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之颠》秦落

8、一树寒梅白玉条

　　晴空之下，紫禁城更显美丽华贵，甄落云一个人轻盈地在御花园内走着，白色的衣摆飞扬间带起几分飘逸之气，步摇玉佩玲珑声响，她笑得灿烂一如花园中的海棠。

　　风，徐徐拂过，似有低语声自假山后传来，甄落云停了步子，深湛的黑眸掠过丝淡淡的趣味与寒光，海棠突然变作罂粟，她慢慢走了过去，不发出一点声响——

　　“表哥。”女子怯怯的喊着，与其说是娇羞，倒不如说是娇嗔。

　　甄落云来了兴致，唇边的笑诡异地开始变形，她已经听出那假山后叫表哥的男子，赫然是与自己有过数面之缘的向韵向嫔，而那所谓的表哥，则绝对不可能是皇帝！

　　果然，假山后响起的男声并非当今圣上的声音，他答道：“韵儿，你怎么跑这来了？若是被宫人看到该如何是好？”

　　向韵呜咽一声：“表哥，你好久都不曾来韵儿那，韵儿好想你……”

　　甄落云的眼眯起，听见的是衣衫摩擦而来的唏嗉声，她往后退了一步，故意踩中一根树杈，“啪嗒”一声响，假山后便传来了男声带了几丝惊慌的呵斥：“谁？”

　　甄落云垂下睫毛，自后走出，脸上也适时出现了恐慌之色，结巴道：“我……我……”

　　向韵一呆，顿觉五雷轰顶，“表哥”也是一呆，眼中已突现出杀气。

　　“你……你都看见了？”向韵颤声问，心在瞬间变得冰冷。

　　“……是……”甄落云讷讷回答。

　　“你……可以不说出去么？”向韵的眼里出现丝亮光，因为，她知道淳嫔一向温厚纯良，与她几次的交谈也觉不出丝毫心计，应该很好哄骗才对，而且……眼里的亮光变为寒光，若是她说了出去，大不了就除去她！

　　甄落云一怔，天真的黑眸又恢复到平时：“向姐姐可是喜欢这位大人？”

　　这回，轮到向韵怔住了，她呆呆地看着语出惊人的她，一时无话。

　　然而，对首的甄落云却慢慢笑开了，尽管，这样的笑容表面上显得极为天真纯洁，但却使二人的心中，不约而同地浮起不寒而栗四个字。

　　是错觉吗？二人同时想。

　　“姐姐放心，妹妹并不想说出去。”难得的乐子，她怎么能将其腰斩于此呢？甄落云的眸中滑过丝冰冷的寒光，如雪般闪亮，她继续说下去，“妹妹知道姐姐本是有心爱之人，幸亏今次被妹妹得幸瞅到，若是为什么其他多嘴舌之人看到，那可就不好了呢！”

　　向韵回过神，能在宫中如此她自也非愚笨之人，遂顺藤摸瓜而下：“那自是多谢妹妹提点，姐姐定然牢记于心。”说罢，略略一勾唇，刻意加重的“提点”二字引得甄落云心里又是一阵好笑。

　　“妹妹与向姐姐姐妹情深，姐姐又何必言这谢字？”表面上，她却仍是一副单纯的模样。

　　向韵眼珠一转，心下略定：“怎能如此？这亲人亦须言谢呢。”

　　甄落云颔首：“姐姐道是便是罢。若然尚在御花园中等妹妹，妹妹便先行告辞了。”

　　“那姐姐亦不耽误妹妹的时间，不过今日承诺可休要忘记。”

　　“妹妹自然不忘。”已迈开步子的甄落云回过神，深邃的黑眸微微垂下，唇畔一丝笑意将一天真纯善表现得淋漓尽致。

　　见那笑容，向韵心中立刻安定。

　　淳嫔果真是毫无城府之人，便是被看去了亦不必太过担忧，指不定，日后还能当作棋子利用，毕竟，姐妹情深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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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至午后，姝丽们的礼仪教导已告罄结束。累了半日的姝丽们却是精神百倍三五成群的相约去御花园中赏花，许曼琼孩子心性见了羡慕，竟拉了蔚离颜也要跟去。

　　被强拉着的蔚离颜瞅她一眼：“为何要去？大热天的，不如回去休息。”

　　“离颜姐姐，听说御花园内遍是奇珍花草，何不趁此机会好好赏它一赏？再说了，整日闷在屋子里，难道姐姐就不觉无趣？”

