尖儿上还有红红绿绿的果子，林晚词早就看好了，拿出小砍刀，在不远处砍了一个细细的竹竿，削了分叉砍了尖儿，拖着过来打树顶的山李子。

　　林晚词力气大，几三下就打的差不多了，丢下竹竿，沈琅跟她一起蹲在地上捡山李子，红的甜甜的，给婆婆吃，黄色的用来做糖葫芦，绿色的拍碎了加香醋辣椒那些腌着吃，两个人捡的差不多了就背着篮子回家，这个季节的野芋头还没长熟，林晚词掐了杆子，回家去皮加猪油炖着吃，沈琅他们三个就能吃掉一大海碗。

　　沈琅最喜欢跟阿娘出来这边的山里了，她本来就做菜好吃，这个芋头杆子芋头花，加点猪油在罗锅里炖，香气扑鼻，入口即化，他每次都能多吃一碗米饭。

　　小小的胖手帮她一起拧断芋头的枝叶，差不多了，娘俩儿就到河边洗手，洗完了林晚词耐心的拿出手帕给他擦手，沈琅无聊的四处看，好像在河里看到一个青衣的倒影，定睛一看，又什么都没有。

　　继续往那边看去，只有绿油油的灌木。

　　沈琅皱起眉头，拉着林晚词往那边走，这一片人行极少，道路杂草丛生，地上还有很多刺藤和浆果藤匍匐着生长，偏僻难行，树与树之间在枝丫上还会有颜色斑斓的大蜘蛛。

　　林晚词穿的是浅色的衣裙，以为他要去看浆果，连忙拉着他：“浆果要等清明以后呢，别去那边，都是刺藤。”

　　沈琅不管趁机从她手中抽出爪子，直接闪身进了里面。

　　林晚词背着个篮子，也顾不得什么衣裙了，“沈琅你给我回来！”

　　叫了没人应，沈琅人小，很多地方能直接通过，林晚词不行，她只能用砍刀把挡路的枝丫砍掉一些，等追过去的时候，沈琅已经开始往回走。

　　衣裳没乱，就是头发上绕了些蜘蛛网。

　　“阿娘，这边的路，通向茶庄的后门吗？我刚才看到有人，没想到是看错了。”沈琅走过来牵着她的手，呐呐的说。

　　林晚词算好找到他肯定要好好打一顿的，可是见他一脸严肃的样子，怎么都下不了手，“应该是偏门吧，茶庄是大户啊，大户人家的房子偏门后门都是多的。”

　　“对了阿娘，团子哥哥叫如璟，姓什么呀，跟我们村里一样姓沈吗？”

　　“团子姓赵啊，赵如璟。”林晚词帮他整理头发上的蜘蛛网，又给他擦了一次脸。

　　这次沈琅只是淡淡应了一声，陷入沉思。

　　赵，是国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