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唱歌的鸢尾花》蜡像馆

16、名利场（下）

　　兄长宽大的袖子垂下，我绝望地在他手里写“我错！”
　　他回“勿要惊慌！”
　　继而又写了几句，我吃惊地张大了嘴，又强迫自己牢牢闭上。
　　我满腹疑问：“为何”
　　他写“将才”
　　最后他写“在此一举”
　　我点头。
　　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个人，我只凭第六感做事，他贵为少王怎可能是我想象中不争名利。

　　古人寿命短，盐运判官，也就是婉儿小姐的爹，看着也就三十五六的样子，鬓发有几根熬白了。左太傅更甚，依稀看得出当年也是叱诧风云的角色，现如今两位大人互相搀扶，叫人看着也感伤。

　　古有禁忌，“白头人不送黑头人”
　　但凡青壮年过世，长辈不参加葬礼，且也不必穿什么“丧服”。

　　于情于理于法，这两位大人在新春之际，穿一身素白，来到朝宴，都是极不符的事情。

　　两人皆跪在御前，口称罪臣。

　　皇上问：“两位爱卿，这般是为何事”

　　杜大人道：“罪臣之女杜氏，待选闺中秀女，不识春风，一心侍奉父母，岂料想二十一日前由贱内引领至文王府赴宴，一去不归。这两日听闻，贱内与小儿双双毙命，死得凄惨。罪臣万死，请圣上作主。” 老泪纵横。

　　话音落，左太傅说“启禀万岁，犬子左青，十恶不赦，仰慕杜大人的千金已是死罪。那一日，得知杜家小姐王府赴宴，擅闯王府，意欲抢走秀女。待老夫得知后，赶赴王府，王爷盛怒闭门不见。杳无音信这许多天，罪臣也听闻小儿已不在人世，臣万死，只求能领回小儿的尸骨，告慰堂上老母。”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们前面。

　　“皇兄。。。。。。”连圣上都投来探寻的目光。

　　文王恼，几百双眼睛看着他。他委实不想亲口提那事。“康儿，七儿，你们说！”

　　少王慕容康看我，家长里短，一个女人比一个男人更适合些。

　　我硬着头皮跪倒，“启奏圣上，当日杜家母女来府小聚，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我把那天的事情，交待了一遍。说到“判官千金自刎，夫人撞柱，左大人被兵卒刺穿前胸。”大殿里如潮水般喧哗，唏嘘声此起彼落。

　　两位老者泣不成声。

　　皇上顿足捶胸“左爱卿！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你何等地糊涂！”

　　少王示意我说下去。

　　我道“左将军虽是将才，但抢夺待选秀女，按律法当斩”

　　“糊涂！”皇帝急辩。“佳人百车及不上爱将一名。”

　　“圣上的意思是，若圣上事先得知此事，不会赐死他们？”我漆黑的眼睛闪出光彩。

　　圣上道“孤痛失左爱卿，死别吞声，尔怎敢与我说笑，若孤早些知晓，三条人命何至如此。”

　　我跪前磕头：“臣不敢，臣女还有下情回禀，皇帝叔叔要恕我无罪，方才能讲！”

　　“又卖得什么药，说！” 龙颜不悦。

　　“其实左大人没有死” 我咽了一口唾沫，在皇上跟前班门弄斧，这不是好差事。

　　底下哗然。

　　“七儿，胡言乱语，你敢欺君” 连我王爷爹都急了。

　　我慢条斯理地说“刚才只讲到一半，左大人的确被侍卫刺了几剑，虽九死一生，幸好未及要害，如今在王府内养伤。臣女不敢欺君，只是左大人说，若万岁不肯赦免他的死罪，他自刎谢君。”

　　“当真？”好几个声音一起发问。

　　我苦笑“臣纵有千个胆子，也不敢欺君。”

　　圣上当机立断“命御医院的太医去王府，全力医好左爱卿，告诉他孤赦免他的死罪，但是十年不准领俸禄。”

　　“臣替左青兄谢恩，吾皇万岁万万岁！”慕容康可算逮到时机了，谢恩比我还快。我对他呲牙，有兄如此，算我倒霉。

　　“还有一事” 慕容康开口“请皇上牵线，把杜大人的二小姐赐于左兄！”

