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繁木掩荒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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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短暂的几秒仿佛也被紧张一瞬间放大，阿芙拉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地紧握成拳，侧头对上库洛洛的目光，微微笑了一下。
“嘛，我开玩笑的。毕竟实验室还有很多事要忙，就算你有空我也挤不出来时间。”
那当然不是玩笑——实际上，两人无论谁都明白这一点，哪怕是邻座看不清两人表情的其他三人也不会因为这句解释就立刻动摇自己的认知。
归根结底，还是害怕被拒绝。
而由短期冲动引发的丢脸，只会让她备觉难堪。
也许库洛洛并不会嘲笑她，即使在心底也不会，可能这种事他遇见过太多次了，但正是这种难言好坏、可有可无的姿态，让阿芙拉心里萌生出了一种无法用任何词句表述的酸涩。
太难受了。
从开口起就预知到了结果，在突如其来的心动萌发的一刹间就知道可能永远不会得到回应，即使鼓起勇气接近也清醒地明白未来密密麻麻地镌刻着失败……
可……让她投注越来越多的目光的，不正是库洛洛冷酷又温柔的部分吗？
堆叠在血水上的，尖锐直白的冷酷。以及，在甜美的花香中若有似无的，虚假随意的温柔。
矛盾得复杂，又因为过于直接显得有些纯粹。
不感兴趣就是不感兴趣，所以连一丁点的幻想都不会给予。
阿芙拉都不知道，是该说这样是幸运才好，还是该为自己的心口生出的芽苞感到悲哀。
两人在餐厅前告别。
库洛洛目送着阿芙拉的背影，眼底的困惑还没有完全褪去，他插在口袋里的手摸了摸手机，想搜索点什么，又潜意识觉得，像这样的情况，他应该早就有了答案。
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要怎么做才对。
同样停在餐厅门口的西泽尔和卡萨诺瓦迟迟没有说出道别的话，但他们看起来，也并不是那么想继续跟酷拉皮卡待在一起。
这很有趣。酷拉皮卡微笑着想到。
他完全可以想象出，刚才在餐厅的那一个小时内，西泽尔和卡萨诺瓦绞尽了多少脑汁想要思考出他和库洛洛之间的秘密，甚至可能模拟出了一幕又一幕的对话场景。
但可惜的是……现实往往不会那么轻易如人所愿。
虽然已经成年了，但显而易见，在某些地方，这两个孩子还是那么天真。
“旅团现在的四号是谁？”金发少年忽地转头，低声问道。
库洛洛愣了一下，回过神，看过去的眼神渐渐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但他仍然给出了回答。
“四号空缺。”
“？？？”
西泽尔和卡萨诺瓦看向彼此的表情立时变得空茫起来。
这太奇怪了。
酷拉皮卡由先前那些腿脚缺失、没有眼珠的孩子们联想到旅团的四号面影没什么问题，但让他们感到怪异的是，对方这样突兀地问及旅团的四号，涉及了蜘蛛们鲜为人知的数字，库洛洛竟然就那样平静地给出了回答。
好像酷拉皮卡问的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好像……
酷拉皮卡知道这些完全是理所应当。
卡萨诺瓦不由得再次看向了那张与自己和兄长相似的面孔。
雨后的晴天下，青年象牙白的肌肤晕着一层轻薄的柔光，黑眸中深色四散，像是被冲淡了浓色的明亮琉璃，倒映着隐隐绰绰的人面。
那无疑是一张与大垃圾别无二致的面容，但那目光却与大垃圾不同，无论是他们印象中的哪个大垃圾都不同，甚至隐约让他有种微妙的熟悉感，就好像在记忆的长河间、在某个他并不在意的时刻，猝然窥见过。
某个荒谬的猜测潜藏在海浪中，在卡萨诺瓦的脑海中翻滚涌动。好像有什么极为不可能的真相隐现在大脑里，但等他回神去捕捉时，却不知为何只能看到它逃走的、长长的影子。
“怎么？”黑发青年抬手摘下平光眼镜，屈起的右侧手肘斜抵在门框上，朝着酷拉皮卡挑起了一边唇角，露出了有些散漫轻佻的笑容。
“你见到了谁吗？面影还是西索？”
砰。
长长的影子忽然自行炸开。
明明卡萨诺瓦还没来得及反应，声带却先于他的大脑颤动起来，抖落轻音，“你……你是……”
应该是谁呢？
不远不近地站在那层附着了违和感的幕布后的，究竟是谁呢？
无意识地直视到那双黑眸的西泽尔条件反射地抬脚，上前了一步，却不知为何，在落脚时又茫然地后退回了原位。
他看着库洛洛的目光有些发怔，毕竟如果对方真的是……
可是……那怎么可能呢？
只是知道面影和西索是未来的幻影旅团四号而已，看过原著的人谁又会不知道？
这只能证明，现在的库洛洛极有可能是某个穿越者，或者说，是从某个穿越者也许就是酷拉皮卡那里听说了什么。
将未来作为交换，再加上本身的能力不容小觑，酷拉皮卡暴露念能力后还能从旅团那边全身而退，想想也不是那么稀奇。
