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结婚了》孤傲的荣耀

2、第 2 章

　　检察院的工作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昨天周五，刚吃过午饭，我回到办公室，打算把案子再重新整理一遍，预备明天的庭审。就在这时，助理小格跑来跟我请假，
　　“小如姐，我下午可不可以请假？”
　　“嗯？怎么了？”
　　“我，我生病了。”
　　我抬起头看着这小姑娘意气风发的活泼样儿，生病了？谁信！
　　“约会什么的，下次一定要错开时间，知道吗？”
　　小格立即捣蒜似的点着头，说道：
　　“…恩恩，下次不会了。”
　　我看着她那可爱劲儿，
　　“行，去吧，玩得高兴点！”
　　“谢谢小如姐！嘿嘿，小如姐，你平时看不看电影啊？”
　　“嗯？看什么？”
　　“桂纶镁的电影又出来啦，你不知道？我好喜欢她的！”

　　桂纶镁，孟克柔……
　　“是哪种啊？到底是哪种啊？”
　　“那你为什么要我吻你？”
　　“留下什么，我们就变成什么样的大人。”

　　10年的暑假，蓝笙因为要复习考试，所以没有回家。为了陪她，我跟父母打了将近30个电话，就为了说服他们这个假期我要复习，就不回家了。为了充实经验，也是为了不让假期白费，我到系里申请了介绍信，假期到律所实习。
　　介绍信还没下来的那半个月，我拉着蓝笙在北京的大街小巷到处乱逛，在胡同里捉捉迷藏，在什刹海闲庭散步，在夜市胡吃海喝，欢乐得像两个才十几岁的未成年小朋友，可以没形象的在大街上哈哈大笑，可以顽皮的在路上蹦蹦跳跳，真的好幸福。
　　蓝笙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蓝色大门》这部电影，大半夜抱着电脑跑到我的宿舍里要跟我一起看。还好就我一人留舍，她钻到我的被子里，空调呼呼的吹着，我俩一起抱着电脑看着电影里讲述的那些青春往事。
　　其实我一直都觉得孟克柔不是真的喜欢林月珍。那时候，蓝笙很专注的看着电影，我却在偷偷地看她，因为早就看过，所以知晓剧情。看完后，她问我有什么想法，我说：
　　“就是很青涩的爱情故事啊。”
　　她盯着我看，我看着她，疑惑她怎么了。过了一会，她才说道：
　　“我才发现，你好像孟克柔啊！”
　　我转过脑袋在看看电影里的孟克柔，
　　“还好吧？不过，我的头发比较长。”
　　“嗯，是哦，而且你要比孟克柔更漂亮…小如，你怎么看林月珍？”
　　“嗯？林月珍哦？没什么啊，就是一个很天真的小女孩。”
　　“天真？”蓝笙轻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我觉得，要一个一直喜欢男生的女孩子去接受好朋友的喜欢，是谁都不能轻易接受的吧？”
　　新学期开始，大家都在开始忙着认真学习，快到毕业季，平时不努力的也得加把劲了。我刚帮着几个新生处理完交接事宜，就被辅导员叫进了办公室。他告诉我系里在年末以前要出两个保研的名额，希望这学期我要好好表现，不出意外，这次保送出国的机会我就能占一个。
　　我还记得那年九月的阳光很是柔和，透过被树枝遮掩着的窗户，我望向办公室外的景色，看到有两个人影缓缓走过，披着长发的女生身着白色棉裙，穿着黑色长袖的男生高高的看不清楚模样，只看得那男生环住女生的肩，亲密的样子很是恩爱，真是幸福的一对啊。
　　正当我在出神的时候，听到辅导员在叫我，我微笑着向他点点头，出国是迟早的事，就算学校不安排，考研时我也会报考国外的大学。回到宿舍，晓畅贴心的给我打了午饭回来，刚一坐下来，就听到宿舍一个妹子说：
　　“嘿，小如，上学期跟你走的很近的那个建筑系的女生叫什么来着，蓝，蓝笙？是吧？”
　　我疑惑的放下筷子，转过去看着她
　　“嗯，怎么了？”
　　“刚刚回来的时候，我看到了她的男朋友，好帅啊！晓畅，你说，是吧！”
　　恍惚间，我双目无神的看着前方，晓畅担心的摇了摇我的肩膀，
　　“小如，你没事吧？”
　　我蹭的一下站起身，双手紧紧握住晓畅的肩，问道：
　　“是不是真的？你说！”
　　“我不知道，只是看到他俩很亲密的搂抱在一起，也不一定是男女朋友啦，小如，嗯？”
