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序 彼时的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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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萧珏第一次偷东西，是在他十二岁生日的那一天。
晚上十点，准备睡觉的萧珏下楼来到客厅，本来要去拿牛奶的他听到了母亲与大舅在客厅的争吵。
“开什么玩笑……我跟萧荣军已经彻底玩完了，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他只是一时糊涂而已，而且不是已经和别人断掉了？你为什么还要一直计较呢？”
“大哥！你不是女人你不懂！出轨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我不跟你说了，我明天就要和萧荣军去离婚！”
“小妹，你好歹想想小珏啊，你们离婚了他怎么办……”
…………
母亲和大舅压抑的争吵声突兀地闯进了十二岁少年的耳中，站在楼梯口的他呆立了一会儿，转身轻声地上了楼。
少年回到房中，然后顺着阳台旁的粗水管滑到了院子里。翻过院墙的时候经过母亲种的蔷薇花丛，枝干上的利刺划破了少年稚嫩的肌肤，他却连那些血痕都未看一眼。
几个月前母亲冲父亲歇斯底里发脾气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以为事情都平息下来了，没想到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是的，这些蔷薇花已经许久无人打理，枝叶散漫地随意生长，甚至爬上了邻居家的院墙，仅剩的几株花苞苟延残喘地耷拉着，早已褪去了鲜艳的颜色。
他记得在更小的时候，父亲抱着他在院里的秋千上轻轻荡着，父子俩看着不远处的母亲对着蔷薇花丛忙碌，黄昏的阳光斜斜地照在一家三口身上，泛着暖暖的光晕。
“小珏啊，爸爸和妈妈都喜欢蔷薇花……你呢，觉得好看吗？”
那时的萧珏，挽着爸爸的手臂，带着一脸天真的笑意点点头。
而现在，十二岁的少年，独自走在临近半夜空无一人的大街上，眼眶里都是泪水。
过了不久，天空中一道亮光闪过，紧接着就是轰隆隆的雷声。少年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望着漆黑的夜空发呆，直到有雨滴落在他的脸上，和泪水混杂在一起。
雨越下越大，少年单薄的长衣长裤已经湿透，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和这个秋天一样萧瑟而沉寂，漫无目的地顺着路往前走，直到被自己的一个寒颤惊醒。
“好冷……”捂着胳膊四处望了望，右手边就有一片住宅区。他抿了抿单薄的唇，往右边跑了几步，找了一个靠街边的屋檐就蹲了下来。
雨幕在他眼前无边无际地落下，他缩在黑暗的小小角落里蜷成一团。
“嘎吱——”头上传来轻轻的窗户推动的声音，少年条件反射地抬头一看，头上的那扇窗户似乎被推开了一个小口，然后探出来一个小脑袋——
“猫？”少年喃喃地自言自语，和小猫瞪视了几秒钟后，后者甩了下尾巴，就从窗户推开的缝隙里跳了下来，蹲在少年旁边好奇地打量他。
“糯米——你又从窗户旁边跑出去啦，看哥哥回来打你屁股！”软软糯糯的童声从上面传了出来，然后就是脚步远离的声音……
又过了几秒钟，旁边的楼道里传来“吱呀——”一声开门的声音，然后少年就看着小女孩撑着绿颜色蘑菇形状的小伞，从亮了灯的楼道里蹬蹬蹬地轻快地跑了出来。
“糯米，你又乱跑，找不到回家的路怎么办……”小女孩眼尖地看到屋檐下的糯米，撑着伞跑了过来，然后才看到蹲在旁边缩成一团的少年。
“…………”少年收回视线，沉默地往黑暗里缩了缩。
“哎呀你怎么了，衣服怎么湿了？没有带家里的钥匙吗？”
小女孩走到少年身前，小小的身体和蘑菇雨伞挡住了飘来的水滴。
尽量再不愿意，少年还是被小女孩拖回了家。
“哥哥去参加夏令营了呢，今天家里没有人，你不用客气。”小女孩收起伞，回头笑眯眯地冲少年说。
“…………”少年抱着名叫糯米的猫咪，默默地站在门口无语。
或许是被少年身上的湿衣服沾了一身水，糯米轻轻地蹬了少年一脚，脱离了他的怀抱站在地上抖了抖毛，细小的水珠溅了一地。
其实少年有很多话想说，比如说为什么带他进自己的家，难道就不担心自己是坏人吗……一类的问题，不过他张了张嘴还是说不出口。
相比外面的倾盆大雨，屋子里要暖和很多。
小女孩换好鞋子，从橱柜里拿出杯子就去饮水机那里倒水。少年站在门口偷偷打量她，大概比自己小几岁吧，刚刚过肩的头发软软的披在身后，在灯光的映照下有些泛黄。
倒好一杯温水，小女孩回过头发现少年还愣愣地站在门口，忙笑着对他招招手。
“快进来呀，站在那里做什么，地上的拖鞋你随便换就行。”
少年喏喏地应了几声，换掉湿漉漉的球鞋进屋。
之后的一小时，发生了很多事。
首先，少年拿着一套小女孩哥哥的衣服，被小女孩推进了浴室。
然后，少年被小女孩推到了餐厅，被强迫着吃掉了一份刚刚在微波炉里热好的盒饭。
最后，少年被小女孩笑眯眯地推进了自己的房间，还顺手带上了门。
一身清爽干净的少年茫然地坐在小女孩的床上发呆，房间里的温暖和宁静，与窗外的倾盆大雨形成鲜明的对比。床边，柔和的壁灯在另一端墙上打下了他尚显单薄的剪影。
少年就这样呆呆地……在小女孩的床上坐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他把昨天换上的新衣服丢进洗衣机，再穿上在卫生间晾着的自己的衣服，半干的衣服贴在身上，竟然也不觉得冷。
他看了看隔壁紧闭的房门，小女孩还没有醒来。
用力抿了抿唇，他轻轻地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走在清晨的街道上，少年握紧手中小小的名牌，慢慢踱向回家的方向。
这样的名牌他也有一个，是很多学校都会统一发的小小的金属牌，上面写着学生的名字、生日、血型以及监护人的电话，为了紧急联络用。
在离开小女孩房间时，鬼使神差一般，他偷偷地把小女孩放在床头的名牌握在手里，大概因为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直到现在，他都紧张得不行。
走着走着，他远远地看到自家屋前凌乱的蔷薇花丛，以及在院子门口焦急张望着的母亲。
那一天，十二岁的萧珏遇到八岁的苏瑶。
第二天，当萧珏被母亲搂在怀里哭泣的时候，苏瑶正因为放了陌生人进屋，被夏令营回来的哥哥勒令罚站。
一周后，当萧珏眼睁睁看着父亲和母亲出门办理离婚证的时候，苏瑶在屋里翻找了一天，都没有找到自己的名牌。
几年后，萧珏走进了高考的考场，而他的父亲和母亲在校门外等着，沉默以对，他们都没有再婚。
与此同时，苏瑶家的糯米去世了，她哭了整整一天。
又过了几年，命运终于走上了它应有的轨迹，彼时的少年和小女孩，终于要再一次相遇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序 彼时的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