平行世界的自己，这种存在对库洛洛来说很奇妙不是吗？怎么处理念能力一模一样的事情，结果变化的轨迹也只在对方一念之间。
但西泽尔思考出的逻辑越是合理，库洛洛刚才的一举一动就越是不受控制地在他脑中重现。
过去的记忆将那一幕幕步步筛选，细致到每一个细节，却又让他下意识地对逼近的荒谬结论心生胆怯。
流动的血液似乎都开始在血管内隐隐发颤，尽管西泽尔知道，作为流体，那只是不可能存在的错觉。
他不是不知道真相大概率是什么。他比卡萨诺瓦还要熟悉母亲的行为习惯。
只是……西泽尔想，他只是，不想承认母亲已经不再是母亲了而已。
“那倒没有，不过……”酷拉皮卡说着一顿，看了库洛洛一眼，但他看上去也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恰好，库洛洛也没想打破砂锅问到底。虽然有时候他的确对这种默契有些排斥，但同时，他也并不是那么想做多余的事情。
他耸了一下一侧肩膀，抵在门框上的手肘一松，顺手把提着的外套搭在左边肘弯上，单手重新带上了银丝边眼镜。
离开的黑发青年看起来气质温雅，就像是任何一个大学里都会见到的，某个容貌出色成绩优异又好说话的学长。
还留在原地的卡萨诺瓦抿紧了唇，唇色因为过度的用力，微微的有些发白，“他到底是……”
“越是不可能的答案，越是接近真相。”
酷拉皮卡没有在这件事上再多作提示，如果那两个孩子傻乎乎地连这句话都听不懂，那这个猜谜游戏就可以到此为止了。
他们没有资格知道真相。
而现在……
既然面影还不是旅团的四号，那他有理由怀疑，在库洛洛出现在这个城市之后发生的事件，和面影有关。
虽然大多数成员相处起来似乎没什么大问题，但和普通意义上的人相比，旅团里的家伙们无论是行事作风还是三观都
异于常人，面影更是个中翘楚。
如果说，飞坦是在刑讯的时候手段血腥残暴、平常行事暴躁又冷酷果断，西索的思维超出常理又变化多端，那面影就是糅合了这两者的，异常中的异常。
那是即使在旅团中也不合群的、被讨厌的家伙。打个比方，让玛奇选择的话，她情愿去搭理西索，也不会想和面影说话，只要西索处在正常状态下。
虽然结合面影的念能力来看，他把人类当作自己的玩偶操纵摆弄、不小心失手了就当成真的破布娃娃一样扔掉像是能力使然，但事实上，他对待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是这种态度。
那是长年累月的扭曲，是观念在泥沼中的沦丧。
对于面影来说，即使是同伴，也只是让他感到可惜的、不能动用的玩偶，他无法理解“人”的意义，以及生命的不可捉摸。
所以才会被自己臆想中的玩偶干掉。
库洛洛不了解面影，因此也不会知道，那是个比西索还要让人厌烦的家伙。
当然了，幻影旅团的事情现在已经和他无关了，他需要处理的，是卡莉的事。
鲜活的火红眼比任何红宝石的颜色都要瑰丽，即便那种颜色他曾经已经看到厌烦，现在也还是他的东西。
没有人可以轻易从蜘蛛手上夺走什么。
即便酷拉皮卡现在已经不是蜘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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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洛洛站在公寓前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单手按下接听键，抽出空出的那只手开门。
【团长~】
那头传来的声音属于很久没见的小姑娘莉莉丝。
回想起对方很久以前刚见到他时还会吓得腿软的模样，库洛洛忍不住笑了一下，脑中勾画出对方现在长大以后的样子，也有点好奇，现在作为幻影旅团一员的小姑娘这几年在外有没有什么收获。
当然，身为幻影旅团团长的库洛洛所想的收获，肯定和普通意义上带有褒义色彩的那种完全不同。
而小姑娘说起的，也的确不是正常意义上会让大多数人赞许的事。
她这次突然打电话给库洛洛，只是想告诉他，自己现在所在的城市近期将会举行一场宝石展，而目前限量发至某些高级顾客手中的项目单上，出现了许多稀有宝石，问他要不要去看看。
对盗贼来说，“看看”当然不止是看看那么简单。
库洛洛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拿着手机耐心地听着那头的小姑娘给他念长长的项目单。
他也知道这件事本来不用这么浪费时间，莉莉丝只要把拍好的图片发给他就行，但不知道对方是一时间忘了还是因为某个被他们双方刻意遗忘许久的原因，选择了这么麻烦的方式。
现在打断太不礼貌，也太不留情面，傻子还可能觉得是误会，但莉莉丝又不是那样的傻子。
库洛洛在心底叹了口气，在他看不到的视角，那双黑眸中，再一次浮现出了近似困惑的情绪。
半晌后，电话那头的莉莉丝停了下来，停了快三分钟，于是库洛洛知道，她读完了。
“莉莉丝。”
【是，团长……】
“不会疲惫吗？”库洛洛忽然这样问道。