　　那时，我跟蓝笙之间的感情只有晓畅一个人知道，其实也没有怎么说过，只是晓畅看出我俩的亲密，所以问过我，我也就默认了。因为我和蓝笙从来没有开口说过什么“我俩交往吧？”、“我喜欢你！”之类的话，可是有过亲密的肢体接触和不会对别人说的话，在我看来，这就是交往的信号啊！
　　也许，从来都只有我当真而已。
　　我没有去找她质问什么。那天下午，辩论队就要集合训练，再加上临近司考，我也来不及去问她什么。最最关键的是，我能以什么资格去问？
　　一直等到我闲下来的时候，已经快到年末了，系里下发通知，保研名额由我和另外一位同学获得，保送到美国。家里人知晓我的消息后都很高兴，要我放完假立即回家，一起庆祝。亲人们轮流对我嘘寒问暖，我却只能在电话的这头泪流不止。
　　我在等她的解释。
　　那晚恰逢周末，宿舍几个人吆喝着要出去吃饭，本来我不想出去，盖着被子充大头。晓畅拉着我，生生把我从床上拉了起来，没办法，还是去吃点吧。谁料到到后来竟是以我喝醉收场。
　　那晚确切发生了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所有的记忆都是后来晓畅告诉我的。
　　她说我一进学校就朝着建筑系的宿舍走，全宿舍的人都拉不回来，最后只能由着我去找蓝笙。晓畅说，这是她认识我三年来第一次看见过我的情绪会这般的失控，她说她以前从来不会相信在别人面前淡漠冰冷的我，那晚竟然会扑到蓝笙怀里，哭得像个小孩。
　　晓畅说她没见过那样的我，我想，就是在我将近30年的回忆里，我都不曾见过这样的自己。
　　晓畅说我哭着哭着就睡了过去，蓝笙和她把我扶进了宿舍，之后发生什么，就不知道了，因为晓畅听到蓝笙说：
　　“晓畅，你回去吧，我照顾她就行。”
　　直到第二天醒来，发现睡在下铺，我才发现不对劲。因为是周末的关系，蓝笙的寝室没有几个人留舍，大都出去玩耍或者回家了，整个宿舍就我和蓝笙还在呼呼大睡。
　　我挣扎着起来，想要赶快回去，却被蓝笙环住腰部，我回过头望向她，看到她依旧闭合的眼睛，无奈的轻轻拿起她的手，起身下床。
　　“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
　　刚穿好鞋，身后就听到蓝笙的话。我默不作声。
　　“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没有喜欢过别人。”
　　“那你为什么跟他那么亲密？”
　　之后蓝笙再没说什么，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如此，我就不该跟他们出去吃饭。
　　“我走了，下午还有事。”
　　蓝笙趁我叹气的劲，已经起了床，穿着粉色睡衣的她显得格外可爱，可是，我却再没有想看的心思了。
　　“明年这个时候我就要出国了，既然你已经寻得良人归，我自会放手，往后，你自己好自为之。”
　　腰间突然一紧，后背贴上了她的柔软，曾经这样的动作是我无论如何都奢求不来的，如今，呵呵，真是讽刺啊！
　　窗外忽然狂风大作，大雨立即倾泻下来，击打着窗户匡匡作响。难以预料的天气，难以预料的爱情。
　　十几年后的今天，天气依旧是这般的恶劣，我端起已经烧热的酒，看向窗户外边，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大颗的雨水直往下掉，一如我当初眼眶中滴下的泪水。
　　那以后，我再没有和她联络，留学两年就回了北京，这么些年，就一直在北京漂泊着，也不想回家，可父母依旧逼婚逼得紧，我索性找了一个在国外的朋友充当我的假男友，一直蒙混到现在。
　　晓畅是北京人，所以她毕业后就在北京找的工作，没干法律这一行，倒是去了外企干起了行政经理，真是世事难料。我俩再没有提起过蓝笙，就在我以为我快要把她忘记了的时候，今天，朋友一句无心的话，才让我想起了有这么一个人。
　　我曾那么喜欢过的那个人。
　　“她，现在在哪里工作？”
　　我转移开视线，不再盯着那点油渍发愣。
　　“谁？蓝笙？”
　　“嗯。”
　　“哦，她啊，听说她后来回到他们家乡去了。你俩那会儿不是好朋友吗？怎么，你也跟她失去联络啦？”
