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紫禁殇》尉迟冉羽

1、第一章 序幕

　　公元1722年，清康熙六十一年正月，天刚刚经过寅时，迎来卯时，红墙绿瓦的皇城早已被皑皑白雪换上了新装，银装素裹的紫禁城显得如此美丽而分外妖娆，宫中忙碌来回穿梭的人影，正为康熙皇帝的千叟宴做最后的准备。在这黎明前的黑暗时刻，紫禁城表面看上去笼罩在繁忙与喜庆之中，然而心智督睿之人已经察觉到皇宫里异样的气氛，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整个紫禁城，四处弥漫着焦虑、紧张、不安、算计与阴谋的气息。
　　天刚破晓，雪松密布的山林里，雪雾缭绕，在轻纱般的昏暗中，漫不经心地勾勒出一幅静谧的晨景，伴随着太阳的缓缓升起，日光让沉闷的云暮霎时变得清朗，透过雪松，洒落在林间的土地上。一匹雪白的骏马驮着它的主人飞快地奔驰在通往京城的官道上，清脆的马蹄声由远而近，马上的人身着银色长袍，长袍的前摆扎在银白色腰带上，露出银灰色长裤，脚着月牙白缎面长靴，人与马一体，犹如银色光速飞驰而去，亦幻亦真，仿佛闪烁银光的精灵。唯一与此景不和谐的就是马儿右侧那滴血的挂包，所过之地留下一串串斑驳血迹，在白雪中晕染开来，乍一看似是那冬日的红色落梅。
　　“来者何人”城门口守城的将领对着白马上风尘仆仆疲惫不堪的人吼喝着，同时用一种质疑的眼光打量着一身银色装束的俊秀青年。
　　不多会，看守城门的将领认出了马上的来人，扑通一声单膝跪地：“属下参见百里大人。”
　　“不必多礼，扎哈。”百里只是轻轻说出六个字，捎带一个眼神，扎哈便明白了意思，忙嘱咐守门的士兵打开城门，让百里飞奔入城而去。
　　百里看着京城的街道，平日这个时辰早已繁华热闹，而今个……百里无奈一笑，已了然，皇上为今日举办的千叟宴实施道路交通管制，既然如此便无须顾忌，轻扬马鞭，加快了进宫的步伐。
　　刚到午门前，百里单手拿起滴血的背包，双脚稍稍借力，一个纵身从马背上腾空而起，飞身穿越过午门那高高的红墙，稳落在午门城楼的琉璃瓦屋顶之上，环顾四周，午门内金水桥至太和门，密密麻麻站满了全副武装手持长枪长刀□□八旗禁军，看似因千叟宴安全而安排的戒严，百里心里最清楚不过，这恐怕是为防备自己而准备的，嘴角牵强的扯出一弯无奈的苦笑，随后纵身而下，落在金水桥前。
　　太和门下，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六旬老者，在旁人的扶持下，身形不太稳健的站立着，双眸凝视着前方的来人,风尘仆仆，虽然面容有些憔悴惨白，却也藏不住那俊美秀丽的面容，康熙不禁内心感叹，岁月对百里永远是视而不见，不会把沧桑年轮刻画在那张容颜上。相反自己早已衰老，身形显得如此老态龙钟体虚步软。
　　“臣百里青春叩见皇上，恭请皇上圣安。”简单的一句话，百里青春放下手中的背包，右腿单膝而跪，眼睛直视着不远处的康熙。由于并未按照清朝官员的跪拜制度并直视拜见皇帝，康熙眉头微蹙，对于百里青春这种不按规章制度的参拜虽然早已见怪不怪，但眼下着这样的情况，当着文武百官面，尤其今儿还有来参加千叟宴的全国老人代表面前，内心多少还是有些不乐。
　　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百里青春身上，上下打量着，除去戒严的士兵，其余人等并不是所有人都认识百里青春，认识百里青春或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也和康熙一样感叹着岁月的待人不公，剩下的部分人心中都对这个突然从天而降俊美的的神秘年轻人感到好奇，当有些人看见百里青春身边那个几乎被血染红的包裹里掉出一根长长的辫子时，都倒吸一口冷气，甚至感到害怕，不自觉的倒退了一步。
