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梁祝]花开不语》君君子寻

30、第三十章

　　二哥的到来是我所始料不及的，我甚至还没想好一个解释我怎么瞎了的理由他就已经到了面前。

　　“妗安，怎么，连二哥都认不出了？见面也不打招呼。”

　　我尴尬地扯着嘴角笑了笑回答他，“二哥，你说笑呢吧。妗安怎么会不认识二哥呢。是……见到二哥太高兴了，一时没反应过来罢了。”

　　“是么。”二哥的声音一下子冷淡下来，“我怎么觉得是太……惊慌了。”

　　“是惊喜，二哥！”我一边回答着二哥的话一边缩手杵了杵王蓝田的胳膊让他快点离开。

　　“别跟我遛弯子了，不给我介绍一下你身边的这位公子吗。”

　　“他？”我摆了摆手试图让二哥从王蓝田的身上移开注意力，“不过恰巧路过，正要走呢，是吧。”

　　“额……是。那你们慢聊，我先走了。”

　　随着王蓝田的脚步远去，二哥才开口跟我说话，“妗安，这次我来，是来接你回家的。”

　　“什么？为什么？怎么突然要回家？”

　　“这个……我们坐下慢慢说，你的住所在哪里。”

　　对于二哥一上来就来为难我的行为，我无言地撇了下嘴角，伸手往前抓了抓，终于扯住了他的衣角，“二哥，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什么？”

　　“衿安他……还好吗。”

　　“衿安啊……我来书院也是为了这件事。回去慢慢说吧。”

　　二哥的语气不似刚刚看到我之后的高兴，反倒有些为难的感觉。我扯着他的衣角不让走，“衿安他出事了吧。”

　　“你怎么知道？”二哥说着又不给我回话的机会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说话的语气也逐渐低沉下来，“也是，你们俩可是双生啊，衿安出事那段日子一直叫着你的名字，你怎么可能没有感觉到呢。”

　　听二哥这么说，我越发担心起衿安来，“衿安他到底怎么了。”

　　二哥没有松动语气，依旧是刚刚的言辞，“回去再说，这件事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可以说出来的。”

　　二哥做事一贯谨慎，更何况又事关衿安，怎么可能在这里告诉我，我的脑子怎么就越发糊涂了呢。我顿了顿叫住灵裳，“灵裳，扶我回去。”

　　“是……公子。”

　　我也不管二哥会怎样看我，反正到头来总要跟他坦白的，再装下去也没用。

　　回到住所屏退无关人等后我又再次向二哥提了刚刚的话，“衿安他……到底怎么了。”

　　二哥略微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吐出两个字，“中毒。”

　　我张了张嘴，颤抖着唇角问着二哥，“……能……解吗。”

　　二哥勉勉强强地笑了笑没有回答我。

　　衿安病的比我严重的事实我早已知晓，但我最近身体好了许多至少能在书院里走一圈都不会累，本以为衿安也是如此身体会好一些，没想到竟然会严重到这样的地步，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宫里的御医、宫外的大夫何其多，怎么会没有办法呢。司马曜呢，怎么会放着衿安不管呢，明明承诺过我会保护好衿安的。

　　……是啊，承诺。可是到最后，记得的也只剩下我一个人罢了，我到现在还相信着他，未免太傻了一点吧。

　　倘若衿安有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我有些无措地扯着二哥的衣角拉了拉，眼泪却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二哥，我们、我们回家。衿安、衿安他不会有事的对不对，他不会死的对不对，他会好起来对不对，衿安……”

　　叙说着连我自己都不大肯定的话语，似乎这样我就能安慰自己衿安会好起来一样，即使明知道这是自欺欺人。对于亲人的离去，除去出生时就离开的娘亲，这些年来我从未有过。就算是离开宫，离开司马曜，我当时怀着的心情也并没有这样的感觉。

　　但只要一想到衿安中毒，甚至可能永远都会见不到他。我的心里就一阵阵的疼痛，止不住的悲伤。

　　为什么事情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渐渐止住眼泪，我摸索着步伐，颤颤巍巍地走去门边想找灵裳进来收拾东西。

　　二哥在屋子里没有动，低沉着声音问我，“你做什么？”

　　“回家。”我侧了侧头回答他，“我找灵裳来收拾东西。”

　　“哦。”二哥应了一声继续说道，“天色还早，我们吃过饭再下山吧。”

　　“嗯。”我随意点了点头没有什么心思，只想尽快回家去见衿安。无论好还是不好，我都要陪在他身边。

　　要带回去的东西能省则省，灵裳很快就收拾好了我的行李。桌上放了二哥从楼外楼带上来的好酒好菜，但我却味同嚼蜡，连我之前喜欢的西湖醋鱼桂花糕吃起来也不像以前的味道了。

　　我搁下筷子默默捧起茶杯，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

　　“妗安，怎么不吃了，菜做的不好？还是不合胃口？”

