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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之后,阿烛再也不去遇到阿行的那片榴花林打劫。
而寨子里的人每天都能听到诸如此类的对话。
“阿行你在干什么呀?”
“练字。”
“哇,阿行好厉害。我给你煮了酸石榴汤,清热降火的哦。”
“多谢。”
“阿行你会写我的名字吗?写给我看看好不好。”
“嗯。”
“那你的名字呢?”
“这个。”
“阿行最好了。”
阿烛踮着脚尖在他脸上吧唧了一下,拿过写着两人名字的纸张一溜烟跑开。
“阿行你在干什么呀?”
“做箫。”
“哇,阿行好厉害。我给你煮了酸石榴汤,清热降火的哦。”
“多谢。”
“阿行你能不能顺便做一只给我啊?”
“嗯。”
“要在上面刻上我的名字哦。”
“……好。”
“阿行最好了。”
阿烛踮着脚尖在他脸上吧唧了一下,一溜烟跑开。
“阿行你在干什么呀?”
“吹箫。”
“哇,阿行好厉害。我给你煮了酸石榴汤,清热降火的哦。”
“多谢。”
“阿行你能不能教我吹箫啊?”
“嗯。”
“阿行你还记得我们初遇时,我念的那首歌谣吗?”
“嗯。”
“那你能不能给它谱个曲吹出来呢。”
“……试试。”
“阿行最好了。”
阿烛踮着脚尖在他脸上吧唧了一下,一溜烟跑开。
“阿行你在干什么呀?”
“发呆。”
“我给你煮了酸石榴汤,清热降火的哦。”
“多谢。”
“阿行。”
“嗯。”
“你发呆的时候能不能顺便想想有没有已经喜欢上我了呢?”
“……”
“阿行。”
“嗯。”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喜欢上我呢?”
阿烛蹲坐在阿行身旁,看着漫山漫山的石榴树,撅着嘴道:“榴花的花期都要过了呢。”
阿行转过头,见她一脸神伤不觉好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淡淡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懂吗?”
阿烛歪着头,想了片刻,说道:“我从生下来就没有见过我娘,是爹爹把我抚养长大的。去年我生辰的时候爹爹说为我去置办生辰礼,最后却一去不返被人杀害了。我没有父母了,我的婚姻我自己就可以做主了。”
“傻丫头,你没有父母,我有啊。我在礼教家庭长大,父母一向管得很严,如果连娶亲这样的大事都不曾告知他们,他们必不会原谅我的。”
“那……”
“阿烛,你可否愿意陪我下山,去拜见我的父母?如此这般,我才能够许以婚约。”
阿烛显得有些为难,道:“可是我从来没有离开过榴花山呢。他们都告诉我外面的人很凶很恐怖,让我万万不要随意下山。”
“我就是外面来的人,你觉得我恐怖吗?”
阿行望着她,语调温柔得阿烛有些扛不住,羞涩道:“你不一样的。”
阿行有片刻的失神,半晌便恢复正常,继续开解道:“傻丫头,有我在,我会护你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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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阿烛和阿行在万众期待的眼神中下了山。
“榴花山上榴花寨,榴花寨里榴花姑。
榴花姑娘种榴树,摘得石榴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一路上,阿烛哼着小曲颠着脚步。只要见过阿行的父母她就可以和阿行回榴花山拜堂成亲,一想至此,她就很是开怀。
就好像那漫山的石榴树,榴花犹败,但是结成了一个个硕大的石榴。
这才算是真正的修成正果。
翻山越岭,长足跋涉,二人终于来到了阿行的住处。
高门大院,红砖绿瓦,中间方正匾额上写着“邢府”二字。
阿烛站在门外,嘴巴张成鸭蛋状,指着匾额问:“阿行,那是什么字?”
“邢府。一直不曾告诉你,邢是我的姓。”
阿烛点头,笑呵呵地回望阿行,道:“不管你姓什么,我只知道你是我的阿行就好了。”
“进去吧,爹娘正等着我们呢。”阿行下意识地避开她的灼灼目光,牵起她的手往里走。阿烛则因为他的那句“我们”心旌摇曳,久久缓不过神来。
临近大厅,阿烛突然放缓了脚步,扯了扯阿行的衣角,怯怯地望着他。
“阿行,要是你爹娘不喜欢我怎么办?”
