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贩梦为生》千页

4、入梦

　　“整个天都的人都知道你叫长梦，隔壁那条街打更的大爷昨晚都跟我说过你的名字，我怎么没见到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小乞丐还在思考着长梦方才所说的话，怎么都不相信的模样。

　　长梦只是瞧着她，忽然觉得自己心中有些闷得发慌，这丫头的问题确实不大好回答，他也不知道从何开始答起才好，只是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要怎么给她解释，一个神仙居然给一个小娃给问住了，说出去还真怕被人笑话。

　　“为师既然是你的师傅，咱两自然是心思相通，若你遇上危险，叫了为师的名，为师就能来救你了。”过了好一会儿，长梦才寻了一个自己觉得合理的答案。

　　小乞丐仔细的想了想，原本还想问要是心思相通，那她为何一点都想不到他心底的事，若是能窥探神仙心底的秘密，那是何等的有趣。

　　可是她抬眼看着长梦开始忙碌了起来，她还是没有开口，只是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打打杂，一日三餐全包，叫师父也不会少块肉，这笔交易似乎还算是划算，她就默认这“神仙”为自己师傅吧。

　　一直低头写东西的长梦并没有抬头，只是抬眼斜瞥了一眼陌芷，看着那表情应该是有所答案了，他若有所思的笑了笑又低下头来继续手中的动作。小乞丐只是走神的瞬间，他已经放下了笔，将那东西卷了起来，如同上次送给自己的画卷。

　　“走，陪同为师一块送东西去。”长梦站了起来，走到了她的面前，陌芷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手被一阵温热包裹，原来是他的大手将自己牵了起来，和老乞丐那粗糙带满裂痕的手掌不同，他的手掌很滑，很细腻，还有温暖的感觉传了过来。

　　还不等陌芷想完，那原本只有窗子的墙上忽然出现了一扇门洞，黑漆漆的，完全看不见那后头是什么。小乞丐下意识的靠他靠得近了一些。长梦拉着她走进了那黑洞，只是眨眼间，一阵刺眼的光芒传了过来，她朝前忘了去，却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西市，西市算是集市比较偏僻的地方，但是比起“贩梦”门前的那条街还是热闹了不少。

　　“跟紧点，别走丢了。”他回头看着她，陌芷点了点头，两人才朝着人群里挤了去，陌芷正想问他想要去哪里的时候，长梦却停了下来。

　　陌芷看了看面前，这不是卖混沌的郑伯家吗？门口还摆着混沌的摊子，但是却没有人照看。难道他是来找郑伯的？

　　小乞丐正欲说话，长梦便拉着她超前走了一步，不过也仅仅只有一步，小乞丐很快被他抱起，两人后退了好几步，等到小乞丐从他身上下来的时候却发现门口处，一个小男孩手里正端着一碗混沌，而那另一碗却砸在了刚刚他两所在的地方。

　　“你个妖怪，给我滚，我爷爷才不要你的东西。”那孩子愤怒说完又将自己手中的另一碗混沌砸了过来。陌芷有一些发愣，可是她抬头看的时候却发现长梦只是淡淡的笑着，和那天棺材铺老板葬礼上的表情一模一样。他拉着她又继续朝前走了去，这一次那孩子的手中再也没有混沌可以丢了。

　　等到长梦走到门口的时候，那孩子正欲冲上来扑倒他，可是长梦只是转过头瞥了他一眼，那孩子却像是见到了什么一般，惊吓的后退了两步，等到长梦转过头拉着陌芷继续朝里走的时候靠着破烂的木门缓缓的瘫在了原地。

　　陌芷挣开了长梦的手，将那即将倒地的孩子扶了起来。焦急的说道：“喂，汤圆，你没事吧？”

　　那孩子的眼中渐渐的恢复了神色，看着陌芷突然就哭了起来，声音越哭越大，陌芷将他抱在怀里安慰着。那孩子哭喊道：“陌芷姐姐，你离那个怪物远些，他就是妖怪，要取爷爷的命。”

　　陌芷闻言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郑伯今年四百九十九了吧，照理说命数也应该是要尽了，可是这些话她又怎么忍心跟一个孩子说，毕竟汤圆还是一个孩子，哭着哭着就累了，不过是一小会儿就睡了，眉头还是皱着的，看来是睡得不大安稳。

