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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变却旧爱时] ...

  •   沈辞整理好文件后,正准备下班时,叶诚正好敲开了她的门。
      “今天晚上,我得去赴李瑞阳的局,临时安排的。算是私人的饭局,就不带你了,晚上你就好好休息吧。”他说话的语速急促,更像是在宣布什么决定,沈辞不得不点了点头,目视着他快步离开。
      窗外又下起了雨,沈辞走出公司大门时不禁皱起了眉,公司周边其实极不容易打到车,虽想步行回家,无奈又没带伞,而且这样的雨,丝毫没有要停的迹象。她不禁生起一丝懊恼,却也没有什么法子,只好静待在檐下等雨停。

      一辆黑色的雅阁突然停在她的眼前,她正疑惑着,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的男子从车上下来,他笑着走到她面前,亚麻色的头发沾上了丝丝的雨水,蓝色的耳钉依然那样夺人眼球,极其随性的帆布鞋配上牛仔裤。
      沈辞的目光在他身上停顿了几秒,随即又移开,假装没有看到。
      顾未安走到她身边,站定后说:“这雨一时半会儿估计是停不了的。”
      她笑了下,目光仍旧直视着前方,道:“顾先生真是有空,这样的天气,选择停下车来赏雨。”
      他低头看向她,沈辞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收回去。那样的笑容,他太熟悉。她的眼睛本就漂亮,笑起来的时候更显得发亮。顾未安渐渐看出了神,记忆与现实,他本就难以分别,尤其是在遇到她之后,如同重叠的毛玻璃片,影像被逐渐地勾勒清晰。他寻了她两年,浅安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可是那晚之后,却再也未遇到她。如今再见,她似失忆的人,把他忘记得干干净净。他怎能说自己不恨她呢?可是,他心底对她的爱,却丝毫未减。
      沈辞被他盯的浑身不自在,眼前的雨也越下越大,她本就有些许懊恼,心底的那股子冲动劲儿引着她向雨里走去。哪想到,她刚迈入雨中几步,就被顾未安拉了回来,只见他脸上慢慢泛上愠怒之色:“你就这么急着赶回去陪那个人吗?”
      老天爷知道,此刻的她多么想要封了他的嘴!周围有不少躲雨的人,好几个都是她在公司里头打过照面的,他刚才的话虽不大声,但却足以让旁边的人都听清楚。她不知道是羞是恼,脸憋得通红,低头时看见他的手还攥着自己的臂膀,不禁挣扎着摆脱了他的束缚,理了理自己的衣袖。
      他站直了身,细看着她脸上的红晕,心中似吃了蜜糖,不自觉地柔软了下来。
      “我送你回去吧。”他的态度恳切,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哀求,但是目光却十分笃定。
      沈辞没有应答,他也不再多说什么,就等着她的回应,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不下。
      “咦,沈秘书,你怎么还在这啊。”一个男声从身后传来。
      沈辞定睛一看,孙齐凯手提着公文包,正向她走近来。她轻吁一口气,如赦大敌,笑答道:“被雨困住了呢,也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才能停。”
      孙齐凯目光掠过顾未安,见沈辞正又似求救般地看着自己,心中不禁明白了几分,于是便顺势说道:“那正好,我车子就在车库里呢,你要是不嫌弃,就让我做个人情,送你一程吧。”
      沈辞心中大喜,想到可以摆脱顾未安,立刻答道:“当然不嫌弃,真是麻烦孙经理了。”
      孙齐凯笑着摆了摆手,冲进雨里向车库走去。

      顾未安听着他们的一言一语,心中的火气不禁上涌,他紧盯着沈辞,而她此刻却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丝毫不在乎他的一举一动。
      “凭什么他能对我呼来唤去,凭什么我不从他的生活里彻底地滚呢。”她酒后抱怨的话语依旧在耳畔回响,没想到这两年来,她却依然没有离开。
      他缓缓伸出手,想要轻拉住她的发丝,但最终还是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他快步走回车里,用最快的速度开车离开。只有他自己知道,多停留一秒就会多一分占有她的欲望,及时抽身才能不破坏现状,他不打算重回到她的生活,也许让她逐渐习惯会是更好的方法。