　　我放下茶杯摇了摇头，并不是菜的问题，而是我的问题。

　　“那你怎么不吃了。话说你不吃也别一直盯着你二哥我看啊，我会……”

　　“对不起。”

　　对于我的言语，二哥明显一怔，顿了一下才问道，“怎么突然说这个，小妗安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嗯。”我点点头准备跟二哥坦白，“对不起，我骗了二哥。”

　　“哦？说来听听，只要不是过分的事，我都可……”

　　“我。”我微微眨了眨眼再次打断二哥的话，“看不见了。”

　　二哥的话在我说出口之后戛然而止，气氛也变得严峻起来。我摸不准二哥这时的反应，心里也跟打鼓一样七上八下，微微拽紧了衣角。我虽然已经看不见了，但二哥直射过来的目光依旧令我背脊刺痛，不由缩了缩脖子垂下头，躲开他的视线。

　　“……你刚刚……说什么。”二哥说话的尾音有些颤抖，即使他已经尽力保持了平静，“看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妗安，你说话啊。”肩膀被紧紧的抓住，连接着二哥颤抖不已的双手，指甲掐的我生疼，我皱了皱眉没有叫出声。

　　我能体会二哥现在的情绪，与我刚才知道衿安出事的心情大概是一模一样。不，或许还要更严重些。因为二哥所承受的，是我与衿安所带来的双份的痛苦。

　　“你在做什么！”不远处突然传来马文才的声音，紧接着掐着我肩膀的手就被挥开，身后靠进马文才熟悉的怀抱，他的右手也横在我胸前。

　　真是……赶巧了，马文才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这个时候回来。也不知道被马文才那样对待的二哥有事没事，刚刚才知道衿安的事，要是二哥再出什么事，我不敢再想。

　　“二哥！”我焦急地喊了一声，挣了挣手想站起来却被马文才愣是按在凳子上不得动弹，我皱紧了眉猛地拂开他的手，“你放手！”

　　“松手。”

　　我跟二哥的异口同声，这次再站起来明显没有感觉到马文才的阻拦。但我往前迈了一步又顿住了脚步伸手向前摸了摸，“二哥？”

　　伸出的手很快被握住，二哥握住我的手将我拉到他身后，我抓住他的手腕摸了摸，“二哥你没事吧。”

　　“没事。”二哥拍了拍我的手以示安慰又对马文才说道，“之前的事我都还未追究，这次你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马文才。”

　　马文才轻哼一声慢慢开口，“顾公子，刚刚你是不是对妗安太失礼了。”

　　听着马文才的话语，我不禁皱了皱眉。就算再怎么失礼，二哥都是我二哥，是我的家人，是从小陪着我护着我长大的人。

　　毫无疑问，我是喜欢马文才的，也能不计后果的与他站在同一面，但在此之前的前提是他不那么对待我的家人的话，即使是为了我。

　　我很自私，其他的人我不管，只是不想再看到顾家的人有任何的伤害。

　　我拽住二哥的胳膊往下拉了拉没让他再说话，从二哥身后走出来面对着马文才，“你既然知道是我二哥，那你刚刚是在做什么，为什么那样对我二哥。马文才，如果我二哥再出事了……”

　　我握紧拳头强忍住即将掉下的眼泪，“你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马文才沉默了，我不知道马文才为什么没有回答，但事实就是他没有说任何话，没有做任何的辩解。

　　气氛莫名的沉寂下来，我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慢慢平复心情。

　　“噹——”地一声，只听到瓷器的声音从很近的地方掉落在地上，听声音似乎是没有摔碎的样子。

　　“抱歉，还好没摔破。”一旁传来二哥的声音，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妗安，饭，我们吃完了。”

　　二哥说着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侧头冲二哥的方向点了下头，我知道他这是在告诉我，该下山回家了。

　　我呼出一口气试图让自己以正常的心态去面对马文才，扯着上扬的嘴角尴尬地笑着，冲马文才作了个揖，“文才兄，这段时间多谢你照顾了，多余的话我也不多说了，还请多多保重。”

　　“小姐，我来……”灵裳的声音从门口那边传来，但似乎意识到还有外人在又很快改了口，“公、公子，我们走吧。”

　　“嗯。”我向灵裳点了下头等着她走过来扶我然后一起离开。

　　书院的荷花会开，柳树会长，知了会叫。可惜，我不会看到了。

　　没有跟任何人道别，没有所谓的再见，也没有什么承诺和约定，就连分开也是带着吵架的情绪。

　　就这样，我离开了尼山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