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同人——墨梅 （天色纯白第二部）》凌纱

12、苍龙七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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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沙与墨家的谈话，比起协商用告知一词形容更为妥帖。
　　是夜，墨家众人借着月色掩护，带着草草行装乘上了流沙的大船。一人一间舱房的配置，相较彼时的随地而卧要好太多。
　　告别了港口的城池建筑与熙攘人烟，这轮大船载着各怀心思难以入睡的人们，驶向未知的远方。

　　说起一望无垠的海与满目不透光的深蓝，最让人欣慰的当是黎明时渐起的红日。
　　金光缕缕蔓过地平线，带着蓬勃的朝气和渐浓的生机一路东向升至碧空。蓝天碧海，白云透浪，是半倚床榻上的游客揉着惺忪睡眼时瞬间醒觉的清爽剂，是船夫小厮碌碌早晨疲惫困乏中的希望曙光。
　　雪影站在甲板上，风吹乱了她的发，也吹散了逆行的脚步声。她双手支着栏杆，放眼一处辽阔，轻声道：“你来了。”
　　白凤走至她身边，背靠栏杆举目望天，清晨的雾气柔和了那天生犀利的眼光。他微叹：“出不了一周的光景，也该到仙岛了。到时候，一场苦战。”
　　“得天下者失天下，万土分崩苦未息。”雪影收回远眺的目光，轻声念叨着，似是谶语似是感慨。白凤上挑的嘴角稍稍一顿，缓慢地合起眼：“待到青龙腾飞时，重策边疆归民黎。”

　　那些话，是卫庄失踪归来后的成果。
　　那时，那个夜下，那一袭黑衣的人，或许并不能称之为人。仙岛蓬莱有一镇山之宝，名崇阿，是为上古利剑。而黑衣人则是崇阿的剑灵，名赐玄。
　　赐玄说，苍龙七宿是福星也是灾星，一如这一对刻于镇剑石上的谶语般。
　　所谓的兴衰关键，所谓的手握天下，其实只是不谙天机的世人对苍龙七宿的妄自揣度。古剑崇阿虽有超脱万剑的威力，终不可逆天而行。苍龙七宿的秘密在于谶语，对天下兴亡的预测，对命运的暗示。而讽刺的是，命运转轮非凡人所能催动。事先知晓命运的轨迹，给人的最多是惶惶而终的不安。
　　殊途同归，大抵是对苍生最佳的评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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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日后，船抵仙岛。
　　连日的漂泊无归，不时的疾风骤雨，终于到了尽头。
　　殊不知，苦难的尽头不是享乐，而是更大的苦难。
　　蜃楼先于流沙到仙岛，半日前阴阳家的长老带着三千神童已寻路上山，千岩万转寻向顶峰的镇剑石。
　　都说山路不能乱走，会遇上野兽，因是顺着前人所行探路方可避开灾祸。然而所谓仙岛，便是与寻常山峦不同。或描或画或砍的踪迹，不过片刻便消失殆尽，哪里容人追觅。
　　天山灵族被誉为最接近神的种族而格外受老天眷顾。凡事常法行不通的去处，行起寒术总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正是凭着雪影撑开的寒术，一行人才在偌大岛屿上搜捕到阴阳家的气息，方得前行的目标。
　　一心追求苍龙七宿的阴阳家对仙岛的了解却非简单的三言两语，正是因为熟悉这座岛屿和它的奇异之处，才故意提前登岛甩去尾随的流沙。
　　流沙是帝国派遣的暗中保护力量。说得好听叫保护，实际是监视。阴阳家与帝国貌合神离，彼此心中都很清楚这一点。始皇将仙岛之行托付阴阳家实属无奈。因为不放心，所以派遣流沙，好让两股力量相互制衡。
　　然而，鹬蚌相争已成定局，渔翁却未必得利。

　　山一程，水一程，山水之间，苍木参天，百鸟争飞。一片绿意点缀繁华娇艳，碧波万顷遥映丹顶白翼。
　　好山好水好风光，正是危机滋生处。
　　一声巨响，似石破天惊，如邱峦崩摧。遥望天际，只见矗立顶峰当空碎裂，化作千万大小石块滚落。
　　“快跑！”
　　也不知是谁喊了句，惊魂未定的众人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迎光而起，越过千沟万壑。这齐齐腾飞的身影里，最出众的当属盖聂。只见他左手抱着天明，右手提着少羽，脚上的速度尤未慢下半分。
　　天明好笑看着同自己一般待遇的少羽，少羽心有不甘又不好意思挣脱唯恐给盖聂造成麻烦，只得狠狠用眼去瞪天明。倘若目光能杀人，天明不知作了多少次的刀下冤魂。
　　轻功不代表武功，速度决定了你我间的距离。从中锋到顶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路途过后，有人面不改色，有人气喘吁吁。白凤雪影并肩而立，飘飞的发丝与羽带交错，勾勒一组清闲。不远处的盗跖捂着略微加速的心房，暗暗舒了几口气。更多的人或倚树调息，或相扶平息，体力透支。

