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
-
尹千觞再次见到自家妹子的时候，是在从蓬莱离开的两日之后，而那个时候的晴雪正因为屠苏体内即将消散的魂魄焦头烂额，急都几乎都快哭出来。
而当晴雪再见到以为已然死在蓬莱的哥哥时，才终于露出了两日以来的第一个微笑。
方家的房间很多，作为方家唯一的继承人，方兰生也好像在那短短的几个月之间成长了起来，虽然担心屠苏的安危，却也再没了像从前那样跳脱飞扬的性格，此时此刻把尹千觞引进了百里屠苏休息的房间后，便带着一脸的忧心走了出去。
而尹千觞，也终于看到了此时此刻的百里屠苏。
曾经的他以为，在知道了真相的时候，对于欧阳少恭，屠苏应当是恨极了他的，毕竟，那人所做的一切确实足够残忍，也确实足够让他恨他入骨。
可是，当尹千觞再见到屠苏的时候，却被青年脸上那淡淡的仿佛超越生死之外的平静给镇住了。
见故人前来，屠苏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一双眼睛依旧明净纯粹，却多了些从前没有过的深沉。
“恩公，你……”
在一旁坐了，尹千觞的表情有些僵硬，开口唤了一声却不知开说些什么，最后只能伸手入怀，将那人临去之前交给他的东西递给了眼前神色清冷的青年。
“这是？”
伸手接了过来，屠苏的目光在那东西上扫了一下后微有疑惑，却见尹千觞挠了挠头发，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是少恭临去前让我交给你的，他说……”
抬眼看了看屠苏的脸色，见他面容上的神情并无不愉，便也松了一口气。
“少恭让我把这个交给恩公，只说，便是他真的欠你良多……便也都还清了。恩公……人死灯灭……你……便不要再恨他了吧。”
微微一怔，屠苏俊美的面容上顿时闪过一丝苦涩，半晌却是接过了啊羊皮卷轻轻抚了一下后，淡淡摇头。
“其实……我不恨他。”
眼中的光芒慢慢的变得有些偏执，屠苏的声音此刻却是坚定的，不容置疑。
“也许吧，知道真相的那个时候我确实想过恨，可是……我恨不了他。”
慢慢的伸手覆住了自己的面容，尹千觞看不到他的表情，却不难感知他此刻内心的惶惑和绝望，那就好像是一个在沙漠中好容易看到了水源的旅者，竭尽全力的向着希望挣扎着，却在生命结束之前才发现，那所谓的希望不过是海市蜃楼一样，从来都是飘渺得遥不可及的。
“我恨不了他……就算是知道了真相，就算那些真相时时刻刻在我心里如火如荼，可是……我就是恨不了。”
也许，这个世界上，甚至包括欧阳少恭自己，也都不知道，他曾经的那些温柔在百里屠苏的心里留下的是怎样的一种执念。
正如那人所说，人活着，不过就是为了一个执念，而百里屠苏的执念，早在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了那个叫做欧阳少恭的人。
想要操控焚寂的初衷，不过是因为那个人告诉他不要放弃，不过是因为他害怕有一天，因为自己无法控制到焚寂而伤害到他觉得世间最重要的那个人。
有人说，没有爱就没有恨，可是百里屠苏却知道，当自己的爱上升到了执念的程度，无论是怨恨还是绝望，都无法阻挡他渴求的那份心思。
那不仅仅的来自他体内另一半魂魄冥冥中的悸动，更重要的是，青玉坛的丹芷长老，早就成了百里屠苏生命里唯一的药。
伴随着蚀骨的的名为温柔的剧毒，却让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药。
而如今，那人已然死去，而他百里屠苏，也终究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慢慢展开了那一纸羊皮卷，里面包裹着的是一个淡青色的琉璃小瓶，瓶身温润，仿佛还带着淡淡的温度。
