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无桥（李寻欢同人）》如鱼饮水

6、第六章

　　“他已经死了。”龙小云面无表情地说。
　　女子红色的斗篷随风微拂，审慎地端详着龙小云说这话的神色。她身边的少年却脸色一白，喝了一声“叫你胡说！”出拳袭去。
　　龙小云衣冠楚楚，却瘦的皮包骨头，形容已甚是骇人。他咧嘴阴阴地笑，目中发出怪异的光，与叶开动起手来。
　　龙小云的身形如鬼影一般难以预料，叶开与他赤手空拳打了几个回合，只觉心中瘆得慌。王怜花的武功在于奇，而龙小云此时又魔障了，恰把这怜花宝鉴的武功发挥到极致。
　　叶开招架不住，丢出一把飞刀。
　　一瞬间，龙小云如遭雷劈，一双黑黢黢的眼睛睁得老大。
　　叶开以为他这般定要被射中，却不料飞刀离龙小云眼前只有一寸时他遽然用手指夹住。
　　孙小红面色沉了一分，叶开惊愕地看着龙小云。
　　“你的飞刀还不到火候。这一刀若是他射来的，我此刻已是死人。”小云将飞刀丢回给叶开，冷冷道，“你是他的传人，休要辜负了他。”
　　叶开还未开口，孙小红道：“如果是李寻欢的飞刀，绝不会射向你。”
　　“他在哪？”孙小红再次问。
　　“你没听到我的话？七天前他已死了。”龙小云干笑两声，“我亲手喂给他毒酒，又亲手把他埋了。”
　　“他被你埋在哪里？”孙小红问。
　　“我娘的墓……旁边。”龙小云回答。

　　夕阳斜照下，孙小红挺直身子伫立着，端详并列的两座墓碑。
　　世上没有一个人比她更能理解李寻欢和林诗音的感情。
　　这一份感情没有她的涉足之地，但是她并不懊恼，多年下来，林诗音对于李寻欢已经成为一种信仰，超越了女性的存在。因为太过圣洁，反而无法碰触。而她孙小红更想要的，反而就只是这世上最普通的男女之情。
　　她不像李寻欢是个书香世家，会把一些事看得太重，甚至重于人生。在她眼里，只有当下的现实最重要，虚无缥缈的理念远远不及。爱就爱恨就恨，一贯直来直往。
　　孙小红是个通透的女子，所以也看得清楚，李寻欢与林诗音的那段感情，伤害最深的人是谁。
　　她静静回望着呆立在暮色中的龙小云。
　　“要我把他的尸骨挖出来给你证明？七天了，想必腐烂得厉害，怕是不好看。”龙小云行尸走肉般微笑。
　　孙小红道：“不必。”
　　“你亲手杀了他，一定很痛苦。”孙小红道。
　　龙小云浑身一震，嘴唇哆嗦起来。
　　叶开心里难受，咬唇道：“师母，为何不杀了他替师父报仇？”
　　“你师父若真死了，那必定是自愿的。”
　　“何况，”孙小红意味深长地说，“龙小云活着，比死还痛苦。”
　　夜幕降临，孙小红与叶开宿在自己的船上。夏虫唧唧，草丛沙沙作响。孙小红看了眼熟睡的叶开，循声走上岸。桑树下一个魁梧的汉子等候着她。
　　“你是何人？”孙小红问。
　　“在下靳峰。”男子一揖道。

　　天色微亮，龙小云依旧呆坐在石阶上。
　　那个惊采绝艳的男人，不懂声色的躲过自己的一百零八……他总是在自己彷徨痛苦时给自己信念和慰藉……他默默忍下自己的伤害宽恕自己的疯狂和仇恨……
　　自己亲手把这样一个人活埋了。
　　龙小云以为自己埋葬的是困住自己的锁，却没想到他埋葬的是自己唯一的希望。
　　如今这世上，他已生无所恋。
　　他看着自己的右手，想起它掐住李寻欢脖子的样子，想起它握着铲子的样子，想起它拿刀深深捅进李寻欢胸膛时男人脸上的失落……
　　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
　　龙小云的左手钳住右手，内力加注，毫不留情地捏碎了腕骨。
　　啊啊，李寻欢，你看你看，我今日为你报仇了……这只右手再也不能伤害你了……
　　他笑了一会儿，突然失声痛哭。
　　“如果你能活过来……李寻欢……我愿意杀了自己，将骨灰撒进海里，此生此世再也不纠缠你……让你从此自由……”

　　此时在海边，叶开焦急地翘首，不见靳峰的影子。
　　“师母，靳峰怎么还不带师父来？再耽搁下去天便亮了，被龙小云发现就走不了了。”叶开道。
　　孙小红安然看着岸上，道：“开儿，我们只要等他便好。”
　　海风流涌，须臾，岸上出现了一个人影。
　　叶开惊喜地奔了过去。

　　龙小云的右手鲜血淋漓，皮肉翻起，他却仍旧用左手不停地撕扯着皮肉，折动着骨头。
　　“如果你能活过来，李寻欢……你会知道我已经后悔了……”
　　龙小云如同一具已死的骷髅，失魂落魄地重复着几句话。
　　晨曦洒满亭廊，龙小云抬头看去时，这金色的光芒朦胧了白衣男子的身影。
　　龙小云蓦地站起。
　　他哈哈大笑，欣喜若狂。

　　叶开奔了过去，却发现来人只是靳峰。
　　“师父了？你不是说玄光岛的兰右使调换了毒药，你不是说你受了师父救命之恩所以把他从墓穴里救出来了？你不是说七日来他一直被你藏起养伤，昨日已可以活动了吗？可师父呢？！你为何没把他带来！”叶开心急如焚咆哮道。
　　靳峰为难地看了孙小红一眼，道：“他说……他现在还不能走。”
　　“他还惦记着那龙小云不成？！那样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叶开怒不可遏。
　　孙小红冲靳峰点了点头，淡淡道：“他既然有自己的打算，就罢了。我和叶开今后就住在岛上的渔村里，他在哪里，这个家就在哪里。”

　　那日的酒李寻欢闻出不对，并非普通的酒香，却也并非毒药的气味。他想起青衣女子之前的给他的眼色，知道她定是背着龙小云做了手脚。
　　若非如此，李寻欢也不会任由龙小云将他活埋。只是没想到龙小云前脚一走，靳峰后脚就来把他挖出来了。

　　这夜月朗风清，小院屋里暖光融融，不时传出笑语。烧鱼的香味飘出了院子。
　　龙小云中午时看见叶开拎着个空蓝子从海边往家走，以为他今天没捕到鱼，却不料今晚孙小红烧了鱼给李寻欢吃，想来是左右好心邻里送的。李寻欢不论在哪，人缘都不错。
　　他低头看看手中食篮，里面是今日自己特地做的红烧鱼。
　　——门隔流水，十年无桥，就算你要带着你的爱妻爱徒也无所谓，我每日看着你们其乐融融，如此就好。
　　如此就好……
　　龙小云深深吸了口气，望着屋里温暖的灯光，后退了几步。
　　他拎着食篮便要离去。
　　小院的门忽然开了，李寻欢看着龙小云，微笑道：“小云，快进来！”
　　龙小云用袖子抹抹通红的鼻头，咧开嘴笑了笑，跟着李寻欢走进屋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