　　“你说，杀老鼠的最好时机是什么？自然是老鼠累得没有气力时。”风吹起衣袖振振，鼓舞一出如他嘴角畔的狂妄和不屑。眉眼斜挑，星魂冷笑，“卫庄先生，我以为你是我们这边的人。”
　　卫庄但笑不语，不置可否。
　　星魂得不到回答也不急着要回答，只是手中的光慢慢聚拢成一道紫雾。聚气成刃！看他的身姿，看他的表情，大有一死方休的绝杀之意。
　　浓浓的紫雾，华贵的蓝袍，还有那人猛飞的身形。这一切，对于尚未恢复的人而言，是死神号角。
　　就在那时！
　　天崩地裂，万木枯倒。星魂背后、大少司命明前的深潭里悬起一股阴风，风势盘逸贯穿天际，如无敌之洞吮吸天地灵气。风过处，景致夷灭，化作暴风暴雪铺天盖地。
　　转眼间，仙岛化作一方冰岛，生灵涂炭。
　　冻结的湖，冻结的一切。人命由天，在天力之前，人不得不放下各自的恩怨情仇。只有活过当下，才有复仇的机会。人若与天抗衡，除非齐心协力，否则必死无疑。

　　***
　　没有人敢大意，四下分散张罗的人们并未因这突变后的寂静心安，反倒愈加惊慌。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漫天的冰封只是一切的开端。真正的苦难还在后头。
　　裂石穿云！
　　永冻死寂的冰潭忽而复生，有什么看不见的正在竭力碎冰。冰碎处流传气息微弱，细如游丝却卷着浓浓戾气。
　　三分惊慌，七分堤防，利剑出鞘。
　　迈着细致到不能再细致的步伐，以盖聂、卫庄为首的雄厚武者，小心翼翼靠近冰潭。潭边，是更凶重的戾气，像是集天地冤魂于一处，合世间暴戾于一身，定要杀他个山河破碎、玉石俱焚。
　　哐！
　　最后一声炸裂天边，冲起水裹冰棱，俄而坠落似凶险暗器，叫人闪躲不及。
　　一声沙哑，一声嘶吼，就像传扬百年的文明又被再次封印，时光又退回到蛮荒年代。天边翻滚的运疯狂挣扎，似要脱离星辰法则。几道凶光横跨过漆黑的云层，照亮这一片天地，用那分明不属于清晨的光泽。
　　咆哮由远而近，整个大地都在鼓动。突然，一道白光自谭深处破空而来。人人睁大眼，定定地注视从白光中飞奔出来的东西，银的角，银的鳞，似鱼却有四足，似马却有双鳍……那是，凶兽尽绝。
　　鼓动太剧烈，来不及看清尽绝的动作，便见半空雷霆万钧。能够对抗自然之力的，只有自然之力。星魂、雪影、大司命、少司命，天南地北割据一方舍身撑起一道屏障，其余人单掌贴背，为他们送去内力。
　　雷霆之力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而尽绝的嘴里又喷出大量光矢。两声闷哼，大少司命连同身后的供力者被巨大的反噬甩出百步。眼看光矢夹杂雷霆，炽白混合蓝橙逼临眉睫，雪影星魂一手相对结合二人全身内力弥补空隙。
　　咳。
　　来不及掩饰的唇角，一串殷红滑下，滴落永封的苍白，像是白雪地里开了几株红梅，艳到极致，也冷到极致。
　　这样的法术，已经是极限，纵有绝代高手相助，他们已阻止不了这凶兽没完没了的攻击。人力不能敌天，如今说来，不知是悲凉还是苦涩。

　　法力持续着加强，手臂颤抖像是要支持不出。生的希望，已经一点点地离开了每个人。
　　而，尽绝的攻击又到了。
　　光矢降临的瞬间，一条身影腾空跃起，周身蓝光笼罩。古老的咒文在死寂里被吟响，尘封的印记在绝望中被唤醒，蓝光织成的雪莲花从天压下，压过万道雷霆雷霆化烟，压过环围光矢光矢云散。
　　眨眼惊变，震惊已不足形容。
　　天灾消失的同时，一道紫影却高高落下，砸得生硬如冰也有了凹陷。再看那人是浑身染血，紫色竟成了点缀。离她最近的盗跖挣扎着将她抱去，手抖得根本稳不住。
　　她在他怀中长长地喘了一口气，几声剧烈咳嗽之后，血如泉涌把牙齿都染成了红色，却还固执地要讲话：“治愈究极，没想到真派上了用。”
　　严寒的天，她任由一身单衣破碎没有动，大约是感官坏死觉不到冷。紫合从来是个怕死的胆小鬼，当死期将至她的脸上没有多么难过的表情。看着不远处皱眉的雪影，她抬手要将之抚平：“雪影，是我对不起你。好好活着……”
　　手伸出来，终归是无力垂下，就连那几个极轻的字也飘散在肃杀里。
　　雪影闭起了眼，身形还如往时平静，唯有握紧拳的手，颤抖着。那一句“我原谅你”，终究没能说给她听。

　　浓云渐渐散开，尽绝再度沉睡。
　　从绝境里脱身，心头却无侥幸。他们的生还不是幸运，而是紫合用自己的命换来的。
　　古剑崇阿就在眼前，承载着他们朝思夜想的帝王之力。星魂看向东皇，东皇拂袖而去，选择了放弃。他不在意苍生性命如何，却在意自己会因为这份力量葬送了自己。
　　仙岛的冰雪慢慢化开，在重现的温柔景致里看到的最后一幕，是毅然决然离开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