      沈辞看着顾未安快速地开车离开,她不禁放松不少,可复又想到孙齐凯送她回家,不由得头疼。虽然都是同一个公司的人,但是毕竟极少碰面,粗算下来,这仅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罢了,心中不由得觉得些许尴尬。
      孙齐凯倒也迅速,没几分钟便将车子开了过来,沈辞为了避免过多的谈话,选择坐在后排的位子上。孙齐凯似看穿了她的心事,笑道:“哈哈,沈秘书你放心,我又不是老虎,吃不了你的。”
      沈辞听了,只好应付的笑了笑,可是脸上早已复杂万分。
      她的表情,驾驶座上的人通过后视镜看得一清二楚,他说道:“沈秘书,说实在的,你笑起来可真是和我那个小妹有七八分的相像。以前她还在的时候,老是抱怨我这个做哥的不在乎她,什么吃的、用的都先给小弟,而忽略了她。呵呵,现在想想,以前还真是这样。我刚出来打工的那几年,每次回家都买些礼物回去,可是似乎就常常给她的东西都是最微不足道的。我以为她不在乎,可哪想到她还是放在心上了。”
      他说话时,轻描淡写,可是神情却不断变化,沈辞没想到他会对自己说这些,于是接话道:“礼物不能说明太多的。也许你那个小妹只是和你开玩笑呢。”
      “但愿吧。她能不怪我就好。”
      “那你那个小妹,现在在哪呢?”
      孙齐凯还是平常的表情,但一丝悲凉不由得显现出来:“早在十年前,她就死了。”
      沈辞心头一紧,突然觉得有些无所适从,吐字也不甚清晰地道:“孙经理,你还好吧。对不起,我不该问。”
      他收起了那丝难过,轻笑着说:“呵呵,我没事。我就是突然想到了提起来的,你别介意。”
      沈辞轻嗯了声,又让自己在车座上坐定。

      言语间,不知不觉孙齐凯的车已经停在沈辞家的小区门口,沈辞谢过了他,正准备下车,却被他叫住:“沈秘书。”
      她回过头,略微疑惑地看着他。
      “你也别怪我多嘴,别人不知道你和叶总的关系,可我却清楚的很。”
      沈辞慌乱起来,公司上下许多人都怀疑过,可却没几个人真当确定地在他们面前说出口。除去上次顾未安,他是第二个给她和叶诚的关系下定义的人。
      孙齐凯见她紧张,不由得放轻了语调:“你别紧张,我绝不会把你们的事情告诉第二个人听,我虽在叶总手下的时间不是最长的,但好歹也有五年了。论职位亲疏,我们倒也时常碰不着,但叶总对我有恩,如果不是他,我大概早已经死在某个工地上了。这么些年,外人看来我们仅是上司下属,但私下里,关系却是甚好。我今天说这番话,也是希望你体谅下叶总,同时,也能为你自己做做打算。”
      “体谅?我难道体谅的还不够多吗?”沈辞的声调不由得高起来。
      “沈秘书,你心里知道叶总不能和你结婚,我佩服你这么些年愿意没名没份地跟着他,我虽然只见了你两面,但是对你的事情也听了叶总说了不少,他对你的用心绝不会比对郭婷的少。”
      “够了!”沈辞怒喝着打断了他的话,“你说的那些我都懂,说到底我也只是个女人,我求的不多,如果你今天说的话是在奉劝我离开他,那么我谢谢你的好意,因为我也已经不年轻了,我只想找个好点的人嫁了,平平静静过属于我的生活而已。”
      “你能懂是再好不过了,两年前的那件事,大家都认为是意外,可是真相却肯定不会那么简单,叶总不愿意说,我自然不会多嘴去问。他虽嘴上说不与你结婚的原因是怕微微不能够接受,可是以他那样认死理的人,要得到什么就绝对会去做。沈辞,你难道就不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她沉默了下来,迟钝地打开车门走了出去,雨还是没有停,她却浑然未觉。孙齐凯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也不禁叹了口气。
      两年来,她不是没有追问过真相,但他却一次又一次地用“意外”二字挡了回去。如今孙齐凯看似无心但却有意为之的一番话,更让她怀疑起来。
      她和叶诚在一起时,他已经离婚。郭婷必然是知道她的存在的,但是叶诚却从不开口与自己提及郭婷,若有,也只是在说到叶微微时带到几句。

      她不得不将一切往坏的方向去推断,两年来,他的逐渐疏远已让两人变得生分起来,尤其是他时不时的晃神,更让她觉得自己沦为替代品。
      电梯里,她终于定下神,掏出手机给叶诚发了条短信:晚上等你,有事。

