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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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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瞅着没几天就过年了,荣府上上下下都焕然一新,抱琴也得了一件新衣服。因为过完年就要陪着大小姐入宫参选了,所以赏她的衣服规格稍微高了那么一点点。
高又有什么用呢,抱琴想,她进宫是当宫女的,到时候宫里会发统一式样的宫女服,她可什么都带不进去。
选秀女的日子已经定了,就在明年的二月初八,抱琴紧张至于又不禁有些惶恐,好在过年事忙,除了母亲赵氏看出点端倪以外,旁人都没注意到。
三十晚上的祭祖,抱琴是没资格进内殿的,她跟着其他众多较为受宠的丫鬟婆子们一起,站在宁府的贾氏宗祠的外间,也算是能沾上点福气,没见外面的人老拿眼睛瞟她们吗,当然也有可能是被寒冷的北风吹的。
之后,又跟着她家主子到了贾母的大花厅,这花厅是前年新盖的,能容得下宁荣二府所有的主子一起吃饭,还捎带着每人一个贴身的丫鬟。
也就这一天,一大家子人能在一块吃饭,平常都要避着男女之嫌,中间好歹有块屏风挡着。
将元春送进花厅,抱琴抽空先回了趟家,荣府就这么大点地方,来回最多三百米,也就是不到一盅茶的功夫。
一会等主子吃完饭,就是守岁了,等到初一早上要磕头,那就更没时间回去了。
抱琴想先跟自己爹妈磕个头,赵氏眼里的关心,处处为她着想,还有父亲梁丰,不怎么说话,但是每次她回来都默默的去院子里给她们守着了。还有时不时趁着出去的功夫给她买些补身子的药材,虽然有时候难免被骗,但是……
唉,抱琴吸了吸鼻子,“来,小宝让姐姐抱抱。”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大福,“哥哥又长高了。”
“行了,赶紧回去。”赵氏将小宝接过来,“还得当差呢,待会大小姐该差人找你的。”
“这就走。”抱琴笑了笑。
她回去的还不算晚,沿着夹道一路过去,这才刚开始上菜呢。
谁知走到花厅门口,突然有个丫鬟将她拦住了,“好姐姐,我估摸着吹了冷风,这会肚子疼,姐姐替我将菜送进去吧。”
抱琴左右一看,确实没别人了,于是也没想太多,顺手就将菜接了下来。
“这是敬老爷的。”丫鬟说完这句,一溜烟不见了。
这下可不好了,隔壁府的贾敬可不是个好伺候的。
他都已经去了道观中修道了,谁知又被老太太叫回来了,说“这差不多也是最后一个团圆年了”。贾敬这会儿才去道馆不久,还没那么超凡脱俗或者铁石心肠,犹豫了两天就回来了。
但是,据隔壁府的下人说,他这两天就像是要飞升一般,就喝点米粥什么的,吃的少不说,还一点荤腥不沾,饭量都快赶上荣府里的珠大爷了。
抱琴有点忐忑,想着就把菜放下就走便是了。
见到端菜的是她,荣府的几个主子脸上的笑容顿了顿。
抱琴走到贾敬跟前,就看到他头上一排的小评论,“吃了金丹崩了牙,疼,饿”,后面还跟着一个流泪的小表情,唉,差点笑场。
将盒子往桌子上一放,打开里面是碗糯米做得小丸子,闻着倒也挺香。抱琴这才松了口气,将碗端出来放在桌上,不过因着贾敬头上的表情跟他那张干瘪的老脸对比实在鲜明,语气稍微比平常轻快了那么一些些,“老爷,这菜名叫白玉丹,是拿上好的糯米粉做的,清香柔软。”说到这儿就差不多了,抱琴将盒子一收,交给门口等着的小厮,便又站在元春身后了。
“小姐,方才门口的丫鬟肚疼,因此我便帮她端了菜。”
元春旁边坐着的是王夫人,两人都坐在贾母左手,本来这桌子上都是做的孙子辈,不过因为惜春、贾兰和贾环等都还没到能自己吃饭的年纪,剩下的满打满算也坐不满一张桌子,因此王夫人也被叫了过来。
“大过年的,跟着你女儿坐。”这是老太太吩咐的,王夫人想了想近在二月的选秀,便一句话没说就过来了。
所以抱琴这话不仅是说给元春听的,也是说给王夫人听的,可别让她以为自己起了什么二心才好。
闹闹轰轰的吃完饭,主子们陪着老太太聊天逗乐,抱琴这些丫鬟们轮流去吃了饭。
一夜过去,初一早上第一件事就是给主子磕头。
排第一的是元春,抱琴得了五两银子。心里有点高兴,照着这个架势,二十两是跑不掉了,王夫人肯定给的比元春多,更何况她还得陪着元春去给老太太磕头呢。
果然不出她所料,王夫人给了二十两,顺便还有一句话:“你这孩子辛苦了,平常还受了那么多委屈。”
抱琴没沉住气,下意识看了看旁边站着的李纨,似乎有点不太高兴的样子,家宴好像是李纨带着几个老嬷嬷准备的。
那边王夫人已经将元春扶了起来,说:“行了,去给老太太磕头吧。”
元春带着抱琴先走了。
等到她两人出门,王夫人脸色一沉,“这大过年的,我也就不多说你了。你看看,真以为旁人都不知道吗。”
李纨刚想解释些什么,就被王夫人打断了。“离了抱琴,你能陪着元春进宫吗?”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唉,王夫人叹了口气,“要不是她出身不好……”后半句不能说出来,尤其不能在儿媳妇面前说出来。“罢了,去老太太屋里吧。”
老太太那边已经准备好了磕头的垫子,上面还裹了一层红布。
抱琴跟着元春给老太太磕了三个头,老太太扭头问鸳鸯,“这就是那个丫鬟?”