　　看来是没法知道她现在如何了。
　　好不容易提起勇气想你了，却还是不能知道你的消息。
　　就这么天南地北的聊，直到九点，我们才各自离去。因为喝了点酒，不敢开车，想要摸出电话打给晓畅，这里距她家不远，想让她来接接我。刚一摸到电话，就听到手机铃声在响。
　　“谁找我？”我嘟哝着自言自语道。
　　许是响了太久，担心是要紧事，所以没看号码就接了。
　　“喂？”
　　没人回答。
　　一看号码，不认识。
　　“喂，你好，你是？”
　　“小如…是我。”
　　“你…”我脑袋顿时一个激灵，这样熟悉的声音，是蓝笙。
　　毕业后我已经换了很多次号码，直到工作了，才一直稳定没变，但是却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她是从哪里知道我的号码的？我很惊讶，惊讶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这么多年没见了，我对她的现状是一无所知。
　　一番礼貌性的寒暄过后，我开始搜肠刮肚的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话题，好来消除彼此之间无话可说的尴尬。可是，明明心里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讲，到了嘴边，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好在这时候，她开口说话了。
　　“这么多年没联系，我找了很多人才找到你的号码，你呀，回国了也不告诉我，呵呵，不过没关系啦，我最后还是找到了。”
　　“最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常常会做一些很奇怪的梦，梦到大二的时候我俩去看开幕式，结束后我却怎么找都找不到你，跑到公园，跑回学校，都找不到你，跑着跑着，我就累了，于是就醒了。”
　　“就想起来，我们都快十年没联系了，于是就到处找人问你的消息。找了好久，才知道你早就回了国，现在还留在北京。”
　　酒醒了大半，我就这么站着一直安静的听她说话，这么些年过去了，她的声音没变，依旧那么清灵，只是话变得多了起来。
　　“我毕业后就回了家乡，这些年也没回过学校看看，有时候想，要是能时光倒流，该多好啊……”
　　听着她陌生的感慨，我轻轻说道：
　　“你，想跟我说什么？”
　　电话那头忽然没有了声音，一片寂静，许久之后，我似乎听到些微的呜咽声，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我站在凛冽的寒风当中，没有伞的遮挡，丝丝冰冷的雨水渗进我的脖颈里，我忽然就听见了梦破碎的声音。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收到她的短信，她说，她今天结婚，希望我能祝福她。

　　八点，首都国际机场，北京飞往南京。
　　十点，抵达南京，坐车来到举办婚礼的酒店。
　　我抱着一大束红玫瑰，买的时候没有问多少支，只告诉店员店里有多少就要多少，一大捆玫瑰红得妖艳。临进门前，我伸出手对着出租车的后视镜扯了扯暗红的衬衫，出门时走得急，只有这件衬衫比较搭，喜气！
　　突然想起来这件衬衫是当年她硬要赔给我的，难得我在衣柜里找着，出国前我有关她的东西我一样都没带，就这件衬衫，落了空。也就一直留到现在。
　　抹红了唇，我看着镜子中苍白的自己。
　　我抱着玫瑰跟着人群缓缓走进酒店。也许我来的算是比较晚了，人群攒动，摩肩接踵。
　　我看向台上的位置，新娘旁边赫然是她的名字，而新郎…正中间的照片两人甜蜜相拥，洁白的花朵围绕着，在场的人们都开心的谈论着，互相询问祝贺，整个会场都洋溢在新人美满婚姻的幸福中。
　　我找了一个比较靠边的位置坐下，周围的人都不认识，我只好安静的等待新人的到来。旁边的大妈很热心的打探着我，用着方言的语调，我很无奈的摇摇头表示听不懂，大妈很体贴的转换了语调，带有地方特色的普通话就脱口而出，她问我是哪方的亲戚或者朋友，我说我是新娘的大学同学。大妈顿时笑开了花，说着她是新娘的大姑，很高兴蓝笙嫁了一个好人家，据说这个新郎是个公司的总经理，蓝笙和他交往五年了，现在终于定下来了，她的娘家的亲人们都为她感到欣慰。