      叶诚掏出手机,平静地看完短信。沈辞基本不会主动通过短信要求他过去留宿,但这次却这样做,心下一阵疑惑。他放下手机,继续倾听眼前的人讲话。
      李冉还是冷冰冰地吃着自己盘中的食物。
      李瑞阳还是笑着看他,眼中别有意味,只听他说道:“小叶啊,你这么年轻有为,要什么没有,可是圈里的人都有个问题,呵呵,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替他们问。”
      叶诚尴尬地牵扯起自己的嘴角,心里早已经明白他要问什么,但是嘴上还是说着:“李总有话就直说吧,没什么该不该问的。”

      “呵呵,那我就直说了。”李瑞阳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这些年,大家也都清楚你的生活状态,你怎么就没想再找一个身边人呢?上次聚会上,别人都是带着自己夫人,你呢,偏偏带了个秘书过来,我看呐,你要是真喜欢人家就收了她,如果不喜欢好歹也找个靠谱点的,不为自己,也该为女儿考虑下。”他的话向来声音不大,但是一字一句都敲打在心。
      李冉不耐烦地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冷哼着说道:“爸,你省省吧。给我介绍对象也就得了,少给人叶总乱点鸳鸯谱。”
      叶诚还是最初的表情,应付着说道:“劳李总费心了,这两年我过的还是挺好的,没想过别的事情,女儿和事业才是生活重心。”
      李瑞阳摇摇头:“小叶啊,不是我多嘴。做人呐,有的时候别太实心眼,你现在大好的时光,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别到了我这个年纪,空谈后悔两个字。”
      叶诚还是轻笑着不做回应,旁边的李冉放下餐具,面无表情地端起面前的红酒轻啄了一口。李瑞阳自然意识到自己的言语有失偏颇。他的妻子和郭婷之于叶诚一样,也是年少时便相识的,算不上严格意义上的青梅竹马,但也是扎扎实实地陪了他多年。可是社会容易改变人,事业越来越成功,接触到的事物也愈发不一样,能有几个人真的抵挡住诱惑呢。日子一久,矛盾自然也多了。李冉的母亲本就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人,自然不愿意再忍受日复一日的争吵,不愿意忍受时刻想到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又和哪个女人同床共枕而抓狂,于是通过几个旧时的好友,联系好英国的工作与住所。未要分文,直接带着一本离婚证书从这个家里出户,远走异国。
      李冉的性格大多也是遗传自她的母亲,倔强任性,可是做什么都不违心。父母离婚时,李冉刚上大学,对于母亲做出的决定竟是百分百的支持。在她看来,自己的父亲在事业上的确成功,但是在家庭和感情上却失败万分。刚才听到李瑞阳的那番话,她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从她的理解来看,李瑞阳不过是在抱怨没有早些离婚,落得现在自己身边没有人能够相伴相枕罢了。
      她冷语道:“现在如果想找,也不晚。”
      李瑞阳一声不吭,低头吃菜,装作没有听到。此时,叶诚也端起了酒杯,轻晃了一下,冲着李冉说道:“李小姐快人快语,真是个性情中人,我敬你一杯。”
      李冉似听了什么笑话,卸下刚才的冷漠面孔,看着叶诚道:“叶总,讨好我可是没用的。和你做生意的是我爸,不是我。”
      “呵呵,你想多了,纯粹就找个借口,喝杯好酒罢了。别见怪。”
      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继续对付盘里的食物。叶诚瞥了李瑞阳一眼,只见他面色铁青,心中的不痛快自然显见。三人就这样各怀心事,吃完了这顿晚餐。

      晚饭结束,出门时,李冉打了声招呼,就先行驱车离开了。李瑞阳看着她开车离去,深深叹了口气,叶诚听到他对自己说:“唉,有其母必有其女啊。趁孩子还小,总得给她找个妈吧,免得以后连是个什么脾性都捉摸不透。”

