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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我就说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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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布衣醒来的时候,眼睛骨碌碌的转了转,看了看周围。
要是场噩梦多好。
只可惜,这种妄想症的空隙很多,在对上刚才那两女一男不善的小眼神的时候,瞬间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谢布衣不由想起刚才自己神勇的表现,那可是一下子使出了十来年从没有过的胆识!不过,这胆量的问题,对着这种比胆儿肥不了多少的人来说,也就是分分钟,瞬间的事情。
现在?
她又怂了,干巴巴的横不起来。
老实说,她是真没第二个脑袋可砸了。
更何况,她现在的宝贝脑袋上,脑仁还都晃晃荡荡。这眨眼的速度是明显迟钝不少。
……
似乎察觉到谢布衣的眼光。
两女一男也这么机警的看过来。
这眼光噼里啪啦一交汇。
沉默。
大有高手过招,谁先说话谁就是孙子的意味!
可是,只有谢布衣自己知道,她真心觉得自己心肝都有点发颤音。绞尽脑汁,寻思着,要是自己现在边哭边承认错误,是不是能搞个宽大处理。
其实,谢布衣是不知道,就目前她这个造型有多彪悍!
头发乱成了鸟窝不说,脑门因为刚才当锤使用,额头活活碰出一个层皮。虽然伤口不深,但是血流得一点都含糊。搁不住血流了一脸,全都干在头上,黑红色的一张脸,就剩下露着乌漆墨黑的大眼睛。
确实,怎么看都偷着不要命的疯子样。
要知道,这年头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不管多横的恶霸,就怕遇见亡命徒。
这地牢里关着的充其量都是以前宫里面的下人,说白了也就是纸老虎。像谢布衣这么一脸血,不貌似不要命的主儿,自然领教了一次,就要躲远点。
所以。
当谢布衣拧巴这眉毛,酝酿着这表态求饶的词语,怎么组织的时候?
谁料却见,刚才那俩女一男竟然率先扭过背过身,果敢的露出个小背影。
大有一副,特么!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嘛。
见状,谢草包几乎是从喉咙眼里,长舒了口气。
看来,瞪眼也是一门学问。
正要再躺下,这才看见自己身边一直坐着个人。
幽幽深深的小眼神,吓得谢布衣刚才好不容易稳定的心神,又抖三抖。
细看下去,不是那个病秧子还能有谁?
那人习惯性的蜷着瘦弱的身子,更显得瘦弱,好像随随便便一阵风就能把人彻底刮散了。神情专注,时间也便好像静止了一般。
病秧子说是男子有点牵强,充其量是个少年还差不多。看起来也不过十五岁的年纪,或者更小。少年的五官其实长得很漂亮,估计是因为太瘦的缘故,第一印象总给人一种,面黄肌瘦,脸上就剩下两只忽灵灵的大眼睛。
“……你总算是醒了,”少年说话很慢,似乎因为常年病弱的的缘故,说话的时候总透着有气无力:“我正瞅着还有哪一块草席能用,准备帮你裹一裹,也省得牢头拖你出去的时候曝尸荒野。”
谢布衣觉得自己嘴角有点抽抽,真想说句,熊孩子,你想多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病孩子,起码是自己的变相的救命恩人,怎么都得说声谢谢:“那个……刚才的事情,太谢谢了。”
“没关系,”少年笑了笑,清澈的眼睛形成了诱惑的弧度:“你也别太生他们的气,他们也是被人欺负过来的。”
“听你的口气,怎么这么老道?”谢布衣拿自己袖子摸了摸头,发现血干了,也擦不下来什么,索性也就不擦了。
闻声,少年笑得更加腼腆,仿佛是听了了不起夸赞的话,脸上露出浅浅的酒窝:“你猜对了,算起来我在这里呆了差不多快十五年了。”
“?!!”谢布衣把眼睛瞪得浑圆,顶着这一脑袋血。确实有点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我从出生就在这了。”少年云淡风轻的说着,说的时候,眼睛不由看了看窗户外面。眼眸中,甚至没有任何向往,仿佛外面的世界只是永远也不曾碰触的东西,不奢望自然不会失望。无论怎么样,都和他无关。
一下子,谢布衣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想说点安慰的话,也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可是她现在连自身都难保,说了更像是个笑话。结果,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有尴尬的挠了挠自己的头。
少年叹了口气,便收回了视线。
这时,谢布衣这才注意到,少年黑色的瞳孔似乎比寻常人的要浅淡一些。
竟然是银灰色的?!
