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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是云泥之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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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有些人,却不是你想避就避得开的。
诊断课,新老师就任。
门被人推开的那一刻,班里已经响起了惊呼声,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他们的新老师会这样的年轻而且还这样的……
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好吧,一群理科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词语使用水平真该到高中的语文课回炉重造一番,这些字眼放在这位新老师的身上都未免显得有些太过俗气了。
所有的人中唯有苏顾然的面上并不是与其他人一般的惊喜,她怔怔地看着这个人从容地走上讲台、从容地拿起粉笔、从容地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宋乔生。
他的袖子向上翻卷着,外科医生的手骨节分明,遒劲有力的笔法,如他的人一般干练。
忽然就想起那年刚进高中,她与宋乔生同校同班同桌,老师让每个人将自己的名字写到黑板上,宋乔生先她走上讲台,写完“宋乔生”以后紧接着又写下了“苏顾然”,他的个子很高,一身白色的运动校服站在讲台上,清晨的阳光自玻璃窗洒进教室,他站在这阳光里,整个人是那样的耀眼,他对着全班的人道:“我叫宋乔生,我后面那个女生又笨字又难看,所以她的名字我替她写了。”
有一秒的沉寂,随后班里爆发了一阵惊叹声,所有人的目光在这一刻齐刷刷地转了过来投向她,苏顾然只觉得自己的脸上像是被烧着了一样,烫得厉害,心里却是甜的。
青春年少的时候,他对着一个班的人宣布,她是他的人。
后来钱倩倩想起这一日,问她:“宋乔生当着全班人的面那么说你你也不生气?”
苏顾然不以为然道:“他说的是事实,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所以你承认你笨了?”
苏顾然的眼角一跳,又仔细回想了一下,才说:“我只是承认我的字难看。”
钱倩倩:“……”
那样的时候,每每想起,心中总是暖的,可这样的暖驱不走十年前那晚的寒意,就像是一场噩梦,总让人尖叫着惊醒。
彼时,此时。
宋乔生的后面再没了苏顾然。
人人网上在几分钟之内已经被刷爆了,有人偷偷拍了照片传到网上,随后的评论里先是齐刷刷的一排感叹号,而后热闹了起来,“我要上大五”成了校内最热话题。
宋乔生并没有更多的自我介绍,直接开始了讲课,这让大家的好奇心愈发提了起来,这个几乎是“横空出世”的诊断学老师究竟是何来历?
有知情的人很快在下面留言揭开真相:“这是心外科主任家的公子,麻省总院博士毕业,导师是世界级神经外科界的大牛Professor Wilson,而且在大学期间还和同学合资创办了一家生物制药公司,这身价,诸位小姑娘小伙子们就别多想了!”
看到这几行字的人莫不倒吸了一口凉气,再抬头看宋乔生时只觉得他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闪着金光。
一节课,所有的人听的都是极为认真,与想象中的不同,“金光闪闪”的宋老师并没有让人觉得高高在上难以企及,他将最难懂的神经诊断学深入浅出,一堂课效率竟是前所未有的高!
临下课的时候,宋乔生给大家留了一点提问的时间,起初大家还一本正经的问些课堂上的问题,但最终还是不免问到宋乔生的身上,前排的男生勇敢的站起问出了大家想问而不敢问的问题:“老师,您多大啊?”
宋乔生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苏顾然,后者正低着头不知在记些什么,教室里一片安静,都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二十六。”
“哇!”
齐刷刷的一片惊叹声,随后有反应快地随口接道:“我们班年纪最大的也是二十六!”
“对啊对啊,苏顾然……”
此时苏顾然正收拾着笔盒,没想到这话题一转两转竟转到了自己的身上,她一抬头,正撞上宋乔生望来的目光,心里仿佛被谁狠狠地捅了一刀,难得她还能很冷静地笑了一笑,十分配合地顺着大家的意思说下去:“是啊,都是二十六岁,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苏顾然一直笑着,眉也笑,眼也笑,可惟独心里,空空的没有一点感觉,手上略一使劲,指甲就嵌进了肉里。
很疼,可再疼也抵不过此刻看着宋乔生眼中带着不忍望向她,曾经的金童玉女、郎才女貌,怎么就变成了今天这般云泥有别?