      叶诚开车到沈辞家楼下时,已是接近十一点左右,他抬头往上看,却发现沈辞的屋子依旧还亮着灯。
      乘着电梯伤透,他刚准备拿出钥匙开门,门却突然开了,沈辞穿着棉质睡衣,外头只套了一件担保的线衫,头发松散地披散在肩上,她略显疲倦地看着他。叶诚的心突然就柔软了下来,他走进屋内,嗔怪道:“不是让你不要等了吗,怎么不早些睡呢。”
      沈辞浅笑着摇摇头道:“就等着听你的脚步声来着,还不困呢。”说着,她接过他手里的大衣,转身欲去将它挂起来,却被叶诚牢牢地紧箍在怀里。
      那一刻,她强忍着眼泪。他不知道,她的心里早已经被大起大落的悲伤充斥着。沈辞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起已经似一个合格的演员,该笑的时候笑,该哭的时候哭,偶尔佯装想念,不时地装些任性。如果说她爱眼前的这个男人,她的确做的全心全意。能有几个女人甘愿将自己生命里最美好的时光都投入在一份看不到结局的爱情里呢。如果奥斯卡有个奖项叫做“最佳情人奖”,沈辞真觉得自己能入围。
      她笑着拉开他的手:“你累了吧,满身酒气的,先给你倒杯茶吧。”
      叶诚乐的自在,于是便由她去,自己坐在沙发上无聊地看着电视,某个频道里正放着所谓的苦情戏,女主角哭得梨花带雨。
      “先喝吧。”她走到他面前,递上一杯水。叶诚接过,一口气喝下。
      沈辞坐到一旁的沙发上,静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叶诚奇怪地抬起头,笑问道:“这是怎么了,不是说有事吗。”
      沈辞不由得扯着自己的衣角,她的心里此刻千头万绪,她很想说些什么,可是却如鲠在喉,一切都不知道从哪说起。叶诚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她的身边,温热的气息弄的她有些晕眩。他似看破了她的心思,紧握住她的手,在耳畔低语道:“既然不知道怎么说,那不如不说。”
      话音刚落,沈辞便察觉到他的手已经攻城略地地轻拂去了她的线衫,唇也顺其自然地亲了上来。

      不可以。

      她的脑海里清晰地跳出这三个字,过去的日子里她太放纵他,如今是时候该唤醒彼此的道德底线了。她无法再佯装浑然未决,她有权利知道真相,更有权利决定自己的去与留。
      她生硬地想要推开叶诚,但酒精的作用力上头,叶诚早已意乱情迷,丝毫不在意她的不甘愿。当他的唇覆上来时,沈辞用自己的牙齿奋力撕咬,一股血腥味上涌,意识自然也清晰了不少。叶诚终于稍稍松手,她顺势推开他,起身在沙发上坐定。
      他略有怒意的看着她:“你究竟怎么了。”

      沈辞沉默了一会儿,让自己冷静下来。她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用了多少的勇气,终于将那句话说出了口。

      “郭婷,到底是怎么死的。”

      叶诚完全愣在了那里,沈辞突如其来的发问将他彻底打败,但很快他反应过来,站起身整理好衬衣,冷冷地盯着坐在眼前的那个女子,眼底尽是寒意。
      “这就是今晚你把我叫过来的原因?”他终于发问,语气冷漠到让人不忍去听。

      “是。”她终究还是应答,目光仍旧没有落在他身上。
      他蹲了下来,企图让自己处在沈辞的视线范围内,可她依然不看他,此刻的叶诚虽然表面平静如水,但内心早已出离了愤怒,他伸出手,狠狠地箍住沈辞的下巴,让她正视自己。她努力不去看他,最终无路可逃,选择闭上了眼睛。
      他的声音响起:“你不是想知道郭婷是怎么死的吗?我告诉你,是因为你。”

      是因为,你。

      她睁开眼,泪水却措不及防的滑落,叶诚感到手上的冰凉,缓缓地收回的自己的手。
      他起身拿好衣服,走到门口。沈辞依然在沙发上默不作声地落泪。他一字一句道:“谢谢你的茶。”
      说罢,便摔门而去,门旁的花瓶因为剧烈的震动,险些晃倒在地。
      此刻的沈辞大脑一片空白,唯一记住的,只有叶诚的那句话:是因为你。
      她曾经想过无数种郭婷死去的原因,可万万没有想到叶诚却把死亡的原因归结在她的身上。恐惧与麻木慢慢遍布了她的周身。就算整个人蜷缩在一起,也还是彻骨的寒冷。
      沈辞感觉自己就像跳入了不可见底的深潭,没有人能够将她拉扯出来。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等一丝光亮,让她看清楚周遭的环境,好让自己能够寻到出路。可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更深的黑暗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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