不知道是不是长时间在黑暗中的缘故,那张清淡的眼眸,竟仿佛浓墨的水墨画被烟雨遮遮盖了,透着围绕着一股冰凉氤氲的气息。
“咳……你爹娘是不是都在这里?”谢草包笨拙的转开话题。
“现在就我一个人了。”少年依旧平静而缓慢的说着,仿佛在说着一个并不算悲伤的故事,又或者时间太长,已经全都忘了。
要不是现在脑袋上有个伤,她真想再砸砸,他妈怎么连句岔开话题的话,都不会说?就会拐着人往悲伤故事里面引,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专业来戳人脊梁骨。
好在,少年似乎不在意,似乎一直以来命运不公,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明明是个少年,却老成的像是个七老八十的人。
“我娘是这里的宫女,是西域人。怀着我的时候就被关进来了。我九岁她就死了。至于我爹?我倒是从来没有见过,只知道他是个中土人,似乎是个书生。所以我娘才会在生前总教我读中土人的书。”
“……”
“对了,你看起来也是中土人,那你认识一个叫袁驰静的人吗?”
谢布衣认真的想了想:“……不认识。”
少年似乎很平静,没什么大的起伏:“我猜也是。毕竟只是个名字,中土这么大,怎么可能会有人知道。”
尽管少年说得时候,已经很控制口气了,可谢布衣还是听得出其中有些遗憾。恐怕这是少年鲜有情绪波动的一次。
“如,如果我还有机会回到中土,我一定帮你好好打听打听。”谢布衣不太自信自己的瞎话是不是说得贴切,可是还是颇为大气的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安慰道。
不过,少年因为瘦得几乎只剩下一张皮,拍得时候,竟还有些扎手。
“也不用,”少年垂了垂眼帘:“他与我不过是个陌生人,而且凡是能进到这里面来的,很少有活着出去的。”
好少年!嘴真挺毒!
谢布衣眼睛瞪得混圆,都不知道自己是安慰别人还是安慰自己了。
是啊,她都死囚了,还瞎胡保证个屁!
瞬间就哭丧着脸,看着少年:“我叫谢布衣,有空你可得记住了。”
“做什么?”少年漂亮的眼睛烟雨了一下。
“万一我光荣了,我不得起码还有个牌位。”
“那我叫袁相。”
少年笑了笑,过分惨白的脸上,少有露出一丝生气:“我若死在你前面,劳烦也帮我立一个吧,除了我娘,都没人知道我活过,起码留个名字也好。”
……
谈到生死,或许话题让来人都不舒服。
俩人都闷闷的不再说话。
也对,这般昏暗阴湿的鬼地方,今天怎么可能知道明天事。更何况,谢布衣深深反复回放着,自己明天一早要被处决的事情。
她真想拍拍袁相,想说一句,我比你早。
这种绝望的气氛,一直弥漫到,谢布衣再次睡了过去。
这次事件比较长。
不想醒是一部分,阿弥陀佛,好歹让她在梦里就这么背咔嚓了吧。又或者,万一黎正夕来这里早救她,免得见到她的时候,觉得她哭天抹泪没出息,她可以笑着拍拍他肩膀,,带着一脸看透生死的牛逼样,一句话都不说,等着她来夸。
其实,谢布衣也算是才对了。
这世上,确实存在万一的时候。
比如,正如改朝换代中的西域王朝大赦天下,比如她也可以举世无双……又或者,她确实都猜对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