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株待兔》默夜

3、失效的剧本

　　事情的走向渐渐开始偏离原先的剧本。
　　我回到两年前，延续了萧陌阳本应终止的生命；原本将会谣言漫飞的T大波澜未起，静如清湖。只是一些细节依然没有改变：翟子木依然是翟子木，萧陌阳依然是萧陌阳。没有交集的两个人，依然没有交集。
　　“发什么呆？”
　　“没什么，”我乍然回神，看向窗外幕幕流动的夜景：“沈练，你要带我去哪里？”
　　“现在才问，是不是有点晚了？”
　　我收回目光，闭眼往后一靠，全当没听到：“到底去哪里？”
　　沈练懒洋洋地道：“开房。”
　　我睁开眼睛：“沈练。”
　　“嗯？”
　　“停车。”
　　他侧过头，黑瞳里笑意闪现，带着几分戏谑：“干什么？”
　　我懒懒打个哈欠：“回家睡觉。”
　　他静默片刻，轻道：“困了？”
　　“嗯。”我重又闭上眼睛，模模糊糊的低应了一声。
　　不是在敷衍，而是真的困倦。这具被药物侵蚀过的身体，还未回复最佳的状态，极易疲倦。双眼一合，意识便已不受控制，开始一点点消散。
　　车身微微一动，似乎改了方向。
　　沈练的声音低低传来，隐隐夹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温柔：“睡吧。”

　　醒来的时候躺在一张大床上，身上盖着柔软的羽被。屋内一片寂静，四下无人。我摸出手机看了看，凌晨一点。
　　伸个懒腰，我推开羽被翻身下床往楼下走去。下到一半，身后有人慢慢开口：“这么晚，想去哪里？”
　　“回家。”
　　“萧陌阳。”
　　我听若未闻，头也不回走向门口，正要打开门锁，被不紧不慢跟上来的沈练一把按住。
　　“半夜乱跑什么？”他神情淡定，伸手抓着我的右腕转身上楼，“给我乖乖回房睡觉去。”
　　我微微挣扎：“我要洗澡再睡。”
　　“我这里不能洗澡吗？请问萧陌阳少爷，您想怎么洗？牛奶浴还是香精浴？需要人替您捧巾随侍吗？”

　　“我不习惯穿别人的衣服。”
　　“你在我这里留了一柜的衣物，可以慢慢选没关系。”
　　“我认床。”
　　“是吗？”他冷哼一声，“你住院那两天我倒是没看出来。况且我这里你睡得还少么！”
　　“我——”
　　“别找借口了。”他拉开门，将我推进浴室，转身走向衣柜，“你再开口，我想我不介意亲自动手替你洗澡。”他眉尖一挑，似笑非笑，“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我顿了顿，接过他从衣柜里翻出来的一套衣物，碰一声关上浴室门。
　　“半夜乱跑什么？”
　　“你在我这里留了一柜的衣物……”
　　“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沈练的声音隐隐在脑海掠过。我仰起头，温热适中的水花洒落，沿着脸颊细细滑下。浴室内雾气渐起。

　　“……原本是要过去的……”
　　“……不是很好……”
　　“嗯，我知道。”
　　出来的时候，门外断断续续传来沈练的声音。我丢开手中的浴巾，拿起放在床上的手机。
　　小巧的机身，流畅的身线，淡淡的冰蓝色的外壳莹莹生光，绚丽而耀眼。
　　这是萧陌阳的手机。
　　我垂下眼，慢慢翻开了机盖。
　　“萧陌阳。”
　　我心一跳，抬眼看去，沈练不知何时挂了手机，正一派悠闲地倚在门边：“自己的手机也能看得这么出神？”
　　我“啪”一声合上机盖：“我饿了。”
　　“凌晨一点四十分。”他扫一眼手机，懒懒开口，“你知道的，除了微波炉，厨房里的其他器具对我来说都是摆设。”
　　“那就算了。”
　　“可是——”他拖长音调，“我也饿了。”
　　“不关我的事。”我冷哼一声，“难道你还想我做给你吃？”
　　“不可以么？”他勾勾嘴角，又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语调满是刻意的暧昧意味，“反正这也不是一次两此了。”
　　我眯起眼睛，定定看他半晌，缓缓露出一抹笑意：“好啊！”
　　他微微一怔，随即双瞳含笑，姿态优雅地侧身让道：“我衷心期待。”

　　当我把成品推过去的时候，沈练一贯完美的笑容终于僵了一下。
　　扫一眼自己面前那一碟半焦半黑几乎看不出原材料的产物，再看了看我面前葱翠汤清的简单素面，他镇定地问：“我可以问一下这是什么吗？”
　　我欣赏着他的表情，心情愉悦：“炒鸡蛋。”想想又补充一句，“走神下做出来的炒鸡蛋。”
　　“为不堪蹂躏的胃，我还是饿着好了。”
　　他无奈地笑笑，伸手推开面前的白瓷碟，缓缓起身走过来，唇边一丝笑意略显暗淡：“陌阳，看来你果然不记得，或者根本就忘得一干二净。”
　　我呆了呆：“记得什么？”
　　“十月二十二，”他缓缓倾身，一双黑瞳深不见底，“我二十二岁的生日。”
　　沈练静静说完，定定看我一眼，默默转身上了楼。
　　我闭起眼睛，慢慢靠在椅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