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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宫宴·演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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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上,路过莲花池边的凉亭,一个声音叫住了他,“尹公子!”
陌霜循声看过去,亭中坐着太子穆锦和袁玉芝。
袁玉芝起身款款出了亭子,道:“我带了些糕点过来,尹公子可要一起尝尝?”
陌霜推脱道:“多谢袁姑娘好意,我心领了。”
“尹公子何必这般客气,你我迟早也是要成为一家人的。”
凉亭里的穆锦开口道:“玉芝,他不领情便算了。”
袁玉芝微笑着回头对穆锦道:“尹公子只是见外罢了,怎会不领情。”回头又对陌霜道:“爹爹和穆锦哥哥都说好了,下月初八便让我进这太子府的门,往后还要唤你一声哥哥,可不能对我太见外了。”
虽说的十分热络,这话里却藏了一把一把的刀子。陌霜面色平静,道:“待袁姑娘进了门,便是自家人,又怎会见外。”
“那我就放心了。”
陌霜道:“还有些事,先走一步。”
“不扰尹公子,慢走。”
临走时,余光看了一眼坐在凉亭里头喝茶的穆锦。他似乎心情很好,唇边隐隐携着一丝笑。
走出了很远,身后的冬灵大跨几步与陌霜并肩而行,一脸不满,“公子,太子殿下太过分了,这才迎娶你进门不到两个月,就想着纳侧妃。日后做了皇帝,恐怕后宫都不止三千。”
“莫要多嘴了,小心惹来事端。”陌霜道。
冬灵看了看四周,确信没有人偷听,继续道:“我只是替公子难过。”
“有甚难过的,我与他的亲事本就荒唐,如今互不干扰各过各的不是很好。”
“可是……”冬灵抿着唇,跟着陌霜进了中厅,陌霜在太师椅上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冬灵才看着他问:“公子就不希望太子殿下能对你好点吗?”
陌霜喝茶的动作顿了顿,良久才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此时,门外站着老管家陈伯,他恭恭敬敬地笼着袖子弯腰问安,“老奴给太子妃请安。”
陌霜放下茶渣看向他,“陈伯有话进屋里说。”
陈伯进了屋里,在旁侧弯下腰道:“先前宫里头来了人,太子妃不在,则由老奴代为传话。今晚皇上在宫中设宴,京中皇子皇妃皆要赴宴。”
“嗯,我知道了。”
“太子妃初次与太子殿下共赴宫宴,宫里规矩繁多,太子殿下特意从宫里头请来嬷嬷,太子妃何时得闲,老奴便让嬷嬷过来。”
陌霜虽早已读过宫规,但太子特意请了人过来,也不好让人白走一趟,便道:“午膳后得空,有劳陈伯了。”
“那老奴午膳后让嬷嬷过来。”
午膳过后,从宫里头请来的嬷嬷教了一些规矩,陌霜一一记下。申时便有丫鬟过来,托着新衣裳,要给陌霜更衣束发。
宫宴上言谈举止要得当,穿着也不得马虎。
念在太子妃是名男子,太子府的绣娘特意给太子妃订做了一套衣裳,衣裳跟太子服相似,只是颜色淡些,衣袍上的麒麟改成了孔雀。
陌霜穿上绣娘特制的衣裳,头上的玉冠换成银冠,脚上穿一双云纹短筒靴,腰间再配一块上好的和田玉佩。
有小厮来报太子殿下已在府外候着。
陌霜提步出了门,府门前一辆华贵马车候着,小厮撩起车帘,一双眼睛正好看了过来。陌霜与他对视片刻,撩起前摆进了马车。
车厢里头只设一张两尺宽五尺长的软榻。陌霜在软榻另一边坐下,两人相隔两尺,两人皆是一言不发。
马蹄声响起,马车在平整的街道上行驶。车厢里沉默良久,穆锦兀自开口,“在宫里头不比府上,你我既是父皇赐的婚,在他面前总得有个样子。”
“太子殿下放心,臣拿捏得住分寸。”
“那就好。”
“有一事,臣不知当不当说。”
穆锦冷声道:“说。”
“曾祖皇帝曾立下规矩,皇室中人,上至天子,下到皇子、王爷,册立正室半年内不得纳妃纳妾。”
穆锦黑着脸,“怎么,本宫纳个侧妃你也想管?”