　　蔚离颜叹息一声：“琼儿你是孩子心性，怎就不想这其她姝丽为何而去？”

　　“为何？”许曼琼疑惑。

　　“御花园乃是各宫妃嫔皇上常去之地，皇宫中妃嫔可只几人？若是想一朝攀上枝头自然要倚仗宫中高位，当然，能有运气碰上皇上被皇上看上则更是遂了心愿。”垂下眸，蔚离颜冲面前无半天心机的少女解释。

　　许曼琼点点头：“原来如此……那蔚姐姐难道不想从待选姝丽中脱颖而出？依姐姐的才貌，想是不难。”

　　“姐姐意不在此，只求安安稳稳在宫中终老罢了。”蔚离颜摇摇头，半真半假的答道，今虽推测此子应无心计，然宫中之事仍应处处留心，不可过于掏心掏肺。

　　“哦……那我们避开皇上便可，姐姐就陪我去御花园吧！”许曼琼拉住她的手，撒娇之态溢于言表，蔚离颜心中一软，想了下便只得点头应允。

　　阳光自云层后照耀大地，御花园内果真如外界传闻所言四处都开满奇葩，碧波粼粼的湖面时不时跳起一两尾锦鲤，荡起圈圈的涟漪扩散至池畔。许曼琼携了蔚离颜立在边上，微笑的面容连阳光亦逊色几分，对岸亭内，一双清澈如水的眸静静观望。

　　“小主，您在看什么呢？”身边的宫婢寻了她的视线望过去。

　　安若然淡淡地笑笑：“那可是新入宫的姝丽？”

　　看了一阵子，碧妍点点头：“是的。”

　　“呵，是吗？没想到今年所选姝丽倒也厉害，人人都知到这御花园中来‘攀’高枝呢。”安若然挑了挑眉，回过身来，只片刻，便闻不远处一阵玉环佩饰响动，一身白衣的绝世佳人已经缓缓走近。浅浅一笑，安若然放下茶盅：“回来了呢。”

　　甄落云点头：“是啊。发现了一件……哦？怎么？新入宫的姝丽竟都在此处等待么？”行至亭上，她便毫不忌讳地笑了起来。

　　笑声如银铃却引得安若然背上一阵寒意，她默默地凝视那双看不出丝毫情绪的黑眸，闭了闭眼：“据说今年入选的姝丽共四十人，应未到全才是。”

　　“咦？她也来了呢。”对于安若然的话，甄落云却恍似未闻，只静静瞅着远处，唇畔荡起丝笑。

　　“她？”安若然一怔，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见池边立了抹纤纤弱影，即便是与数名姝丽站在同处依旧能鹤立鸡群的淡妆丽人。

　　“是她啊。”语气似叹息——

　　此刻，仍然陪许曼琼一同观看鲤鱼的蔚离颜并未注意到那边投来的两道视线，只兀自保持着微笑的神情听身边少女兴致勃勃地说着。

　　“多谢大人，雨初感激不尽。”

　　耳畔猛然响起一句话，仿似惊雷般在脑海里回荡，蔚离颜脸色煞白，她几乎是在眨眼间便侧过了头——

　　几步开外，有两人正相谈着经过，当前一人，着一身绿色官服，尽管躬身行礼依旧掩不住那满身的傲骨与生来便具有的器宇轩昂。

　　“雨初……”她喃喃出声，许曼琼疑惑地抬头看她。

　　“离颜姐姐你在说什么呀？”

　　一语惊醒梦中人，蔚离颜的瞳孔陡然放大两分，她回过神来，不再看那两抹已经远去的身影，苦笑一声：“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一个故人罢了。琼儿是否已看够了？我想先回宫去。”

　　许曼琼一怔，就算是她亦轻易看出了蔚离颜此刻的悲哀，遂笑了笑应允：“琼儿自然看够了，陪姐姐回宫去好了。”

　　风，拂过面，流苏微微晃动，亭内，甄落云盯着远去的二人突然若有所思地开口：“又有人要借机生事了呢。”

　　安若然抬起头，果然看到对首有一姝丽正看着蔚离颜和许曼琼的背影冷笑。

　　这宫中，何时才真正平静下来呐……微微垂下眸，她站起了身：“落云，这戏也看完了，我们是否也该走了？”

　　甄落云转过头来，黑瞳深不见底：“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