喜欢库洛洛·鲁西鲁是什么滋味，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了。
就算再怎么否认纠结，路斐尔也是现在的他的一部分，而库洛洛也知道，或许比起那个人，喜欢他要来得更加绝望。
喜欢对方好歹还会有一点点回应，即使微不足道，即便是游戏构建的空中楼阁。
然而将那份情感寄托在他身上，就像是把一粒火种扔进了无尽深渊里，只会不断下坠，直至耗尽最后一丝火焰也触不到底。
【团长……】从莉莉丝长久的停顿来看，她显然是最终听懂了库洛洛的意思，【你知道什么是认输吗？】
这个问题拿来问幻影旅团的团长显而易见有些可笑，因此不等库洛洛回答，莉莉丝就径自说了下去。
【我也没想别的，现在这样就很好了。反正团长你不会喜欢谁的对不对？】
“唔……你说的对。”库洛洛半掩着唇，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话音落下之后，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很久，好像在认真地思考什么问题，过了好半天才发出一阵气音，像是终于得出了自己的答案。
【毕竟……团长，救了我的人是你】
“不，记住，救你的人是你自己。”库洛洛靠在在阳台的软椅上，半眯着眼道：“莉莉丝，如果那时候你是个废物，我根本不会去浪费时间。”
【团长你……】
“什么？”
【比我以前想象中，直接好多】
以前的想象中……那不就是在说，那个人吗？
库洛洛尝试回忆了一下，好像他是比酷拉皮卡要直白一点，阿芙拉也吐槽过他很毒舌。
但那也没什么要紧的地方。
和莉莉丝稍微闲聊了两句过后，库洛洛挂断了电话。
落日的阳光打在脸上，照得人暖洋洋的，连骨头都疏懒起来，忍不住犯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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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西泽尔和卡萨诺瓦坐在露天的咖啡厅冷静了几个小时，才突然反应过来，他们谁都没要库洛洛的联系方式。
要是当时叫住对方就好了……
虽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着外表明显是男性的库洛洛喊妈妈实在有些怪异。
不，那其实也不是重点，关键是对方根本都不会回应吧？
如果真的是……要想认他们的话，压根用不着等到酷拉皮卡出现。
西泽尔也知道酷拉皮卡不怀好意，能够预料到现今的局面却还戳破真相，不过是打算干脆断了他们俩对过去的念想。
颇有种“你们对我这个态度也无所谓，反正你们挂念的人现在对你们只会更冷淡”的记仇意味。
“哥，之前那个人……”卡萨诺瓦捏着勺子忽然出声道：“库洛洛可能不太好找，也许有在躲我们。但当时和他一起约会的那名女性……”他说着说着表情蓦地微妙了几分。
不知道的时候还好，只是觉得像在目睹大垃圾出轨NTR母亲。现在知道了……总觉得……库洛洛是因为对男性失望了才转变性向开始百合。
不……等等，不能这么想，这样想就更奇怪了。毕竟从外表上来看，库洛洛和男人在一起也……
西泽尔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去找她吗？那倒是应该会更容易一点。”
实验室……联系起这座城市的特色，西泽尔立时有了大概的思路。
只不过，他们俩并没有想到，当他们几天后找到阿芙拉所在的实验室地点的时候，看到的是满地的鲜血。
被剜去了眼睛的尸体门穿着被血水染红的白色大衣，晃晃悠悠地在门口迎接了他们。
这间建在郊区的实验室隐藏在繁盛的花木之间，大门的栅栏上还攀着一簇簇开得茂盛的白花。
可入药，性平，主治外伤疗愈。
只是，那些沾了血迹的纯白花瓣，无论如何也抹除不了地面上裂开的殷红伤口。
而此时的实验内，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尚且活着的人。
红发女性摸索着摔开的手机键盘，在生命的残烛即将燃尽的最后一刻，按下了快捷键。
“嘟、嘟。”
另一边，从午睡中醒来不久的库洛洛擦了擦濡湿的发丝，一瞥闪烁的屏幕，按下了接听。
“库……库洛洛，我……”
声带的震动卡在了最后一个字音上，也卡在了最后一秒。
紧接着，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临近，电话忽然被挂断，停了三秒，又突然被拨了回来。
西泽尔急匆匆地丢给了库洛洛一串地址，就好像在这种时候，他潜意识地以为，库洛洛一定会赶过去一样。
作者有话说第50章 繁木掩荒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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