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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战乱终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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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苍历八万七千零五十四年晨,仙魔两界的接壤之处人影频频,或躺或站竟无人开打。其中些许人已扶着伤友兄弟腾空御剑而去,从离去的方向莫约能分辨是仙是魔。剩余的人,不论是谁,皆是刀枪剑戟各自紧握。只是大清早便是一张张愁眉紧对,倒是也不清楚这样的状态已维持了多久。
赵三已经快升为真仙,在这个用人之际,他暂时在这个迷谷做个队长。这已经是僵局的第三个月了,两方的士气早已殆尽。现在就在等待,等待天际中喊响休战指令的是仙是魔。
赵三所带的队伍人不多,都是些小灵仙。虽说对方也是杂鱼之众,但是他还是免不了要看着自家的仙人一个一个的被仙友送走,然后在迎接一个又一个新的灵仙。赵三有时候也会与新来的仙人聊上几句,趁休战之际絮絮叨叨一些仙魔两界的陈年旧事。从混沌初起到战事频频,聊着聊着也就聊到自己的头上去了。
一个新进的灵仙说:“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这刚进仙籍,修真之术分毫未学,倒是让这些个妖魔鬼怪扰了时辰……”
赵三自是明白灵仙想说的是什么,这仙人除非元神俱灭都是可以医治的,只是实力却要在玄仙之上方可。这大战之际,仙界损失的灵仙不计其数,以至于诸灵仙人心惶惶却又不敢泄其心境。心中无奈,安抚之话倒也说不出口,只能言曰:“待大战结束,尊者定会给我们一个清修之所。”
那个灵仙却道:“还是等得元神未灭再说吧,这些个妖魔鬼怪倒是比想象之中来的难打。瞧着妖术,也不知道混了多少道行高深的。还是熬一天算一天吧。”另一个灵仙插嘴道:“这也难说,现在这个局势比极灵之地的石头还要僵冷,咱们的人倒是送走一批又一批。指不定……唉!”
虽说明眼人都知道,这战争怕是也快到头了。只是双方的战斗力基本算得上是半斤八两,最后的胜方谁也拿不准。不管是任何一方胜了,怕这战败的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混沌之际,两声空锣响彻云霄。赵三与所有人皆是震惊与清明参半,这为时一千三百年的仙魔之战最终是落下了帷幕了。只是没想到这仙魔两界的锣笛竟会同时响起,看来是两败俱伤。他们这些清修之人无所谓时辰的变幻,看着四周的残垣断壁,到底是苦了人间的百姓。
太阳终究是升起了,赵三与众灵仙纷纷御剑跨越天际各自返派,没顾念着一个个的派别询问过去。心急之下也只能等到来年数派之间交流之时相见了,毕竟这也算的上是生死之交。
只是待到赵三重返苍山派时,这碧落蓝天,凡人所仰慕膜拜的仙界如今是愁云惨淡,路经之处,凡修仙觅道之人无不满目悲痛。勾栏屋檐,飞龙华凤依旧印雕呈祥,可此刻却在双目之处诡异的显现一副滴血凶兆。昔日秀丽华美的宫殿,皆化作满地疮痍,四处都可惊现浓郁的血溪,本是青萝紫烟缭绕的仙界,现在除却暗红遮天,便是腥味四溢。
赵三自是被这副恐怖之象所骇住,哪里知道自己数百年不见的仙界第一大派会是如此千疮百孔。原来的清修之所竟是给毁了个彻底。赵三原先也是个灵仙,早期开战的时候便被派下了凡间。这么些年却也是给修了个玄仙回来,只是见派里这副模样,想来也不是该关心这位置时候了。
随意拉了个在扫地的分不清楚辈份的门中弟子,问问看原先带领自己的师傅是否安在。离开百年,这苍山派还能成为自己的家已然让赵三为之庆幸,若能找到原先带领的师傅,出一份力也是很好的。
“小兄弟,请问慕枫师兄可有回归?”