从前再艰难再困苦的时候她也从没觉得自己卑微过,可如今她的生活终于走上了她想走的那条路,她却被人提醒,和他相比,她是如此的卑微,如此的不值一提。
她从不需要别人不忍,更不需要他的可怜。
抬手看了一眼表,她平静地开口道:“老师,下课了。”
*
所幸一周只有两节诊断课,其余的时间他们都在科室中轮转,不用上宋乔生的课,她还可以过回她之前平静的生活。
可树欲静而风不止,她躲了整整三个月的人在发现她的存在以后主动找上了她。
心外科,宋大主任。
主任办公室里,空调吹出的凉风习习,宋志民坐在电脑后面,一双眼睛自那副金框眼镜的后面看着进来的苏顾然,他轻叹了一声道:“没想到真的是你。”
她不过是一个还在本科阶段的医学生,轮转阶段经过心外科依旧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只要她想躲,堂堂科室大主任自然不会注意到她,可谁让她撞上了宋乔生。
宋志民一指旁边的沙发,“坐吧。”
苏顾然的声音很冷:“不用了,等一会儿我还要跟着陈医生去查房。”
听到她的语气,宋志民倒也算不上意外,再一叹气,“十年前那天晚上,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苏顾然打断了,“我知道你其实并不想谈那天晚上,我也不想听你谈那天晚上,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被苏顾然的话噎到,宋志民的脸色有些难看,却还是耐着性子要把自己的话说完:“那天晚上你母亲的情况我的确没有想到,你母亲的死我的确有责任,但也能算是情有可原吧!”
“哈?”苏顾然怒极反笑,“情有可原?”
夜晚的急诊室里,消毒水的味道刺鼻,日光灯的灯光都显得冰冷,两辆担架车上同时躺着一男一女两个病人,可急诊室里却只剩下了一位心外科的医生,就是如今这位大主任,宋志民。
母亲因为承受不了父亲入狱的消息而心脏病突发晕倒,为了她的母亲,苏顾然几乎是跪下来去求的宋志民,可是简单的两下检查后,宋志民选择的是另外那名身上带着血的男子,他说另外一名医生几分钟内就会赶到,而她的母亲偏偏就差了这几分钟。
后来的事实证明,那名男子的确比她的母亲严重一点,可严重的那一点在颅脑外伤上,就因为这样简单的一个判断失误,宋志民送掉了她母亲的性命。
苏顾然忘不了那一天、那一刻,父亲、母亲还有宋乔生都离开了她,只剩下她一个人坐在急诊室冰冷的座椅上,在她模糊的泪光中,宋志民一步步地向她走来,“对不起……”
可那样的道歉就如同他此刻所说的一般,这并没有太影响到早已见惯了生死别离的宋志民,于他而言这样的失误情有可原,甚至即使走了司法程序他也有理由为自己解释,他的确救活了另一个人,于她,最多就是医院向她赔些款,可与她而言这样的事情却是永远也不能原谅的!
苏顾然扬唇笑着,甚至还能温柔了声音,“乔生他现在也是名医生,不如我们问问他的意见如何?”
不出意料,她果然看到宋志民的脸色变的难看至极,十年前的事,他果然没有告诉宋乔生。
“苏小姐,如果你真的为了乔生好,就不要再和他提当年的事了,你该明白,对于乔生而言,回美国才是对他人生最好的选择,不要再将他羁绊在国内了!”
宋志民以父亲的姿态说的也算是语重心长,换来的是苏顾然颇不在意地一笑,“我又不是他父母,自然不会像他父母一样为他好,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先走了。”
宋志民有些恼了,“你这个女孩子怎么这样冥顽不灵?当初乔生为了找你不惜违背我和他母亲的意愿回国来,你却连这么点事都不愿意为他做吗?”
已经转身欲走的苏顾然听到这话脚步顿了一顿,转过头来看向宋志民,微一挑眉,“哦?那他最后回到国内了吗?”
看着苏顾然眼中的嘲讽,宋志民哑然,如果不是他去冻结了宋乔生的账户……
苏顾然一耸肩,“你看,宋乔生还是比较听你们的话,你们又来找我做什么?”
面对这样的质问,宋志民微张着嘴,却半个字也说不出,自这女孩的眼中,他分明看出了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