　　一直等到安静下来的时候，陌芷才想起来，她是随着他一块来的，也不知道那家伙现在究竟怎么样了。陌芷扶好，靠着墙壁睡着，自己爬起来只觉得腿被压的发麻了，险些一个不稳倒了下去，她朝着里屋走了去，果真是见到了长梦。

　　他正坐在床边的桌子旁，那床上躺着的应该是郑伯了，她不敢去看，据说看了要死的人是要沾死气的，她安静的走到了长梦的面前。朝着他看的东西看了去。

　　仍旧是一幅画，画上倒只是一副普通的宅子，陌芷不知道他这是要作甚，想要问却看见长梦转过身来，朝着她打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她便没有询问。

　　只是一个弯腰的时间，那桌子上的画却像是真的一般，渐渐的浮现在了桌面上，一道道金光照射了出来。只见那平静的床帘动了动，陌芷觉得自己的脸上有一阵微风拂过。

　　她眨了眨眼睛，再见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面前完全换了一副景象，她现在正站在一个偏僻的街道上，而她的面前是一个木门，这模样，也算得上是大户人家，只是陌芷更是细心的大门，这大门的样子，似乎和方才那画中的一模一样，难道是巧合？

　　她转头却发现长梦也在身边，他朝着前方走了去，径自的推开了门，陌芷正欲打乱他，不敲门就擅自进入他人的住宅，似乎不大好。可是话刚刚到嘴边她又咽了下去，推开大门后看见的确实令她吃惊的一幕，那在庭院里与一个小男孩玩耍的老伯，不就是郑伯吗！

　　看着那一身华服的模样，可真是想不到居然是卖混沌的那个郑伯，可是这张脸，她确实熟悉的很。

　　“这是怎么回事？”她终于忍不住的朝着长梦问道。

　　“这是四百年前的郑家，那老人原本有两个儿子，可是三百年前被盗贼洗劫了，这小孩便是他那被盗贼掳走的小儿子。”长梦平静的说着。

　　“天都也有盗贼啊！”陌芷呢喃了一句，长梦却停下了脚步，随后道：“三百年前的天都可是和现在不一样。杀戮还有无尽的哀嚎。”

　　“是吗？都没有人跟我说过呢！”陌芷失落的声音在他身边传来，他抿嘴，不再多言。

　　那段往事无人记得，整个天都的人都遗忘了那段过去，而他亦不会告诉她，现在天都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给予的。

　　他来着天都开店的时期大概就是三百年前，一个愿望换来世，无人相信他，只是当做玩笑一样的与他签订了契约，好人求的是平安，而坏人则是荣华富贵一生一世，他每日带着微笑的满足那些人的奢望，一百年过去那填不满的欲望终究是压了下去，天都恢复了往昔的平和，要说他为何这么做，他似乎都不大记得理由了。

　　“长梦，长梦。”身边的呼唤声又传了来，长梦回了神，看见身边的小娃正在喊着自己，他回以微笑，接着道：“别那么大声，我听得见。”

　　陌芷嘟囔着嘴，没想到神仙也会走神，她心中这么想着，脸上也挂着一丝窃喜却并没有发出声来，这人，似乎出乎意料的有趣。不像她以前见过的有些神仙那么死板，王母就是整日冷着脸，上次有天马从天都郊外驶过的时候，她就瞧见了那广寒宫主也是如同寒冰一样的冷眼看着车外。

　　“咱们这是要做什么？”她收回了心思，疑惑的询问着。那庭院里的人似乎并没有发现他们两，还在欢乐的嬉闹着。

　　“咱们现在便是要去帮他寻找几百年后的小儿子。”长梦又摇了摇扇子，走到一旁的亭子里，坐了下来，石桌上还有沏着的茶，他径自给自己盗了一杯，陌芷也跟着他坐了下来。阳光仍旧是强烈的照射着的，可是陌芷却一点都不觉得发热。

　　“等等，难道我们现在郑伯的梦中？”脑中突然出现了这个念头，陌芷竟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长梦一脸灿烂的看着她道：“不错嘛，领悟能力着实高，不愧是我长梦的徒弟。”他笑的开心，陌芷愣在原地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这性格怎么看也不大像神仙，她不会是误上了贼船吧！

　　忽然，那原本平静的庭院开始骚动起来，一阵狂风袭来，满庭的花瓣开始飘散起来，有些寒意渐渐蔓延开来，原本是日照当头却觉得如同置身于冬天一般，她突然站了起来。

　　“来了。”泯了口茶，缓缓的放下杯子后，他睁开眼睛平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