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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浊酒行(七) ...

  •   宴席结束地很快。

      酒足饭饱之后,自然是不欢而散。

      三人率先告辞,走在小道上,阿甲跟在最后面,前面有个小厮举着灯引路。

      “啊,武林盟主什么的不是很厉害的吗?怎么我看那个姓陆的脸色都青了,还是一点脾气都不敢发……还有那个女的,她今晚肯定没吃饱吧,好像小爷欺负她似的了,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程越喋喋不休,他睡了整整一个下午,精神正佳,又自觉表现良好,摇着尾巴想要周楚泽表扬。

      周楚泽时不时嗯一声,自从敬完那杯酒之后,他又变得冷冷的,生人勿近。

      阿甲凝声成线,传音入密:“你认识华玉?”

      “不。”

      阿甲冷笑:“你说谎。”

      周楚泽看着他,淡淡出声道:“你怎么知道那个人就是华玉?”

      阿甲一愣,忽然发现眼前的周楚泽静若处子,人比花娇,若非亲眼所见,他也不相信一个清冷俊秀的男子可以易容成这样。

      既然周楚泽可以,那么为什么其他人不可以?

      难道,与陆长亭同行的并不是真正的华玉?

      那又会是谁?

      程越摸不着头脑:“啊?那个华玉怎么了?”

      反正事不关己,阿甲想了想,道:“皇子妃不认识华玉,属下过去走江湖的时候却对那人有过几面之缘,所以认识罢了。”

      程越觉得那个华玉虽然看上去很斯文有礼,但是长得也不见得如何英俊,而且年纪看上去约有四十了,实在构不成威胁,也不问为什么忽然说这个,很快抛在了脑后,继续喋喋不休的说自己的。

      ※

      问柳山庄待客周全,百年积累下来,自然财大气粗,吃穿用住,晴阁中什么东西都不缺。

      夜半。

      众人都已经入睡了。

      周楚泽早早沐浴完毕,里衣外披了一件素色长衫,简单地挽了黑发,坐在窗边煮酒。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垆。

      仍是女儿红,投入二三青梅。

      香气四溢。

      风起,吹散酒香。

      周楚泽倏地抬眸,不知何时眼前已经出现了一个男人。叶逐尘仍是华玉的模样,笑得斯文得体,风度翩翩,朗声道:“在想什么?怎么出了神?”

      周楚泽黑眸盯着他,声音平淡无波:“师兄,好久不见。”

      “四年,的确很久了。”叶逐尘眨眨眼,看着酒炉,“没想到师父对我藏着掖着,煮酒的功夫却都被你学去了……唔,师弟真是好聪明。”

      周楚泽长长的睫毛垂下,执壶倒酒:“请。”

      “问柳山庄的女儿红,确为一绝,我晚上吃饭的时候就没喝够。”叶逐尘拿起杯子,慢条斯理地欣赏了一会儿,浅褐色的液体,与青梅一同煮过后,略显浑浊,然而香气更为清透,“孙凭守的湖,水质清冽,用来酿酒,的确是再好不过。”

      “你见过孙凭。”

      “不止孙凭,还有长鹰剑严穹、平阳剑罗威。”

      “哦?”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叶逐尘笑了笑,慢吞吞地喝下酒,“问柳山庄费尽心思培养一个武学天才,我总不能太不放在心上。”

      周楚泽忽然感到有些烦躁,他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厉害,面对这个人,能做到坦然地谈笑风生。

      “结果呢?”

      “如果宣情只比他三位师父厉害一点,那想来不会有什么意思。”

      果然,这个人还是老样子。

      永远的志在必得,掌控一切。

      周楚泽闭了闭眼,低声道:“你究竟为何而来?”

      “我生性庸俗,自然是为美人而来,打探问柳山庄,只是顺便。至于那两个姓陆的,更是碰巧凑上了,我也就随便换了副样子,试试他们的底细。”叶逐尘停顿了一会儿,声如玉石相击,清朗中略点笑意,扬眉道,“你……莫不是在吃醋?”