“纳侧妃全凭太子殿下中意,臣只是提个醒罢了。”
穆锦偏头看着他清冷的侧脸,心里莫名烦躁。
到了宫中,天已经暗了下来,宫里头四处燃起灯笼,恍如白昼。
宫宴全凭皇帝喜好来设,有时一月一次,有时半年都不设一次。住在京城的皇子王爷以及后宫嫔妃皆要赴宴。
皇帝与皇后坐主桌上席,下面设四张副桌,嫔妃两桌,皇子、王爷以及家眷两桌。
“太子妃容貌倾城,举世无双,太子殿下好福气。”说话的是六王爷喆勘,他袖着手站在陌霜身旁,脸上笑意盈盈。
坐在席上的穆锦侧目看他一眼,“六皇兄府上美色如云,论福气,本宫又怎能跟你比。”
六王爷轻笑一声,别有意味地看了一眼陌霜,“看来,太子殿下还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当初劝说皇帝赐婚的正是六王爷,罪魁祸首如今过来冷嘲热讽,穆锦回了一句便不想再搭理。
倒是喆勘特意不放过,在陌霜身旁的空位坐下,搭起话来,“听闻太子妃在道观修道多年,想必法术十分高超。”
陌霜从容应答:“王爷过誉,尹某平日里疏于修习,如今也只略懂得些皮毛。”
“太子妃谦虚了。”笑了笑,而后似想起了什么,特意凑近了些,在他耳边低声问:“听闻修道可以飞升成仙,可真有此事?”
陌霜顿了顿,“确有此事。”
六王爷做出一副惊讶的神色,“那这么说来,日后太子妃还能飞升成仙?”
陌霜干干一笑,这六王爷特意说话跟个孩子似的,他颇为头疼,“并非如此,修道升仙需看天赋。”
穆锦握着酒杯,听着他们对话,心里不是滋味,于是干咳一声。
喆勘别有意味地瞥了一眼穆锦,脸上有些得意。席间又给陌霜夹了几次菜,态度十分亲昵。
自知喆勘故作和他亲昵是为了让穆锦受气,陌霜从容自若,碗里喆勘夹的菜他一口也没吃,却给自家太子碗里夹了一些菜。
喆勘勾起唇角,道:“太子妃可真体贴。”
穆锦脸上也渐渐有了一丝得意的神色,细心地把陌霜碗里喆勘夹得菜夹出来,道:“这菜你不爱吃就莫勉强了。”再另外给他碗里夹了些。
喆勘看着旁边被夹出来的菜,脸色铁青。
宫宴上一片谈笑风生,皇帝把自己的嫔妃儿子聚在一起无非是图个团聚热闹,宫宴上越是热闹他越是喜欢。
殊不知,融洽和谐的景象也只是面上罢了,心底里有多少真心多少假意,彼此都清楚。
喆勘提起酒壶要为太子妃倒酒,谁知手一抖,酒液全数倒在太子妃的手上。陌霜还没做出反应,喆勘却放下了酒壶,握过他的手在手心,从怀里取出一张丝帕要擦,“本王委实失礼,太子妃莫怪。”
穆锦看着陌霜被六王爷握住的手,眼里浮起一抹阴霾。陌霜从他手心抽出手,道:“不必劳烦王爷。”
身旁的宫女呈上一张丝帕,旁边的穆锦抢先接过,对陌霜道:“把手给本宫。”
陌霜把沾了酒液的手伸向穆锦,穆锦握过,用丝帕擦拭,手掌贴着他的手掌,能感受得到他掌心的薄茧,是常年练剑而有的。他的手背皮肤白皙,手指修长且指节分明,是一双很好看的手。
主桌上的皇帝察觉到这边的动静,蹙着眉问:“发生何事?”
六王爷喆勘站起来拱手道:“回父皇,儿臣只是不小心将酒倒在了太子妃手上,并非什么大事。”
皇帝沉吟道:“既然是点微不足道小事,就莫要小题大做,惊扰他人。”
“是,父皇。”
喆勘坐下,穆锦的手还握着陌霜的手,丝帕在他手背上一遍一遍地擦过。
陌霜动了动手腕,穆锦才回过神,松开了陌霜的手,仓促地偏开视线,手心紧紧捏着那张丝帕。过了片刻,斜着眼睛用余光看着旁边的人一眼,看到他自若的侧脸。
宫宴散后,各自回府。
两人依旧是相顾无言地回到太子府,一个往寝房去,一个往书房去。
穆锦躺下后,一闭眼,脑海里就浮现一双白皙修长的手,触碰时带了点冰凉的感觉,身体像是注入了电一般。睁开眼,四周一片漆黑,他的一双眸子被隐没在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