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6、第二十六章 ...
-
如我所料，二哥未能及时将消息传递给我，此番寄来的信中提及了衿安，说是身体不适不用挂心，但我都这样了，衿安的身体未见得会比我好。倘若我不问，二哥又会什么时候再告诉我呢。
在马府每天喝药被大夫诊断眼睛，修养了数天总算是有了能下地的力气。大夫们的束手无措是我早就预料到的，就算治好了我也是治标不治本，毕竟根源在衿安身上，只要他治好了，我大概也能恢复了吧。
期间马太守来看过我一次，却只询问了一番我的病情便离开了，让人摸不透他的来意。马文才这些天也一直陪着我，令我有些不安，总觉得像是拖累了他一般。毕竟我不可能一直住在府上，就算我的眼睛一时治不好，我们俩也是终归要回到书院去的。
初夏的空气十分干燥，不知何时开始屋内就是一股浓重的檀木香气息，这几天又夹杂了淡淡的荷花香。我坐在窗边的桌子旁，捧着茶杯双目无神地望着窗外。
现在的我眼中无论看向哪儿都是一片模糊的黑影，回书院后最为不便的就是看书写字了吧。倘若是要我走路的话，摸着墙壁勉强能记得，但要我写字就……还是免了吧。
收到二哥的信之后我曾想回一封，但写出来的字问了一旁的下人甚至连他们都看不下去，我又不能让马文才替我回，这件事也就一直搁到了至今。
那天之后已经过了几天了呢？五日六日？七日八日？前几日才有力气下床，我倒是连日子都过的不知道了，也不知道王大人到了没有，离开没有。我之前倒是跟二哥说过要衿安告知王大人等我们回去再离开，但衿安现在自己都自身难保了也不知道有没有通知王大人。
屋内家仆的通报让我从神游中回过神来，我放下茶杯侧了侧头望向门的方向，“文才兄？”
“妗安。”脚步声如期而至，下一刻我的手就被马文才毫不避讳地握在手中，“看我带谁来看你了。”
“是……妗安吧。”
耳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我顿了顿有些茫然地抓紧了马文才的手，又往他身边靠了靠。在杭州城我并不认识什么人，怎么突然会有女人来看我。
“妗安别怕，我是颜姐姐。”
那女人如此说道。我这才反应过来与我说话的这个女人竟然是颜玥，那个说对我二哥一见钟情的颜玥。声音是与记忆中的有些相似，可是她怎么会突然来看我？
马文才也似乎知晓我心中的疑惑拍了拍我的头解释道，“今日在街上见着她，她主动问起你，我便将事情告诉她了。带她来是想让你安心，我与颜玥不会定亲了。”
其实在我心里，这件事已经被衿安的事情盖过了。马文才这会儿提起来，我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不过颜玥的到来倒是解决了我如今一直在纠结的事情。
“嗯。”我点点头拉了拉马文才的手，“马文才，我想吃东街口张生记的桂花糕了，你去买来可好？”
“好。”马文才抓着我的手摸了摸又缓缓放在我的腿上后抬脚离开。
我眼睛看不见了，听力倒是随之精进不少，更何况本来就是从小习武听力过于常人。听到马文才离开前嘱咐守在门外的家仆的话语，我不由勾着嘴角笑了笑。
听到他确实离开了，我才看向前方。虽然我并不知道颜玥在哪个方向。
“颜姐姐。”我伸手往前摸了摸，很快就碰到了颜玥的手。颜玥脸上的表情想来也不会好看，毕竟十几天前我同她一起逛街时还好好的，不过十几天的时间就成了瞎子一般。
“你对我二哥……还怀有爱慕之情吗。”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
“颜姐姐只需要回答我就行。”
“那是当然的。”
颜玥的回答让我微微放了心，第一步是完成了。我点点头继续说道，“颜姐姐，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如我所料，听我这样说，颜玥果然立刻就同意了，“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帮你。”
我笑了笑，对颜玥如此仗义的行为有些感激，“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让你给我二哥写封信。”
“写信？给顾公子？”
“对。”我点点头，“你看我这副样子也写不了，只能托颜姐姐你了。”
“怎么不让马文才写呢。”颜玥的声音里带了些疑惑之情。
我沉下声音，想让颜玥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不能让他写，这件事只有颜姐姐办的到。”
