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愿相吸》杨小芒

2、第一章

　　2004年，我25岁，在南京L大学读研三。

　　那一年我很幸运，成功发表了几篇专业论文，导师对此很满意。
　　寒假前的一个下午，导师把我叫到办公室，告诉我系里有一个留校实习的名额，问我有没有兴趣留下来和他一起做设计。

　　我激动地练话都不会说了，只是不住地点头。离开办公室，我径直走往曼曼的公寓，心里想象着她知道这个消息后欢呼雀跃的表情。

　　我到楼下的时候，她刚好下来，穿着灰色的呢子大衣，带着毛线织的帽子，虽然带了口罩，可我还是能一眼认出她。她也看见了我，笑眯眯地向我跑过来，可能是我脸上少有的笑感染了她，她也笑的很快乐。

　　“曼曼，告诉你个好消息，导师今天说留我在学校跟着他做设计哦。”我迫不及待地表达着。

　　“啊？真的吗？！那太好了！今天刚好林俊也在，我们一起去大吃一顿庆祝一下吧！”她说着林俊也走了过来。

　　我这才看到林俊，不知道在那一瞬间我嘴角的笑有没有一丝变化，只是心里像是瞬间堵了块木塞，甚至有一瞬间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认识宋怡微的以后我和她提起过这件事，她说我因为嫉妒那个男人，确实，至少当时我多少对这个男人有些不满。

　　我和曼曼一样大，在同一所大学不一样的专业读研，因为两个人都喜欢看外国名著，所以总在图书馆同一个角落碰面，不知是谁第一次开口讲话，总之，渐渐成了志同道合的好朋友。

　　我和曼曼无话不谈，只是少了一样，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在读研之前，我有过女朋友，没有错，是女朋友，后来我读研，她工作，就分手了。读研之后我没有再找，尤其是遇到曼曼之后，我只想默默地守护着她。

　　在我认识曼曼的时候她已经有了男朋友，风雨无阻地谈了两年。那个下午，在我告诉她我能留校的好消息之后，她也欣喜地告诉我，她寒假要回去和林俊结婚了。

　　“哇，真快，好幸福哦，恭喜你！”我僵硬地笑着，尽可能地说着吉利的话。

　　“嗯，谢谢，小艾，你最好了，我结婚的时候你要给我做伴娘哦。”她似乎没有看出我心底的不快，当然，也不该让她看出来。

　　在楼下寒暄了一会，他们邀请我一起吃饭，我找了个借口拒绝了，看着曼曼渐渐远去的背影，我想，是时候放弃了。

　　一个人找了一家咖啡店，对着咖啡店里提供的一本小说发起了呆。一张一张地翻着泛黄的书页，脑子里一直在想着些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

　　“下雪了，外面下雪了诶，今年南京的第一场雪诶。”忽然听见邻座有人小声地说着。

　　外面真的下起了雪，一开始还很小，我本想趁着雪没下大赶紧走，站起身后又忽然不知道该去哪里，回家的话还太早，我一个人在公寓只会更孤独。想着这些我又坐了下来。

　　九点半，我决定走的时候外面已经飘起了鹅毛大雪。路灯下的雪像飞舞的羽毛，轻飘飘地落向地面。每走一步地上就会有个深深的脚印，在路灯下已经不再是冰冷的白色，而是让人感觉暖暖的橙色。

　　我望着自己的脚印又觉得轻松起来，或许是那些脚印太可爱的缘故。

　　“橙色？我记得这附近有个叫橙色的拉拉酒吧。”想到这，我忽然有了一种想要去喝一杯的冲动。

　　叫了一辆出租车，当我说我要去“橙色”酒吧的时候，司机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瞟了我一眼，然后就继续开起车来。一路上，他感叹着天气，又说现在年轻人思想开放之类的话，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

　　马路两旁的树上都挂满了白雪，枝干上还挂着些叶子，如果不是这些叶子的话，或许雪还来不及堆积就会从光溜溜的树枝上滑下来了。广播里放着王力宏的《唯一》，我轻轻地跟着哼起了熟悉的旋律，无意识地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雪景。

　　酒吧在一个小巷子里，如果不是因为一时兴起，我一定不会想到要到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来。

　　门口没有点头哈腰的服务员，推门进去就可以看见吧台。空间不是很大，随意地摆放着有几张看上去软软的小沙发，灯光暗暗的，就像酒吧的名字一样，墙壁在灯光的映衬下真的变成了柔和的橙红色。屋里开着空调，暖暖的，很温馨。没有像其他酒吧那样播放喧嚣的嗨歌，一个不知名的歌手坐在角落里弹唱着齐秦的《大约在冬季》。

　　一眼望过去，人还不多，三三两两地坐着几个女人，有长发的，有短发的，轻声细语地交谈，偶尔会传出几声咯咯的笑声。

　　我走向吧台，点了一杯蓝色的鸡尾酒，是我常喝的玛格瑞特，依靠着吧台站着，没有任何意图，只是微笑着看看身边的醉意盎然女人们，偶尔闭着眼睛倾听沙哑的歌声。

　　后来宋怡微告诉我，那时候她坐在歌手右边的一个角落里，一个人喝着和我一样的玛格瑞特，可能喝得有点醉了，一只手撑着下巴，静静看了我很久，直到她决定走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