默默拔开了瓶塞，却有一股奇香自瓶中传出，往外倾倒之后，便见一颗淡金色的药丸，滴溜溜的出现在了屠苏的掌心。
“往生丹！？”
微微一愕，尹千觞看着这颗灵气肆意的丹药顿时百感交集，捡屠苏疑惑望向他的目光，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开口。
“往生丹乃是上古神药，其中富含的灵气，足以让恩公已然溃散的灵体凝固，甚至于，延寿三五百年都不成问题，只是我不明白……少恭既然已经练成此丹……却不自己服用，将之交给了恩公你……端地为何？”
手中的丹药此刻仿佛带着温度，肆虐的药香就仿佛和那人身上与生俱来带着的味道相似，屠苏默默的看着这枚丹药润泽的光芒，目光依旧和平日里一般沉默，良久，却在尹千觞惊愕的目光中把那丹药装回了瓶中，递还了回去。
”恩公，你……“
没有去理会尹千觞的话，屠苏只是摇摇头，合上了双眼，没人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也没人知道他的选择是什么。
那人的千年孤寂所对他展现出来的哀凉和绝望，和他短短几十年的悲痛相较，根本不是一个层面的。
不能陪他一起死在蓬莱也无妨，无论百里屠苏在哪里，死在何处，他都是那人的半身。
既然不能陪在他看尽天下风光，那便站着他身后跟随他一起赴死，又有何妨？
见眼前人无动于衷，尹千觞纵然心中担忧，却也不好再劝，只将那小瓶放在屠苏床边后，起身去找晴雪。
他劝不动他，说不定，他家妹子能劝得动呢？
屋中再一次平静了下来，只有一人浅浅的呼吸声慢慢起伏着，良久，就在百里屠苏大睁着眼睛却无论如何都没有睡意的时候，一个淡淡的笑声骤然传到了他的耳中。
”嘻嘻，你想死啊？“
愕然起身，屠苏看着自己床脚边上，一个梳着小辫的小姑娘正垂着一双腿上下摇摆地看着他，面容姣好，神情天真，微微偏头的模样看上去格外可爱。
而她的手中，拿着的不是别的东西，居然是一块和玉横一模一样的黄色暖玉，玉上灵光点点，那种熟悉的感觉，让屠苏的心中猛然一动。
见眼前的屠苏虽然惊讶却并不打算理会她的样子，小姑娘也不生气，跳下床三两步走到他的身边，将那黄色暖玉递到他的手中，背着手微微一笑。
”主人的仙灵暂时寄存在你这里啦！百里少侠，生死俱在你一念之间，是陪伴在他身边陪伴，还是和他一起赴死，你说了算。“
话罢，小姑娘再次勾着嘴角哈哈一笑，欢笑着跑出门去，瞬间就消失了踪影。
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黄色暖玉，百里屠苏紧紧地抿了唇，看着那暖玉上点点的灵魄光芒闪动，修长的手指慢慢地抚摸着那暖玉的纹路，不知不觉地，一滴眼泪落在那黄色的暖玉之上，伴随着青年哽咽的哽咽声音，格外的凄楚。
”少恭……“
缓缓拿起了床头上的丹瓶，百里屠苏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将那枚丹药吞入口中。
悄悄扒在窗边，小姑娘的身体慢慢回归透明，直到身后一个带着冷意的声音传出时，才猛然惊住抖抖索索的回过了头。
却见一身清冷的青年站在她的身后，似笑非笑。
”九霄哥哥，你怎么也来了！“
拍了拍小姑娘的头，白衣的清冷青年嘴角带了一丝笑，目光往那屋子里看了一眼之后，勾了嘴角。
”好佩儿，做的好。“
话罢，却不再多言，牵着小姑娘的手，双双化为一道轻灵烟雾，飘入了百里屠苏房间，在那房间中的横桌上，变作了一把古朴至极的古琴。
九霄环佩，正是欧阳少恭随身的武器！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