　　也有一些较于察言观色之人，他们只重点观察皇上的一言一行，包括眼神动作乃至面部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知道眼下皇上对百里青春的礼仪有些许不满，不经大脑思考，更不注重场合，一心想在康熙面前图表现，瞅准了溜须拍马的机会，开口呵斥道：“百里大人，在皇上面前胆敢如此放肆，如此不敬，为何不安规章礼节制度叩拜皇上，你眼里还有皇上吗？”
　　百里青春用眼睛轻瞟了一眼说话的人，原来是早已告老还乡的饭桶李，三角眼八字眉，尖嘴猴腮山羊胡，身形佝偻，都70多岁的人了，还改不了这拍马屁的毛病，逐冷笑道：“呦，这不是李范通李大人么。”百里青春说道‘范通’两字是故意往‘饭桶’的音上绕，听得周围的人忍不住想笑，但当着皇帝的面却不敢明目张胆的笑，只好咬紧牙关或捂嘴憋笑，康熙也碍于颜面，虽面上无什么表情，但肩膀明显在抖动着。“你今儿是来参加皇上举办的千叟宴，李范通你辞官告老还乡多年不见，这看家本领练得倒是长进了，叫百里刮目相看啊。”听着百里青春拿自己的名讳损自己，李范通的气不打一处来，可还未等李范通开口，百里青春话锋一转：“李范通，咱俩不知谁更放肆，皇上面前，岂容你一个早已辞官的五品官员在此咆哮，百里即使礼节不到，现如今依旧是当朝一品大员，保和殿大学士，少保衔，御用宰相，罚与不罚都由皇上说了算，皇上尚未开口，你有什么资格数落本官不是？你想越俎代庖。”
　　一番严厉的说词，一时间使得李范通语塞，“这……不，这……我……”这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康熙开口叫了声“李范通”，便听见扑通一声，李范通双膝跪地，身体匍匐在地上，冷汗瞬间布满高高凸起的宽阔额头，声音颤抖：“皇上恕罪，皇上恕罪……老奴”话未说完，就被康熙的声音打断了。
　　本来李范通不合时宜的站出来训话，就已经引起康熙的不悦与不满，碍于今日的千叟宴，不便发作。最主要的是今日目的不在此，要是因此破坏了今天的计划，因小失大变的得不尝试就太不值得。正苦于找个适当的理由结束这场马屁闹剧，见百里青春顺势搭出的这座桥，便不再犹豫，展颜笑道：“两位爱卿都起来吧，今儿是大喜之日，天下老人普天同乐之时，不谈什么罪不罪，罚不罚的，起来，都起来。”
　　听见康熙如此一说，李范通用手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长途一口气“奴才谢皇上不罚之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紧接着微微颤颤的从地上爬起来退到了一边。
　　百里青春自顾自地起身，拍了拍右膝盖上的残雪，便听见康熙对旁人吩咐：“众阿哥留下，张廷玉、马齐留下，其余的人都先到乾清宫候着。”
　　“嗻”众人领命而去。
　　百里青春明白康熙清场意味着什么，今天自己是在劫难逃，眼下不应鲁莽，见机行事方才明智。随着众人离去，从太和殿两侧又涌出许些手持□□士兵，同时百里青春注意到太和广场上的八旗禁军的手已悄悄握住兵器，犹如准备随时发动攻击。心中不动声色的盘算思考着，想着想着，二十四年的过往犹如走马灯，心里突然一酸，苦从心中翻涌而来，眼见泪水要夺眶而出，却硬被百里青春生生逼了回去，百里青春有着自己的骄傲，不允许自己在外人面前，尤其是在爱新觉罗一家人的面前掉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