扫地的小童一身灰袍阔袖,见着人也不怕生,头一抬,小免冠上的发梢微微一荡,俩灵力的小眼珠溜溜直转,倒是给四周添了些活力。
“师尊受伤了,他被派去寻觅仙药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若有事的话去言观找衍之师兄吧。”说完便继续扫他的地,仿佛刚刚那句话已经说过许多遍了。
苍山派变化不大,赵三倒也能找着言观在哪。只是刚踏出不过七八丈远,就见不远处的宫殿上方却诡异的显现了一丝青烟。赵三不明所以,转头盘算着问问刚才的孩童是怎么回事,却发现原先的扫地的小童现如今正痴痴的望着青烟发呆。
“师尊……”扫地的小童松掉了手中的扫帚,愣愣的看着那丝白烟,竟开始啪塔啪塔的掉下泪来。
不久,宫殿外开始聚集起人来。不论身着何种颜色的袍子,皆是一副如丧考批之色跪在殿外。趴下的童子喃喃的对赵三说,“那是师尊的元气,师尊……怕是撑不住了。”
赵三略微发愣的望着青烟飘渺上升,心中念想,这世间怕是要彻底改新换代了……
………………
弥世宫内,看似年轻却身怀避世之气的一男一女神色肃穆的跪在一张足有九尺宽长的精雕寒病玄玉床的旁。眼睛凝视着床上气息已然混乱细微的白发老者,双目之间尽是悲痛之色。
老者身着青丝绢衫,满身破烂的衣料里,鲜红中带着乌黑的血液由内而外不断的冒出。血迹遍布全身上下,使原本看似仙风道骨之人平白的添加了一抹浓浓的衰败之气。床上之人神色颇具萎靡,双目深陷,眼睑周围尽是灰败之色。印堂间具现暗黑,肤色更是青中带紫。外露的手掌骨骼分明,粗大的静脉清晰的附于表面,倘若不是手指还有一些微微的动弹,是人定然认为此乃干尸所有。
“咳咳……魔君弑渊法力深不可测,若非是诸位掌门与我共同迎敌,想必也不会就这么落败。虽不至于灰飞烟灭,但如今阶段绝不可能恢复。咳……咳……而如今仙魔两界同时势力大伤,百年之内再无力量开战。”
老者声音似有若无,连带着不断的咳嗽之声,音色不大,却在这空旷到针落回声的地方显得格外的清晰。
“为师命不久矣,这仙界的未来必然是要依仗这你们。如今众门派大殿毁损严重,尔等仙术了然,修复建筑不是难事。但现今最重要的是人心惶惶,世人曰‘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仙魔之战刚过,死伤惨重,各门各派莫不深陷与哀痛之中。你们仙术有成,如今最重要的却是如何重振仙界,安抚人心。咳……咳……尔等皆为我元真最为骄傲的弟子,仙术更是青出于蓝,这苍山派以后便托付给你们了……”
元真天尊嘱咐完遗愿,满怀慈爱的抚上了男子的头,只是原先一手力挽狂澜的力量如今却只能勉强的搭在男子的发间,甚至连移动的力气都没有。
男子纵然从幼时起便不再落泪,但在此时却是眼眶湿润。不敢再动什么,垂于身旁两侧的手却紧紧的握着,隐约能看见一丝血色。
“师尊……”
两人都不自禁的叫喊出声,诀别的叮嘱让他们倍感悲痛。
“千凡,幽昙,你们皆具尊者之力,上天带我苍山也算不薄了……”低叹一声,元真天尊看着一边,谈谈的道,“千凡,你先出去,我有话对你师妹说……”
千凡听到自己的名字,先是不可控制的颤抖了一下,而后就艰难的站起身来。看着元真天尊慈爱的笑容,一时间悲从中来。闭了闭眼,声音沙哑的道了一声“是”,便随即瞥了一眼依然紧低着头的幽昙,离门而去。
幽昙至始至终视线未有离开过教养她近千年的师尊。这个从她到这个世界开始就一直教养着她的老人,原本她以为会一直追随的尊者,现在就这样无力的躺在满是破损的宫殿里。
“幽昙,你可知为师为何不让你参与这仙魔之战吗?且,非但不允许,还将你发派极灵边阔之地长年修炼不能会仙界吗?”
幽昙身体微微一震,道:“徒儿不知。”
“咳咳……幽昙,吾自千年前收你为弟子,你做事尽心尽力尽责。心性好战,却理性有佳,从不违背我所交代的事。而吾深知你不喜旁观,却从不让你回苍山,不予你权利,你……可有怨为师?”
幽昙不知元真为何会发出如此提问,只是凝视着对方。细风划过,纵然衣衫有些破损,却也为她平添一丝萧瑟与坚定。这世间唯有他元真是她的亲人,这是无论如何无法改变的事实。
“不怨。”
元真听完却是一愣,然和虽然答案在意料之中,但仍是微微的闭上双目,略显苦闷的微微摇了摇头,似懊悔也似欣慰。
“幽昙,往后我要与你说的话,切忌不可再让第三个人知道……哪怕,是你最亲密的人。”
幽昙的眼睛微微一闪,心知既然是不到最后关头不可说出之事,必然极其重要。
“徒儿谨遵师命!”
………………
弥世宫外,已然是夕阳西下。昏黄的日色将本就破损的宫殿显的更加萧索。红枫肆意铺在地上竟无人清扫,只能任由秋风一阵一阵的卷起又荡下。不远处长啸瀑布高挂云端,迷雾缭绕,只是这清流之下的血色却久久不曾褪去。
逆落山之上,男子双手抵颚坐在草丛之间,面向这苍山云岭,眉间是一道浓浓的川字与眸子里散不完的愁云惨淡,尽完全不在意寒风肆意飘刮。姿态没有任何的改变,只是略微的焦躁显示他似乎在等着什么召唤。
“师兄!”
听到脑海里的声音后,男子瞬间离开了所在的草地,徒留四周一片虫鸣风销。
房里的两人并没有被突然出现的男子所惊吓到,幽昙转过身子,眼睛微微的暗淡了一下,便让出位置,容元真与千凡说最后的话。
“千凡,来,过来……让师尊看看你……”
“师尊……”
“师尊怕是撑不过今日了,你们今后必定要相互扶持……咳咳……苍山派就交付与你二人了……”说完便呕出一大口鲜血。
千凡与幽昙皆惊吓不已,即可扑在床沿,将仙力化为生力,浑圆之气游刃而生。只是在两人将毕生之力划入元真体内的时候,却发现床上之人魂魄已经开始涣散,片刻间就消失无踪了。
“师尊!”
两人的手不自觉的各自握紧,纵然知道师尊已经时辰不多,却没想到灵魂消散的那么迅速。想必是中了散魂术,这术一旦上身会极快的消耗其生命力,最后在临终快速的把魂魄散去。连挽救的机会都没有。
眼见着自己在这个世界最亲的人消失在面前,两人险些失声痛哭。双双趴在床沿,久久没有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