气氛沉默下来，我揪了揪衣衫，抓着颜玥的手心已然微微出汗，生怕她不会同意。好一会儿颜玥才开口道，“想让我写些什么？”
我微微舒出一口气说道，“颜姐姐写什么都好，只要在其中提及遇到过我，并且我很好就行了。”
说完后，颜玥抓着我的手紧了紧道，“你现在这样子自然是回家治病最为重要，为什么不回去？又为什么要骗他呢。”
我耐下心来与她解释，“颜姐姐，倘若我回去，就见不到马文才了。”
“为了一己私欲弃身体于不顾，未免太任性了些吧。”
我承认在这件事情上我的确是任性了，不过马文才每日都有请大夫来看，颜玥这么说是不是太严重了。我尴尬地扯着嘴角，“颜姐姐，我每日都有乖乖喝药，只是不想让家里担心罢了。”
看颜玥如此定不下来，我没了办法只好晃着她的胳膊撒娇，“颜姐姐，你就帮帮我吧。二哥那里我也会帮你说好话的。”
“顾公子那里倒是无所谓，只是……你确定？”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终于听到了颜玥答应的声音，“那好吧，我今日回去就写。”
“谢谢颜姐姐。”
这一声谢谢，不仅仅是对于她替我隐瞒二哥这件事，还有她不会与马文才定亲的感谢。
“你接下去想怎么做？”
“什么？”问完我才猛地反应过来接着说道，“回去。”
“回去？”颜玥不解。
我笑了笑跟她卖了个关子，没有解释。颜玥是在马文才回来后不久离开的。为表诚意，我送到了屋子门口并提醒她别忘了写信，颜玥嘀咕了几句嘱咐我还是自己保重身体好便离开了。
我也不想这么快回屋子便让马文才带我去府里走走。一不留神脚下便被台阶拌了一下，整个人往前倾去，幸好被马文才扶住才免遭摔倒。
我心有余悸地舒了口气，摸着桌子边缘坐下来。马文才的语气很是无奈，“早就提醒过你，怎么还能摔呢。”
我抿着嘴唇正视前方，“对不起。”
马文才一默，语气也恢复了正常，“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眨了眨眼伸出手摸到马文才的衣袖，一路摸上去直到摸到他的手，缓缓抓住，“一直以来，都在拖累你，这次也是。所以，一定要跟你说声对不起。”
马文才靠近了一些环住我的胳膊，我顺势靠了上去，他摸了摸我的头，从头顶一直抚到发尖，又挑起一束头发把玩着，“你所认为的那些拖累我的事，也仅仅是你那样认为罢了。”
“所以。”马文才点了点我的额头，“这句对不起还是留到以后吧。”
我支吾了一声接下话，“既然我已经说了，那么倘若我之后做了不对的事便不对你说了。”
马文才轻笑，“这怎么能省呢。”
“唔……”我鼓了鼓嘴有些无奈，“我说就是了。”
“嗯。”马文才轻轻应了一声，抱着我许久才渐渐松开。我摸着桌子坐正，突然闻到一股不属于这里的清香。
“先前要我买的桂花糕，尝尝。”
我点点头伸手手臂摸到盘子，拾起一块小小的咬了一口，不错还是那个味道。
“打发我去买桂花糕，跟颜玥说了什么了。”
我翘了翘嘴角冲马文才的方向微微一笑，“颜姐姐喜欢我二哥，你知道吗？”
马文才平淡无奇地回答道，“看的出来。”
“啊……”我有些失望地垮下脸，“我还以为就我知道呢。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什么怎么看出来的，不就那样吗。”
我咬了一口桂花糕听马文才继续说，手边微微一挪就碰到了茶杯。
“颜玥的个人感情过于明显，喜欢，讨厌，高兴，伤心，什么都表现在脸上。要看清这个人，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马文才说的这话我倒是赞同，我赞同地点了点头。马文才的话语却突然一转，“所以……你到底跟颜玥说了什么？”
我浅笑着回答他，“只是让她给我二哥写封信罢了。”
我说完这话后，很久没听见马文才接口，但听呼吸声马文才又没有离开。我张嘴犹豫地叫了他一声，“马文才？”
“嗯？”马文才应了一声，感觉没有任何异样。我缩回手拿起茶杯装作若无其事地喝茶。
耳边时不时传来风吹的声音，我抿着嘴唇拿着桂花糕一小口一小口的咬。默了许久，马文才终于打破了这沉寂的气氛，“妗安，我……”
我立即抢先打断他的话，“我们……”
我不知道马文才要对我说什么，对我来说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但或许只要我不听，便能自欺欺人地永远装不知道了吧。
“回书院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