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同人——墨梅 （天色纯白第二部）》凌纱

1、空山夜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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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夜。
　　阵阵鸣蝉，不化剑弩之势。
　　拦腰而折的枯树洞里绿光莹莹，偶起的凄厉叫声和着扑朔羽翼，犹似一曲挽歌。猫头鹰，带着死亡的气息穿梭在黑夜的长廊。
　　两阵相对，有人胜券在握，有人满脸凝重。
　　所谓的毫无悬念，大抵如此。

　　“子影……这不可能！”天明紧攥着衣服也克制不住全身的颤抖，他目送着被盖聂斩断手筋的星魂离去，又往向那片密林，尽管根本看不见他所要找的人，“子影！你说话啊！是不是卫庄这个大坏蛋拿旧情威胁你？没关系，有我大叔呢！大叔会保护你的！”
　　“子影……”一遍遍地呼唤，是少年灵魂深处的信任，而回应这份信任的唯有他手上涓涓淌下的血。
　　“天明！”少羽握住天明的手腕用力抬起，制止了他不断的自残行为，那血肉模糊的伤口早被他掐得不成样子，“你别唤了。她是流沙的人！”
　　“我不信。”天明不知是哪来的力气，一把甩开少羽的禁锢，竟是向卫庄冲去。
　　黑衣白发下，那人浅浅勾唇，笑意凉薄。
　　赤练漫不经心地走出一步，把玩着一绺松下的发丝，乌黑之色缠绕在暗红手套上多少妖娆，多少妩媚，“影妹妹，你和白凤自在逍遥，可苦了我们的耳朵。”
　　话音未落，疾风驰过，一点幽兰、一点银白，翩跹而落。
　　“你怎么知道，我们的耳朵没有在遭罪？”白凤挑起的乌眉一如那纷飞的发丝，始终指向天际，指尖上停着一支谍翅鸟。
　　雪影半点着脚尖立在白凤身旁，卫庄身边，静静容颜掩在参灰绒帽之下犹被冰雪。

　　“子影！”天明再顾不得什么，推开赤练直奔雪影，喜形于色。
　　雪影提起裙裾，身形一闪，与白凤瞬间易位。
　　“别碰我。脏。”
　　赤练咯咯笑道：“小朋友，我们影妹妹是最爱干净的。你连这都不知道？”
　　天明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哼，我早说过，那家伙就不是好人样！你们偏不信，现在怎么着了？”大铁锤猛一蹬脚，怒气冲冲指着雪影骂，边骂边要去把天明拉回来，却被盖聂拦下。
　　“难道，难道我们这么多天的友谊都是假的吗？我们一起吃烤鸡、一起逃课……大家，大家都对你这么好，大叔还教你练剑，他从来不肯教我……”
　　“哦？师哥还教你剑？”卫庄侧目而视，看着天明倔强的身形只觉好笑。
　　雪影干咳一声，欲言又止。想起那个故事，连她自己都觉得不靠谱。
　　“盖先生原本并没打算教她真正的剑术。”少羽回答着卫庄的问题，却看着雪影，眼神冷颤，“但她说了什么？她说，有一个无论如何都希望能死的人。因为她的朋友爱慕这个人，而那个人和农家胜七动手后不知所踪，朋友为了替那个人报仇找上胜七结果被杀。卫庄，这个人，就是你吧。盖先生听到你的名字，想起旧情，才教她剑法。”
　　“影妹妹，比起殉情，我更希望活着呢。”
　　“如果有机会，会如你所愿。”
　　“怎样，师哥？我这个属下，够聪明吧。”卫庄轻轻扫了一眼雪影，“不过，你可出了什么岔子？他可不会仅仅因为感动就随随便便教人家。”
　　“遇上了琼花公子华君被山贼劫持，顺手救了。”
　　“然后拿到了琼花凝露，怪不得伤势好转快了许多。”卫庄想起自己身上那道深重的刀疤，这几日奇迹般地迅速痊愈，赞赏似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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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羽回想起斩杀山贼那日的片刻惊艳，联想起卫庄话里话外的意味，恍觉如雷一道劈过头顶。
　　一切，都是假的。
　　他们所念念不忘，珍藏在心底自以为的美好回忆，全部是别人费尽心机编造的谎言。
　　“全部是假的！从学生中毒，不应该是你们下毒开始，都是设计好的。所以雪影刚才见到星魂，一点也不担心。原来啊，原来！”字字心碎，句句心痛，一字一句说得少羽咬牙切齿。
　　一语中的。
　　墨家一行阴晴不定的表情彻底转化成了刻骨的愤恨。
　　“天明，你还在那边做什么！快给我回来！”班大师气得发颤。
　　曾经的倾心相救，不过为了更好的接近；曾经的满腹才华，不过为了博一方赏识；曾经的托命相守，到头来只是一场华美的戏剧，剧终之后，等待自己的，却只剩血淋淋的现实。
　　世间最险，唯人心。