　　五年？所以，在我还在北京四处找工作，住在十几个人的宿舍里，三餐不饱的时候，你蓝笙在和人谈情说爱？所以，我在律所的三年里受尽嘲讽，受尽压榨的时候，你蓝笙拥在别人怀里？所以，所以，所以，无数个所以说不尽我心里的难受，可是，又能怎么样呢？那个女人，那个我喜欢了那么久的女人，终究选择的不是我。
　　当大妈还在我耳边唠唠叨叨的时候，灯光突然一暗，台上出现了两个人的身影，是他们。
　　在过去的两三个小时里，我有试想过蓝笙穿着婚纱的样子。当年的蓝笙不太高，在北京，165的身高算矮的了，我认识她的那几年，她也没有在我面前穿过几次高跟鞋，而且大学期间，她给我的记忆一直都是直长发，小身材，不化妆，却依旧这般清淡得让我着迷。
　　可我却没料到，穿上婚纱后的她，踩着高跟鞋的她，化着淡妆的她，倚在别人身旁，是那样的陌生，那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挠得我心里发痒。我看着她低眉浅笑，在众人的欢呼中接受新郎的亲吻，我看着她满脸洋溢的幸福，想象不到那通电话里她难言的哽咽，我看着她，我看着她，向我走来。
　　准确的说，是来我们这桌敬酒的。她本来没有看到我，直到走近了，才发现了我的存在。
　　“你来了？”
　　“嗯。”
　　我抱起那一大束玫瑰花，递给她，
　　“新婚快乐！”
　　她微微有些木楞，呆看着我。新郎很高兴的接过花，向我说着感谢。
　　“真想不到，你还是比我早点嫁出去，不过，看到新郎这么优秀，我也就放心啦！哈哈！”
　　她似乎是在讶异着我的反应，长久的看着我不说话。
　　终归是新郎挂不住面子，救场似的问道：
　　“你好，请问你是？”
　　“你好，陈先生，我是蓝笙大学时候的同学，你叫我小如就好。”
　　“你好，小如，很高兴你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简单的客套之后，我转移视线看向蓝笙，整个过程，她都只是看着我，一言不发，可是只有我看到，她的眼眸里，有水光在萌动。为了不让场面尴尬，我举起手里的杯子，提高音量，说道：
　　“小笙，祝你幸福！”
　　我眼看着蓝笙因为听到这句话而身体颤动，我眼看着那抹水光就要倾泻，我眼看着……
　　“我干杯，你随意。”
　　仰起头一干而尽，我擦掉嘴边残余的酒渍，对着她轻轻笑着。
　　“好！干杯！”
　　蓝笙僵硬的扯出笑容，随后也跟着喝干了杯子里的白酒。
　　我似乎又看到了我和蓝笙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画面仿佛就那样静止了，我俩就这么对立着，眼里就只有彼此的身影。我忽然觉得左胸口有点什么东西在撕扯，呼吸变得急促，喉咙干干的，十分难受，就好像下一秒我就要因为无法呼吸而猝死。
　　我冲出了现场，跑出酒店外，大力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不知道过了多久，涨红的脸才慢慢恢复，呼吸也在变得平静，我缓缓站直了身体，回转过身，看到她就站在我身后，我俩隔着一米远，我看着她。
　　硬生生的逼自己笑，
　　“你怎么出来了？陈先生呢？”
　　她紧咬着下唇不说话，我也实在撑不下去了，低下头悄悄皱着眉，不知道要说什么。
　　突然被拥入一个怀抱，我嗅到那股胭脂味混杂着酒香，映入眼帘的是那段我曾喜欢至极的她那白皙的脖颈。我轻声苦笑：这样的拥抱还有什么意义？
　　似乎是听到我的笑声，她越抱越紧，我被抱得喘不过气来，正想要推开她，
　　“小如，你一定要幸福，一定要比我幸福！”
　　忽然没了拥抱，冷得直发抖，我听到那句话顺着风飘进我的耳朵里，穿过我的气管，落尽我的心房，幻化成我的血液，渗透进骨髓里。
　　呵，就那样了吧！嗯，我会的。
　　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