　　杜大人哽咽着说：“臣没有~~”

　　我一拉他袖子，“杜大人痛失妻女，小七也十分伤心，不过我兄长说的对，你不如把二小姐许配给左大人，也算了结这段孽缘。”

　　皇上眯着眼睛打量我兄妹“甚好！”

　　金口一开，杜大人吞了黄莲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左老大人破涕为笑，杜大人尴尬着一张脸。

　　我兄长刚要谢恩起身，却被我一把拖住：“最重要的事儿，兄长忘记啦”

　　他莫名其妙:“什么？”

　　“现在不求皇上在爹面前帮我们美言，回去我的板子，你替我挨？” 我都快哭了。

　　见我这幅模样，所有人都笑出声。

　　“皇兄你可得了个宝”圣上对文王说。

　　我那个王爷爹哭笑不得：“七儿，莫再胡搅蛮缠，为父自有分寸。”

　　一干人等退下，重开宴。

　　我心里揣着十万个为什么，吃不下，眼巴巴地等着散席。

　　皇帝起身回宫，娘娘们也跟了出去。

　　我们跪送。

　　各自回偏殿休息。

　　我让兰昔和春雷回屋，自己溜进王兄的屋子，左老大人与杜大人已经在座。嫂子亲手给捧茶。

　　我说 “若是不方便，我下次再来”话虽这么说，脚没动。兄长笑：“就你鬼，来这边坐。” 我挨着嫂子坐下，她递给我一个暖炉。

　　刚要打开话匣子，只听外面有人问“左世伯，可在屋内？”声音似曾相识。
　　左老大人提高了分贝：“外面是书宏么？”

　　一挑帘，这不是“早有婚配”的赵大人么，这趟浑水，他可帮了不少忙。还有脸来，脸皮厚得都赶上我了。

　　嫂子见有生面孔，拉了我起身，说“去你屋，我陪你坐坐可好？”

　　我本不待见赵大人连声说好。边走边说。“嫂子肯去我自然求之不得，说起来真可恶，半个月前，我窗口飞进一只嗜血夜燕，最近蛇虫猖獗，嫂子也要提防些！”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时候，只听少王不解地问边上人“这么冷的天，还有蛇虫？”

　　我抿着嘴笑，嫂子用奇怪的眼神看我。

　　我让兰昔把炉火生的旺些，吩咐她们去外屋守着。我与嫂子并排坐。

　　我终于把憋着的问题一口气问了出来：“婉儿为什么没死左青为什么没死，那天的卫队真的被杀了么为什么要封锁消息？”

　　嫂子把我的辫子拉过来，握在手里把玩，说“你这么机灵的人儿，想不通这些？”
　　我说：“婉儿姐姐抹脖子是假的，所以她没死？” 嫂子点头。
　　“杜夫人不知情所以撞柱是真的。她又点头。”
　　“侍卫是我王兄安排的，所以没往要害刺？”
　　她笑起来脸上有红云。摸着我的脑袋说“你兄长一见你，就夸你灵巧”
　　“侍卫既然是你兄长安排的，就没有杀死他们的道理，只暂时圈禁。至于封锁消息嘛，圣意未明不能鲁莽行事。”她补充道。

　　我又问：“爹不知道？”

　　“王爷先前是不知，你哥哥早一步得知左老大人和杜大人在午门外，就跟王爷哪儿报备了。”她反问我“左老大人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我说：“怪那只嗜血夜燕！”
　　我把那天晚上赵大人怎么学蝙蝠怎么闯进来的，从头说了一遍。

　　嫂子掩嘴乐：“你呀你呀，胆子不小。那就说通了，你兄长与左青布苦肉计，本想助他们逃出。左老大人与杜大人不明真伪，命赵大人率人夜闯王府，探听消息，哪知从你嘴里得了死讯，两位老大人这才素服闹国宴，歪打正着！”

　　我又问：“兄长把婉儿小姐说成是杜家二小姐，又是为何？”
　　嫂嫂道：“皇帝也是男人，自己的老婆跟人跑了总有疙瘩，不如就说婉儿死了，回头大红花轿迎娶的是她妹妹。”

　　“妙啊！”，我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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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完此章想打人的，请自行解决。

　　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