　　天明耷拉下脑袋，失望透顶地往回走始终前进不了，反观自己与地面间的距离却一下拉伸。
　　回首，是紧起的衣领和有力的大手，还有声声寒人的冷笑。
　　“想走？浪费了我这么多宝贵时间，白白放你回去，岂不是太亏？”
　　“大坏蛋，你想干吗！”
　　“小庄！”
　　“卫庄先生！”
　　三声齐发，最惊人的还是最后一声。
　　循声而望，斗篷笼罩的人影从树林深处走来，漆黑花纹背后隐隐透出熟悉到难忘的白紫衣裳。记忆里清雅温润的一谈一笑，总与这般血腥杀戮的光景匹配不上。
　　那人走得近了，便摘下斗篷，那张脸正是他们的三师公——儒家，张良。

　　***
　　“说好了今日为结盟而来，您何苦又与他们过不去。”
　　“我只是答应了你考虑这件事。”
　　“看来，我必须做些什么，让您能定下主意。”张良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函递给卫庄，“是那位先生托我带给你的。”
　　他口中的“那位先生”正是卫庄与胜七决战后，见到的黑衣人。那人无名无姓，点字一个“通”字，意味通达一切。
　　卫庄拆开信函，一目十行的同时微微动容。
　　一时间的变化，张良尽收眼底，“原本只是怀疑韩非的死、阴阳家的崛起源于苍龙七宿的秘密，而今蜃楼建成始航在即，传说解密的关键——幻音宝盒亦在船上，我们有理由相信始皇破解了谜团。倘若苍龙七宿的力量落入帝国之手，不提多少生灵涂炭，你我也难幸免。更何况丞相李斯大力栽培罗网，也不失为抑制你流沙势力的手段。你若再不设防，莫说谋取天下，就是连这几个属下都保护不了。”
　　卫庄折起信纸微抬手，身后雪影了然，指尖一点寒光冲出瞬间笼罩纸张，莹蓝过后片片细微到看不清的雪花坠落。
　　多少震惊，多少暗叹，回眸看向雪影的天明说不出话来。
　　再一次抬眸，卫庄对上张良，那人这般通透却甘作百无一用的书生，逃避也好，懦弱也好，终究不归他管。然而正如那人所说，当今的局势他并非不明了，只是没准备好迎接与师兄联手的那一天——那一个他一辈子都想打败的师兄。
　　“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能拒绝，只是对方。”卫庄顿了顿，高昂起顿下巴颇有挑衅的味道，“似乎很讨厌你的提议。”
　　张良文雅一笑，“盖先生，意下如何？”
　　“大家的目的都是除奸灭恶、还这天下一个清平，既然如此，就没有你我之分。”
　　“盖先生！”墨家众人不约而同惊呼出声。
　　“诸位放心，盖某会对此事负责到底。”

　　“哼。”卫庄冷笑道，“还在扮你的救世主，这就是你放弃鬼谷、放弃天下的理由？”
　　“你什么都不肯放弃，又得到了什么？”
　　话题又一次回到了许多人耳熟能详的那个地方。卫庄不止一次地质问过盖聂——他最崇敬也是最憎恶的师哥，这个人拥有着他想要的一切，却自甘拱手放弃。他不明白，很多人也不明白。
　　“流沙行迹不定、四处奔波，墨家诸位不便游荡市井也难以从随，不若请派使者一人留驻墨家以供通讯。不知先生意下如何？”张良轻咳一声，打破这有些尴尬的沉默。
　　盖聂赞许点头，张良看向卫庄。
　　“雪影。”卫庄低声唤道，低沉而略显沙哑的嗓音显得多少沧桑。
　　雪影怔了怔，失声笑道：“大人，就算我拿您和练姐给了个玩笑，也不至于这样打击报复吧。”
　　“哦？我没觉得是在报复你。”
　　“他们可是恨我到想要碎尸万段。”
　　“我那个救世主师哥不会忍心杀你的。”
　　“他不会，他们会。”
　　仿佛是为了应征雪影的坚信，大铁锤连声嚷道，“算你有自知之明！坏女人，看我不杀了你！”
　　“就算是想杀也得杀到了才行。在我手下做事，谁没几手绝活？况且，既然有本事让师哥教你舞剑，相信你一定也会找到让师哥保护你的办法。”
　　……
　　雪影叹息，哈出的空气也染上了无奈的味道，“今晚就去？”
　　“你随时可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