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忠犬是陛下（重生）》纯原槿溪

3、战书

　　少年一走，便只剩下相里媞与司马瑶，相对而立。

　　那珝瑶郡主，收起扇子，盈盈施礼，“皇表姐。”

　　相里媞恍若未闻，径直走到厅中那最狼狈的，跪在地上的侍女面前。
　　侍女才挣扎过一场，脸上凌乱着泪痕与红印，衣襟被撕破，袖子也断了半截。此时的她目光直直地盯着地面，似乎还没能从闹剧中回过神来。

　　相里媞感到惭愧。想必此刻，青衣对阿战及她，都很失望吧。前世也是同样，而她醒来后未能及时阻止。又或者说，彼时的她光顾着与阿战吵嘴，根本没有想到青衣的死活。后来青衣没经住那么重的刑罚，真的去了。

　　直到看见奄奄一息的青衣，她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相里媞脱下外服，为青衣披上：“我来晚了，青衣……”
　　青衣紧闭着唇，一语未发。红衣为相里媞取来新外衫，趁热打铁地告状，“公主，您是没看到，青衣已经跪一上午了。”说完，还偷偷瞥了一眼珝瑶。

　　红衣的举动十分无状，她与青衣同是相里媞的贴身婢女，被相里媞惯得骄傲了些。当然，她也只是敢在相里媞面前这样说话、行动。
　　红衣的话所指明显，在外人看来，规矩也缺乏得很明显。

　　珝瑶一天之内被相里媞忽略两遭，又撞上红衣充满轻视与不屑的目光，脸上立刻就有些挂不住了。一个侍女，凭什么这样看她？

　　“皇……”
　　“是吗？”相里媞站起来，目光冷漠地扫向珝瑶：“想来青衣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错事，才会惹得郡主这般火大。”

　　只是一眼，珝瑶打了个哆嗦。
　　是幻觉吗？为什么能从相里媞眼里，看到那么沉重的恨意……
　　“罪大恶极”？这一番明知故问，堵得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相里媞也知道，她们只是在门口撞了一下而已。
　　这个女人，醒来之后一直很反常，是在作戏给下人看吗……还是说，因为不能嫁给江涯师兄，失心疯了？

　　相里媞冷冷地看着珝瑶。
　　本以为已经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见到司马瑶时，可以做到无动于衷、不动声色。
　　而现在，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在向脑中倒冲，她用尽全身力气，才能稍微压下铺天盖地的恶心感觉。

　　司马瑶，对外永远是一幅温温软软、人畜无害的样子，做出的事情，却远非外人可以想象。
　　教唆她的亲弟弟、勾引她的师兄，还串通司马老贼，谋朝篡位……
　　即便与阿战有着十年恩情，也能安然地下令屠城。安然地在城楼上，看着阿战被万箭穿心。

　　往事幕幕诛心。

　　上辈子败给她，这辈子，依然不屑与她争斗。
　　不过，我的弟弟与我的国，我要自己来保护。
　　相里媞暗下决心。

　　“你喜欢我吗？” 对视良久，阿媞突然发问。
　　“什么……”珝瑶郡主吓一大跳。一天之内，在相里媞这里受了不少次惊吓。正尴尬地准备回答，就听到阿媞说——

　　“我知道答案是不喜欢，不仅不喜欢，还很厌恶。你一定总在想，为什么我拥有的就是比你多，为什么我就能高你一等，对你颐气指使。你一见到我就生气，要是同我说上两句话，杀人的心都会有……”

　　“……”

　　“所以，不要再假装喜欢，来维持不存在的和平；不要来请安，若五百米内见到我，你就绕开路……因为我更不想见到你。因为我对你的厌恶百倍、千倍之甚于你。”

　　相里媞这番话，是直截了当地下了战书。珝瑶郡主司马瑶，是姨母雁初飞与司马老贼的女儿，与她的血缘本是不远的。换做前世，相里媞或许还会心软，让着她一点。但她已经让过一次，十分清楚纵容的后果，不会再让这等事发生。

　　珝瑶把相里媞的话听完，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紫。她毕竟是珝瑶郡主，面上很快恢复了平静，只“嗤”的一声冷笑出来。

　　“相里媞，你不要以为，你能永远做你的公主大梦。”她皮笑肉不笑的，贴近相里媞的耳朵，用只有相里媞能听见的音量说：“风水轮流转……我等着看，你来向我下跪求饶的乞丐样。”

　　相里媞握住她的手腕，笑得温和，可浑身散发着一股摄人的气息，“你想怎么对付我，都可以。但你记住，再敢动我身边的人，我会十倍奉还。”

　　珝瑶拂袖而去。

　　她走得急，连带话让相里媞去昭显宫见司马郡贤都忘了。
　　相里媞自己倒是记得的，从醒来之后，她就在回忆着此时的朝廷局势。看着青衣，她又一次下定决心道：“我一定会让阿战主动向你道歉……以后，我也决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

　　“我相信您。” 一直不开口的青衣，忽然应了一声。这一声，她并未自称奴婢。因为她，想用自己的人格作答。她已在心中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

　　“真的吗？”相里媞蹲下身，目光与青衣平齐。

　　青衣对相里媞回以虚弱而灿然的微笑：“公主，谢谢您。”
　　话音未落，她就晕在相里媞的怀里。

　　安排青衣回房休息停当，相里媞又唤来暗卫，命其加派人手，暗中观察司马瑶的动静。

　　是夜。庭院中月光皎洁，烟霭环绕。
　　相里媞设了香案，又烧了一炉纸钱。

　　在地府时，她就对判官说过，愿意日日夜夜为黎民祈福。
　　她原以为，世人做这等事，不过是在寻找虚无的安慰，直到自己变成鬼，又见过那么多无法超生的亡灵。

　　可真好啊，她想见的所有人，都还在这世间，想必那些亡灵，也还与家人生活在一起罢。

　　这一世，这一次，她想成为一个守护者。
　　哪怕现在的她只是空有一个公主头衔，弟弟羽翼未丰，又与自己不和，也是任人刀俎……
　　相里媞，绝不会认输。

　　思索间，半空中忽然飘下一张纸帖，及一个信封。
　　信封落在相里媞手中，她伸手去够那帖子，还未触及，就见它化作一阵烟，消失不见了。

　　上面隐约写着四个字：“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