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远航》寻笑

5、第 5 章

　　洛航一夜没睡好，结果早上自然起了个大早。想起昨天夜里，他推开薛远就跑掉了，薛远也一言不发，毫无反应，洛航实在是想不通那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想到今天还要跟薛远见面，洛航觉得有些尴尬。
　　结果到了早餐的时候，洛航才知道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薛远从楼上走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到餐桌旁，揉揉洛航的头，笑眯眯的问道：“小航怎么起那么早？昨晚睡得好么？”
　　当时薛荣已经坐在餐桌边了。看到他们父慈子孝的一幕，连连点头，道：“小航要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就跟你爸爸讲。”
　　洛航有些不自然的“嗯”了一声。
　　薛荣扬声问道：“薛进呢？怎么还不下来吃早饭？”
　　古叔压低声音说道：“大少爷昨天没有回来。”
　　“哼！”薛荣面色难看了几分，“像什么样！”旋即又转头对薛远道：“孩子什么时候开学？”
　　薛远道：“想必还有十多天吧！”然后看向洛航。
　　洛航点了点头。
　　薛荣点点头说道：“以前的学校不要去了，你带他去趟恒光，让齐校长给个名额出来。”
　　“不要，”洛航突然说道，“我不想转学，我在原来的学校待的挺好的。”
　　薛荣似乎有些不高兴，但还是放柔了声音说道：“那种地方不是你应该待的，我们薛家的孩子走出去了要对得起自己的身份。”
　　洛航对于这种论调颇为不屑，正要反驳，一只手就搭在了他脖子上。
　　薛远的动作可谓温柔有加，轻轻地抚触着洛航的脖子，甚至还用手指勾起那处细软的绒毛玩弄。洛航感到鸡皮疙瘩顿时爬满了全身，要说的话也憋了回去。
　　这个时候，就听到薛远不紧不慢的说道：“爷爷的话是对的。你还年轻，还有很大的可塑性，荒废的那些日子就让他过去不要想了。现在却是给你一个转折的机会，恒光是名校，关于教育的各方面自然是远远领先于其他学校，你要是真能进去，就能感觉到区别在于什么地方，对你的将来也是大有帮助的。年轻人，不要任性，别忘了，你还是我们薛家的继承人呢！”
　　不知道为什么，洛航觉得薛远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似乎语气含笑，听起来有些不真切的味道。一时无言反驳，薛远句句在理，自己又寄人篱下，还能有什么奢求。洛航埋下头，专心喝着面前的牛奶。
　　薛荣见他妥协，颇为满意的点头，然后对着薛远说道：“既然儿子刚回来，就多花些时间陪着他，把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妥当了，让孩子找着些归属感。至于公司的事情，就放手丢给你大哥，也没什么放不下的，知道了吗？”
　　“知道了，爸爸，”薛远微微笑道。

　　吃完了饭，薛远亲自开车带洛航出门。
　　“就我们两个？”洛航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
　　“嗯，”薛远转过身去，帮他确认安全带系紧了，才发动车子，同时又笑着问道：“不好么？就我们父子两个，温馨的出游。”
　　洛航不言，转过脸去冷笑一声。
　　“怎么？不高兴了？”薛远微微侧过头来看他。
　　“没什么，”洛航请了清嗓子说道，“替您老人家觉得委屈，老爷子又不在，演着戏不累么！”
　　薛远若有所思地说道：“怎么会？总是喜欢你才对你好的，又怎么会花心思演什么戏呢？”
　　一直知道薛远说话是这个调调，洛航也一再提醒自己不用放在心上，可是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洛航就觉得不舒服，心里憋得难受，压低声音说了一句：“恶心死了。”
　　薛远自然是听到的，但是洛航转开脸去，不敢看他的反应。
　　车子驶出了山道，向着市区的方向前进。薛远开车速度不慢，却很平稳，洛航渐觉无聊，脱了鞋子，将双脚抬起，交叉起来搭在前面。
　　薛远见状轻笑道：“你也不怕被交警找麻烦？”
　　“哪里的交警那么闲？管这些闲事！”说着，洛航放低椅背，想靠得舒服点。
　　薛远没有预警的突然伸出一只手，握住了洛航的左脚。
　　洛航“啊”了一声，挣扎着缩回自己的脚，冲薛远吼：“你做什么？”
　　薛远没有立即回答，只是问道：“你反应那么大？很怕别人抓你的脚么？”
　　洛航涨红了一张脸，恨恨地不答话。
　　薛远笑了一声，“这样看来，你是很没安全感的孩子。从小缺少可以庇护自己的怀抱，所以只有让自己更敏感，才能有效地躲避伤害。”
　　“关你什么事！”洛航生气了，野生的小动物竖起了自己的爪子，呲着牙要吓走敌人。
　　薛远伸出手，不顾他阻挠的执意要摸摸他的头，“以后不会了，有爸爸在。”
　　洛航听到这句话，反而想通了什么似的，收回自己防备的表象，心底里却在暗暗提醒自己：何必跟这个人生气，他的话都是假的，他的感情都是有目的的，自己只是他利用的对象，所以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了。
　　等薛远转过头去看洛航的时候，他已经面色平静的望着窗外，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薛远低头，无声的笑了笑。

　　穿过了C市，汽车再次向郊外驶去。
　　不见了原来的车队长龙，洛航倒是来了些精神，坐直了身子往外面望。过了一会忍不住问薛远道：“学校这么远？难道要我住校吗？”
　　“这倒不会，”薛远答道，“会有司机接送你上学放学的。”
　　洛航瘪瘪嘴，“有钱人就喜欢搞这些奢侈的玩意儿，上个学还要司机接送。”
　　“你自己不也是。”薛远说道。
　　“算了吧，我跟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洛航冷笑一声，然后又补充道：“我现在被你胁迫，没有办法，等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大家互不相关。”
　　“呵，”薛远似觉得好笑，“你年龄不大，嘴巴倒是挺辣的，满脑袋也不知道装些什么。”
　　洛航低下头，“装些什么也没你的复杂。”
　　再过些时候，学校到了。
　　洛航等车一停稳，就迫不及待得跳下来活动手脚。车子里坐久了就是不舒服，全身都憋得慌。
　　薛远停好车，就站在一边等洛航，直到洛航告诉他：走吧。才和洛航并肩往学校中央那栋办公大楼走去。
　　恒光是出了名的贵族学校中的贵族学校，整体建筑风格都是欧式的，气派自然不用说了，布局也在大处中随处可显精致。现在这条从停车场通往校区的林荫小路就格外吸引洛航的注意，几乎已是一蹦一跳的往前走。
　　薛远也不多话，默默的跟在他后面。偶尔洛航身子倾斜似站不稳的时候，他就会轻轻托托他的手臂，然后又立刻放开。
　　洛航自然感觉到他每一个动作，心里却越发不舒服。

　　等到了校长办公室外，洛航却有些小小的紧张，抬头不确定地看着薛远。
　　薛远冲他笑笑，颇有些安慰他的味道。
　　洛航莫名的觉得安心了些。
　　后来与齐校长的见面很顺利。齐校长说已经与薛荣通过电话，安排洛航入学不成问题。然后齐校长拍着薛远的肩膀叙旧：“怎么毕业了那么多年都不回来看看？”
　　洛航奇道：“你也是这里毕业的？”
　　“那很正常啊，”薛远道，“你要是觉得闷得慌就自己去转转，不要走远了就好。”
　　洛航很不满薛远拿他当小孩子，不答话便站起身出去了。
　　薛远苦笑道：“当了父母才知道父母的难处啊。”
　　齐校长笑道：“你们这些孩子也终于算是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