“那你就想办法让他们喜欢你咯。”阿行轻笑着回答,幽邃眸光却闪过一丝忧悒,稍纵即逝,让人恍然以为是幻觉。
“嗯,为了阿行我一定会努力让他们喜欢上我的。”
阿烛信誓旦旦地握拳。
阿行摸着她的头,嘴角浮起一抹笑:“放心吧,他们定会喜欢你的。”
大厅里,阿行的父母端坐中央,沉默地望着二人。
阿行的五官轮廓完全继承父亲,清晰硬朗。阿烛看着他的父亲感觉就像看着年迈的阿行一般,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父亲皱眉瞪了她一眼,有种不怒自威的魄力。阿烛急忙捂住嘴巴,心里暗叫糟糕。
阿行捏了捏她的手,恭敬对父母做了个揖:“爹娘,我回来了。”
“唔……”阿烛见他俯身,便也跟着做了,抬头开口道,“阿行的爹娘你们好,我是阿行的未婚妻阿烛。”
邢父的拳头捶在木桌上,惊起“嘭”地一声巨响,桌上茶杯连带着阿烛的心也跟着抖了抖。
“这便是你信中说要娶的女子?”邢父一脸铁青地望着他。
“是。”阿行淡淡开口。
“你……”
眼看两人的对峙一触即发,一旁的邢母立马站起身扶住怒极的邢父,同时他的话茬。
“他们赶了一天的路也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议吧。”
相对于邢父的凌厉,邢母看起来要温吞许多。
邢父冷哼一声,任由邢母扶着他往内堂走去,只留下阿行阿烛二人。
“阿行,我是不是说错话了?”虽说榴花寨里都是些大老爷们,却都视阿烛为掌上明珠,何曾有人这样对她吼过。她哭丧着脸,心情跌到了谷底。
阿行摸了摸她的头,柔声安慰:“有我在,会没事的。”
当夜,阿烛被安置在了邢府西厢房。因记挂着二人婚事,她一个人躺在榻上辗转难眠,直到东方渐露鱼肚白才终于有了些许睡意,昏昏沉沉地似乎做了许多梦,梦里似乎全是邢父声色俱厉的表情。
“阿烛,快醒醒。”
接二连三的轻唤将她从睡梦中惊醒,她揉了揉惺忪双眼,挣开手正对上阿行一双幽邃眼眸。
门外天色已是大亮。
“我已经让人备好了盥洗用品,你洗漱好了便来前厅,我爹娘要见你。”阿行仔细吩咐,神色间略显憔悴。
阿烛诺诺地点头,望着他的背影莫名觉得有些失落。
她匆匆洗漱完赶到前厅,他们正围坐在圆桌上等她用饭。
“对不起,我起迟了。”经过昨日一面,阿烛已深深被邢父犀利的眼神震慑住,只得乖乖做小伏低状。
邢母微笑着拉她入座,柔声道:“不要拘谨,就当这里是你的家便好。”
“坐吧。”邢父端坐主位,虽然不苟言笑,态度却比昨日缓和了许多。
这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让阿烛有些受宠若惊,反倒不自在起来。她将目光投向阿行求解释,阿行却拉了拉她的手让她坐下,保持沉默。
邢母见她窘迫模样,开口又道:“关于你的事情,昨晚远儿已经跟我们解释过了。我和他的父亲也都同意了你们的婚事。只是有一点,远儿是邢家独子,婚礼一事必须在邢府举办。”
“可是……”阿烛至今有些缓不过神,昨日还是电闪雷鸣,一夜之间怎么就晴空万里了呢?
阿行感受她的灼灼目光,抬眼望着她,柔声道:“迁就下老人家,我们可以回到榴花寨之后再拜一次天地的。”
“唔。”阿烛心中虽然还有疑问,但是眼下有什么比邢父邢母答应他们的婚事更要紧的呢,于是她欣然点头。
“阿行,你跟爹娘说了什么,为什么他们转变态度肯接受我了呢?”回房的路上,阿烛拽着阿行的胳膊一遍一遍地追问,阿行却只是轻笑着摇头。
“这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哎呀,你就告诉我嘛告诉我嘛。”
任由阿烛怎么样撒泼赖皮,阿行始终摇头不语。
“哼,你不说我也知道,定是你在爹娘面前说了我一箩筐的好话。”阿烛双手叉腰,一副你什么都瞒不过我的表情,“本姑娘知道你面皮薄不好意思讲,得了,饶过你了。”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阿行暗抽了几下嘴角,哭笑不得地捏了捏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