      周楚泽轻笑了一声:“我不过是赞叹师兄,走到哪里都不耽误你的宏图大计。”

      “还说不吃醋……好师弟,分明是你要我过来,现在我过来了,有何不对?”叶逐尘无辜地摊了摊手,“你把玉佩留给春风,是生怕我不知道你的去向吗?你明明知道,周随云只要不成为大成的元帅,对我来说,他就只是你的叔叔。”

      周楚泽眼神变冷:“你当真有恃无恐。”

      叶逐尘笑得自信,华玉那张算不上很英俊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夺目的光彩,仿佛有了睥睨天下之势,反问:“是又如何?”

      周楚泽继续斟酒。

      叶逐尘很喜欢他这种样子,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份天生的淡然贵气,仿佛还是多年前那个被人精心照料长大的名门小少爷——虽然他现在易容成了女子,但是好在花容月貌,赏心悦目。

      “师父没有教我煮酒。”他忽然道。

      叶逐尘愣了愣:“嗯?”

      周楚泽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是父亲教的。”

      饶是叶逐尘,亦是一时间语塞。

      难怪他永远都学不到笑忘生煮酒的完整过程;难怪眼前人久别重逢,以一尊好酒相待。周楚泽是在提醒自己,他已经家破人亡,他周家有师尊想要保护的人,他必须找到周随云。

      “你早就料定我会心软……难怪你敢把自己暴露在魔教的眼皮子底下,去找周随云。”叶逐尘笑了起来,几乎有些疏狂豪放之姿,“楚泽,我原以为你仍是不通世事,没想到,是你长大了。呵,你才是那个真正有恃无恐的人。”

      周楚泽想要找到周随云,单靠一己之力可以说是希望渺茫,现在却已经轻轻松松请到了叶逐尘来此,显然是想要借助这位师兄的能耐了。

      周楚泽用眸子看他,推过酒杯,轻声道:“多谢师兄。”

      叶逐尘从不推拒送上前的酒。

      然而他无奈地发现,自己总是一次又一次为了眼前的人破例。

      “这杯酒,我喝不了。”叶逐尘低声道,眉眼间依然含着笑,“周随云如果永远只是你的叔父,那么他又怎么会是周随云?”

      总有一天,周随云还会东山再起——而那一天,必然是异族与大成王朝无法并存之时,到时候,是敌是友,还说不准。

      所以叶逐尘不能喝。

      他现在可以为了师尊,不阻碍周楚泽寻找周随云,甚至纵容他,让他从魔教中得到消息……但是以后的事,他无法保证。

      周楚泽闻言,却是轻轻浅浅地笑了起来,笑得几乎有几分锐利:“师兄,我从来不知,你是如此言而有信之人。”

      叶逐尘叹气:“你仍是不愿意原谅我。”

      周楚泽一字一字道:“我当年说过的话,如今依然算数。”

      ※

      次日。

      阿甲醒来的时候,竟是在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大亮。他心中一惊,起来看程越,无忧无虑的五皇子仍在酣眠,他皱眉,摇醒自己的主子,等程越哀嚎着拥被坐在了床上,才略略放心。

      “阿甲,大清早的,你做什么?”

      “主子,有些不对劲。”

      程越又倒下,“哪有不对劲——你又疑神疑鬼的——啊——”

      阿甲一愣,对啊,哪里不对劲?

      好像没中毒,也没有迷药醒来后的昏沉之感,可是,昨晚的一觉,未免也太过香甜了吧。

      然而他和主子都没出什么事……阿甲脸色微沉,快步上楼,他不相信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最有可能的,古怪自然出在楼上那位身上。

      周楚泽却也没醒。

      阿甲默默推翻刚才的想法,他内力在周楚泽之上,如有古怪,周楚泽不会在他之前醒来。

      正要无声离去,忽的,阿甲的目光一顿,他发现周楚泽竟然在睡梦之中,依然用右手握着那把用黑布裹着的剑。

      是什么剑?

      阿甲也不禁好奇——这位毕竟是天下第一剑客笑忘生的弟子。

      即使知道不可,阿甲仍是伸出了手,原先只是一个念头,但是黑布包裹之下的秘密,吸引着他不由自主地想要知道。

      只差三寸。

      阿甲的指尖一犹豫,下一瞬,又是探了过去。

      只见尚未触及,黑布包裹下的剑竟然自己抖动了起来!阿甲大惊,刚想伸回手,迅疾无比的一招擒拿手已经使出!

      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

      周楚泽扣住阿甲的手腕命脉,冰冷的眼中仿佛没有一丝睡意。

      他毫不留情,冷冷地质问:“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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