抱琴从两年前就开始跟着王嬷嬷学规矩了,老太太不会不知道是她要陪着元春进宫的,所以这话是说给她听的,于是抱琴又跪了下来,“回老太太话,我一定伺候好小姐。”
贾母很是慈祥的笑了一笑,“不错,是个伶俐的,赏。”
鸳鸯从旁边的盒子里拿了个十两的红封给她了。早上老太太就跟她说好了,要是不说话,就只给五两,老太太要是开口了,就换成十两的。
这事儿抱琴不知道,她这回正算着她家的赎身银子呢。
伺候元春两年多,拿的都是一两的月钱,这钱赵氏没要,说是给闺女练练手,将来总归要自己当家做主的。
元春的大丫鬟很多开销都能走公帐,所以这银子两年下来还剩下十七两,加上今儿得的三十五两,还有平常一些零零碎碎的赏赐,元春赏给她的几根细簪子,凑起来也有小一百两了,不过赎身还是不够的。
荣府有下人赎身的先例,丫鬟小厮都是五十两,年纪大一些的好像是三十两,不过这都不是家生奴才,所以抱琴估摸着至少得两百两,才能将她们一家子赎出来,而且钱还不是最主要的问题,难道她一家子七年还攒不齐两百两了?关键是王夫人会不会放人。
正想着,旁边的尤氏说话了,“这是昨晚上给上菜的丫鬟?”
抱琴急忙回神,却没说话。旁边的王夫人接话了,“元春的大丫鬟,这孩子热心肠,昨儿有个丫鬟吃坏了肚子,她就帮了把手。”第一句话其实不用说,尤氏见到她跟着元春进来便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后面的就是暗指抱琴已经有了去处了。
尤氏笑了笑,“我们家老爷说这孩子孩子好,特地嘱咐我给的。”说着她也拿出个红封来。
抱琴先看了看王夫人。
“还不快接着。”王夫人道。
这个小插曲就算这么过去了,吃完午饭,元春给抱琴放假了,“你也回去家里歇歇,最后一个年了。”这话说的元春也有点伤感,扭头过去不理人了。
抱琴收拾了东西回家了,家里四口人都在,穿着新衣服围坐在炕上,中间摆着些点心花生等物,还有一壶酒。
见到抱琴回来,赵氏接过她手上的东西将人拉上炕了。“累了吧,先睡会。”
等到抱琴迷迷糊糊一觉醒来,梁丰带着大儿子梁大福出去了,炕上就娘俩外加一个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宝。
抱琴伸手拿过炕头摆着的盒子,“妈妈,这是我这些年攒下的银子首饰,你收好了。”
赵氏被这一句话勾得差点抹泪,“我好好的闺女……”
抱琴忍了忍泪,“妈妈,我过了年就十八了,宫里二十五岁就能放出来,快别伤心了。”说着她打开盒子,一条条数着:“今天一天就得了四十两银子,这是早先攒下的,这是大小姐给的首饰……”
赵氏知道这是正经事,道:“也就差不多了,这些年我跟你爹也还有点银子,不过得找个什么由头呢?”
“妈妈先别急,这事只能提一次,还得找个太太推脱不了的理由。银子倒是不差什么……”
赵氏将盒子藏了起来,说:“还是像咱们早先合计的,现将你兄弟不论哪个放出去一个,然后再仔细打算。”
“我在宫里也会努力的。”抱琴点了点头。
“姐姐放心,小宝一定好好念书。”炕上躺着的弟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抱琴。
抱琴没忍住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姐姐带了点心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