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年华》路安安

4、第四章 条件

　　跪在地上的少年一身布衣已经辨不出颜色，一身泥污与干透的血迹都粘在了一起，还有刚才磕头流下的血也混迹在衣服上。他的样子也都被血迹和灰尘沾满全身，看不清样貌，只是还是看得出来他身子的瘦弱，怕是为了给自己母亲治病用光了所有的积蓄，自己为了省钱也没怎么吃东西吧。少年人看着春华，似是看见了希望，两眼发着希望的光。
　　少年的身旁躺了一位一眼看上去就已经病入膏肓的妇人，身上背上都裹了厚厚的被子。虽然少年全身上下都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但是他母亲却十分干净，虽然被子已经很旧了，也没有沾上灰尘。春华为这位少年的孝心非常感动，要是自己的父母生病了，自己也会像他那样不顾一切也想要治好他们的病，不论有多少的希望都要去争取，尝试。
　　春华看着少年问道：“我要是帮助你，帮你治好了你母亲的病。治病的钱你准备怎么还我呢？”
　　周围的人明显都是一愣，他们都没想到春华会问这种问题。其他的人都以为陆小姐毕竟是女的，心软的要为他求情做好事呢，没想到还有交换条件。
　　少年听着也是愣了一会，他以为这位小姐会为难他一番呢，反应后见春华还等着自己的答案呢，急忙磕了个头才回答：“若是小姐救了家母，我愿意一辈子卖身为奴，做牛做马报答小姐的恩情。”
　　春华皱着眉，她很不喜欢这个答案。少年人看着她微皱的眉头，难道她不满意这个回答？但是自己确实是没有其它的东西能拿出来作为报答了。
　　春华等了半天也没见他有其它的回答，问到：“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薛默。”
　　“如果你为奴，你将从此没有了这个名字。你抛弃了你自己，抛弃了给你取名字的父母。这就是你对你母亲的孝心吗？”
　　薛默震惊的看着春华。以身为奴报答救母恩情，是穷人最常见的方法。虽然从此没了人身自由，但从来都是最能被接受，还能得到一个孝顺的好名声。没想到面前这位小姐居然掷地有声的指责他的不孝。
　　周围的老师学生们也都不可思议的看着春华，刚刚这番新奇理论倒是第一次听到。而且他们听了居然觉得还真有几分道理。这名字就是生下来父母给的，本就代表自己。若是连自己叫什么都丢弃了，可不就是辜负了父母了吗。
　　陆老爷也欣赏又宠溺的看着春华：“韶华说的不无道理。”那语气，明明就是在宣布着，我这女儿就是与众不同，就是聪慧，就是孝顺。
　　春华无奈的看了陆老爷一眼，才又转过头问薛默：“你现在还准备卖身为奴吗？”
　　“小姐的观点极具道理，我收回刚才的话。”
　　“那你有其它的报答方式吗？”
　　“这……请小姐明示。”
　　这薛默也不算笨，知道春华一直这么问他，准是心里有个理想答案的。春华笑着回答：“若是我答应帮你母亲治病，你就必须好好活着，去努力变得强大，这样你才能照顾好你的母亲。说不定以后还能帮上我什么忙呢。我不希望下次有机会看到你的时候，你还是现在这副样子。那个时候，不管你有什么困难，我都不会予以你任何的帮助。”
　　薛默最后颤抖着难掩激动的磕头连声道谢，春华的这番话对他来说意义实在是太重大了。看尽了人生的冷漠，这句话犹如一束阳光照进他灰暗的人生。使他不在那么绝望。原来，还是有人会鼓励他，会觉得他有能变得强大，变得更好的资格。
　　一个已经如此落魄的人，在这种情况的。在对自我的称呼上，还是用的“我”，没有用“小人”、“小的”这种低人一等的字词。春华知道，他其实是有自己的骄傲。在再落魄的环境下，都不愿放弃自己那最后一点的尊严。
　　他一定能成功。
　　春华看着众人，微笑道：“韶华知道学馆不能破这个免费治疗的例。但是既然刚刚这位薛公子答应了韶华的的交换条件，那韶华自是也要遵守承诺的。”春华回头把眼神停在了陆老爷身上：“爹爹，那就由韶华出资帮助这位薛公子的母亲看病如何？”
　　春华这么说了，自是同意的，陆老爷笑着点头表示支持她的决定。叫人安排带这位薛默的母亲前去附近好的医馆了。临走时，薛默感激的道别时，华叫住他，让茹月给了他治病的银两。还交代，若是不够的话，再来找她。薛默最后一次郑重的向春华磕了一个头后，起身宣誓般的对春华说道：“今日小姐的大恩大德，薛某日后定当报答。请小姐放心，薛某定能闯出一片天。”
　　以后的事谁也无法预计，春华也只是不希望看到这位如此孝心，如此气节的少年埋没掉而已。看来自己的话还是有翻作用，与第一眼看到的那种悲哀绝望的样子看起来，现在这种眼中又燃起斗志的样子比起来，虽然装束没有任何变化，浑身的感觉却是大大不同了。希望他真如自己所说，会创出一片天吧。
　　周围的人自是觉得春华提的那个条件，只是给她自己白白帮人所添加的一味借口而已。女子总是要比男子心软的多呀！
　　插曲之后，春华还是继续每天快乐的工作着，生活着。陆老爷看着春华如此上进，虽不是从小学医，在她自己坚持的努力下。居然也能准确无误的认出几百味药材，还能说出对方的用途。觉得自己的这个义女，果真是没有收错，倍感欣慰。有时得空还叫她看一些基本的病症，用药。
　　薛默的母亲也及时得到了治疗，只是在他母亲的病治好后不久，就带着他的母亲离开了瑞成。周围的人都暗自说这个薛默八成是怕春华找他要钱，所以就急急忙忙的跑了，连带病好的母亲去向春华道谢都不知，真是救了个没良心的主。连陆老爷都跑来安慰春华，叫她别多想，助人为乐本就是好事，人家领不领情是一回事，自己问心无愧才最是重要。
　　春华反倒是哭笑不得了。自己本来就没放在心上，再说这个薛默怕不是因为不想还她人情才跑了，应该是另有缘由。说不定等下次见到他的时候，会让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呢。
　　就在春华自己都觉得日子就会这么平平淡淡幸福的活下去的时候。终于，在靖丰七年年末，战争爆发了。
　　这年，春华实际年龄二十五岁，官方记录十九岁。陆老爷正在物色好的男子，正在操心春华的婚事。
　　（要感谢春华的父母，给了春华一张婴儿肥的娃娃脸。让明明已经二十几岁的春华看上去还像是十几岁，陆老爷在收她为义女时，上报的年龄就是十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