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唱歌的鸢尾花》蜡像馆

19、故事会 （下）

　　给传话的公公留了赏赐，好言好语遣人送走。飘下地，像是踩了棉絮，顾不得这许多。

　　兰昔欲将我包成一只嘉兴大肉粽。

　　我叫嚷：“受的是外伤，这许多衣裳压下去，还有个好没？”

　　她与我置气，不理不睬。

　　让春雷取了鹅黄色的夹袄，白罗裙，虎皮氅。给自己拍了一些胭脂当腮红，黛玉生病也是惹人怜惜的病美人，而我这样的凡夫俗子只能用化妆补救。显得不那么苍白了就带着她们起身。

　　对病号的特殊待遇让我受宠若惊，外头给备了轿子，前头带路的小太监说，圣上在御花园中的钦安殿守岁。走了有小半个时辰，才到殿外，落轿出轿，小太监领着我们进去。

　　穿过两进外殿，里面人影攒动。小太监与报事的太监耳语了几句，让我们先等着。说圣上那边还在听故事，等告一段落了才去禀报。不多时，里面传，这才进门，台上说故事的唾沫横飞还未见停，我悄悄上前行礼，太后微点头，圣上摆手，让我归坐，自行在女眷中靠后的一个位置坐下。

　　打眼望去，这演的是哪一出？
　　春雷用手轻戳我：“小姐，台上的不是那位贵人么”
　　我定睛一看，可不是，就是昨天自己给自己一嘴巴的那主。
　　与她演对手戏的——竟是万劫不复的流行穿歌姬。
　　不是我不明白是世界变化太快，这俩人啥时候走到了一起，双十协定都没她们动作快！
　　一个暗送秋波：“龙儿”
　　一个含情脉脉：“过儿”
　　这正演到绝情谷重逢。

　　底下的好几个女观众都掏手绢抹眼泪，杨过与小龙女真人版？

　　我一拍春雷：“赶紧去，找些吃食来”

　　春雷莫名其妙，转身去取，不多时，手里奉着一个银盘，上面四碟点心。

　　我取了一块核桃糕递进嘴里，这么好笑的周末八点档，怎能少了甜食。台上越演越悲，又是断臂，又是找尹志平报仇，观众们很配合地频频举帕。

　　这两人的演技实在是拙劣，特别是那个贵人，没受过金大侠的熏陶就仓促上阵，好吧！俺承认，张继中的版本也强过他们千倍。

　　春雷和兰昔很没有出息地加入唏嘘的行列中，故事临近尾声，我用一只手捂着肚子，强忍住笑出来眼泪，看完了大结局。

　　叫好声此起彼伏，鲜花与掌声当之无愧地属于她们。

　　太后开始征求大家意见，一位娘娘称好！另一位老大人也接着说妙！

　　太后沉下脸道：“有如此之好？”

　　马上有人见风使舵说也不是那么好，为了一个不贞节的女人跳崖实不可取。

　　太后的脸色阴晴不定：“还有没有了？”

　　我取过手帕擦干净嘴，喝了一口茶水润喉，为这俩个活宝强出头可犯不上，再说了，见天地表现自己，观众不被雷倒，我自己也熬不住啊。

　　树欲静而风不止，多一个敌人就势必多一堵墙， “禀皇祖母，我家七妹足智多谋，想必她会有些主见！”慕容萱催命的声音。

　　我欲哭无泪，躲无可躲只能分人群跪在太后跟前。太后问：“七儿可有话说？”

　　我回：“皇祖母，小七不敢妄加评论，只不过这个故事还有下情，不如让孙儿略加几句。”

　　太后点头。

　　我娓娓道来，取的是襄阳城破那章。金大侠偷懒未曾详细表明，只在张无忌那会儿才说，郭靖黄蓉战死襄阳，留给后人多少遐想。

　　“方才，这两位姐姐只说到，神雕大侠带着他的美眷回家过小日子。却未提郭大侠一家。”

　　“这襄阳城是兵家必争之地，郭大侠死守襄阳二十余载，蒙古人即便死了父亲，也有儿孙接上再攻襄阳。这一次城外的敌帐层层叠叠一眼望不到头，守城的将官有心投降，话说了一半，却被郭大侠犀利的目光吓了回去。黄蓉聪明一世，怎会不知道危在旦夕，只是她的靖哥哥不走，她也绝不会走。”

　　“敌方号角阵阵，灰平炮火滚木雷石，挡不住前仆后继的蒙古铁骑，敌众我寡实力太悬殊。郭大侠率众迎出城去，属下，朋友，百姓，甚至亲人一个个死在眼前，郭大侠纵有绝世武艺也杀不完这十万铁甲。”

　　“终于，他被偷袭的利箭穿过臂膀，手一震，刀落！在后方杀敌的黄蓉顾不了这许多，催马迎了上来，郭大侠出掌击毙敌方一名将领，背后却又中了两支箭。敌人像是得了锦囊妙计，不再往上攻，只是一味地放箭。”

　　“黄蓉一侧身，与郭靖同骑。挥舞手中的打狗棒拨打雕翎，只听背后，郭靖忽道：小兄弟，你也来吃吧。黄容轻声：任我吃多少，你都作东么？这正是两人在张家口初次见面的情景。弥留之际只听黄蓉唱那首《山坡羊》：生，我背着你；死，我背着你！”

　　自己说哭了自己，把头埋在膝下，不肯抬首。却听得有人喊好，声如洪钟。

　　武王爷拍手称快：“忠孝礼义情，都被你这故事占了去！大丈夫马革裹尸，却也夫妻情深，好！”

　　用手背抹了一下眼角，复笑：“王叔见笑了”

　　太后也叹气，“可怜这一门忠烈！”便不再追究前面的“龙儿与过儿”

　　太后只问我：“先前孝儿的故事，可是你编的？”

　　我说“斗胆请问皇祖母，是要赏赐还是要惩戒？”

　　她不知何意：“何解？”

　　我道：“要是赏赐便说是我编的，要是受罚就推托给孝儿——童言无忌！”

　　事后，嫂子跟我说这个皇宫有一个规矩，在新年编钟敲响前，要把所有悲惨的故事讲尽，待到钟声一响举国欢腾。就不准说一句不吉利的话儿了。所以新年的钟声就在大家一片欢笑中响起。圣上带领文武百官跪倒向先祖进香祈福，一直忙碌到深夜。

　　殿上还在说禅，我尿遁出来透透空气。抬头又见赵大人，反正抬头不见低头也要见的，低头不见横竖都能见着的，谁让情节需要呢。

　　这好像是我们第二次交谈，他的眼里有痛楚，道：“我讲个故事你听可好？”

　　我连眼都没眨：“不好！”　心里话，你不知道有多少读者不待见你么？

　　他忽擒住我受伤的胳膊，我大呼“疼！～”

　　松开我，扭头就要走。

　　我反拉住他，一脸严肃：“什么故事？”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他无奈地摇头：“不说，不说！”

　　忽道：“除了长相之外，你还有哪点像王爷的？”

　　俺一点都不上火：“就当我是个异数！”

　　他蹙眉：“可想好了？真要听？”

　　我露出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