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腰轻》暗香凝雪

47、 中秋夜宴

　　深秋的上林宛别有一番情趣。这是一个美丽的秋日黄昏，天空碧蓝澄净的如一方上好的翡翠，丝丝缕缕的浮云随风千变，天边是五彩绚烂的晚霞。

　　我与莫烟结伴同行，脚上是绵软的绣花宫鞋，上面的绣了一对比目双鱼，畅游嬉戏。四周缀满了细碎的珠片和小小的铃铛，每走一步，便发出细微而悦耳的声响。是闲暇时做得的爱物。

　　轻牵了莫烟的手，顺着玉夜池一路迤俪而行，四面回廊曲桥，湖边遍植垂柳花树，花枝横斜，迎风微颤。湖面鸳鸯鸬鹚争游嬉戏，更有调皮的鱼儿在荷叶下探头探脑。清凉的风带着荷叶芦苇的清新气息抚过脸颊，头上的步摇微微轻晃，耳上长长的流珠轻碰脖颈，身上一袭月白色暗红流云纹的衣裙，淡淡的纹饰，若有若无，长及曳地，只有袖口加重了颜色绣了几朵精致飘逸的云纹，红色丝带束腰，更显得纤腰弱质，体态婀娜。清新淡雅，却也不失喜庆之色。正好衬出莫烟的绝代芳华，嘴角扬起一弯新月的弧度，今天，我只是绿叶而已。

　　莫烟则是内穿金色紧身抹胸，下边是同色的舞蹈用的裤子，腰臀部合身剪裁，曲线毕露，外缀流苏，一泻而下，如同穿了裙子一般。因太过显眼，外面又罩了一件暗红色的纱衣，即掩了金色的耀目，又不失华贵大方。整个人如同笼罩在艳丽的浮云中。

　　莫烟的手心粘腻而湿冷，声音有些许的微颤：“姐姐看莫烟这样装扮，是不是太过惹眼了，不会有什么不妥罢？”

　　我上下打量了一下，确定没有什么疏漏之后，帮她理了理外衣胸前的带子，温婉笑道：“很好啊。你没见这宫中经常有嫔妃穿这样的衣服吗？只是妹妹平常不习惯这样穿而已。”抬眼看了一眼西面的天空，落日的余辉把远山与近水镀上了一层华丽的金黄色的烟雾，我轻笑道：“妹妹不要紧张，我们快走吧，皇后那里，去晚了不大好。”

　　皇后的凤雏宫，未进殿门便听到莺声燕语十分热闹。还好，宫中嫔妃才到了不足一半，给皇后娘娘行了礼，与莫烟按位分坐下，早有宫女上了茶点来。其间陆续有嫔妃到来，不消半个时辰，人已来了十之八九了。

　　与前几日不同，今天众人的目光都被刑部尚书之女德仪孟嘉柔吸引了去，因为凌寒昨晚翻了她的牌子，有几位嫔妃正在和她说话。我静静的看她晶莹的脸上浮起淡红色的烟霞，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淡淡的苦涩的味道从舌尖一直蔓延到心里。我已经三天没有见过凌寒了，虽说每天都有他的消息，于我来说，却是隔了三秋一般长，看向这满屋的莺莺燕燕，各个都希望得到帝王的垂青，但是，皇帝只有一个，注定会有那么多的人独守空房。

　　满屋子的桃红柳绿中，皆是有位分或是新近有宠的，皇后华贵端庄，辰妃温柔宁和，蓉妃暂时缺席，蓉华纪微澜明眸善睐，气度沉静，婉仪莫烟顾盼生辉，顺仪梁月如，人如其名，宁静优雅，含羞微笑，陆芳仪俊脸修眉，自有一番风华。除此之外，各人有各人的动人之处，或以容颜，或以姿色，或以神态，各有动人之处。

　　唇角扬起一抹不易觉察的微笑，也许我今晚是最普通的一个吧，这样，也好。有时退一步海阔天空。

　　忽闻殿外有人的笑声：“哎呀。我真是该罚了，众姐妹都来了，就数我来的最晚，听凭姐妹们发落好了。”只见一群人拥了明艳照人的蓉妃进来，不禁暗叹，果然是天子宠妃，众人皆屏息静气，唯有她谈笑风生。

　　众人忙站了起来，连忙行礼，蓉妃忙虚扶了一把，眼睛却只看向皇后笑道：“免了，免了，姐妹们不苛责我就是了，哪里还能受礼呢！”又行礼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阴影，瞬间又笑魇如花，忙示意她起来，口中笑道：“你是受该罚，看一会妹妹们怎么罚你！”又对我们道：“各位妹妹请起罢。”大家忙起身，各自归位。蓉妃也仪态万方的在皇后右手下的位置坐了，与辰妃对面。

　　拿起茶杯，饮了一口，心中冷笑一声，这蓉妃，太有些目中无人了，看来皇后对她也有所不满，只是凌寒还要让她三分，皇后顾全大局，当然是不会得罪她的。如果不是有她的父亲平南王，我不知道她这宠妃的位置能做多久。

　　辰妃温婉笑道：“皇后娘娘也不要太苛责她了，毕竟宫里面的事情比较多，蓉妃也太忙了些。”

　　皇后面朝南，正襟危坐，一身桃红色的金绣云纹缎裳，更衬的是人比花娇，但见皇后微微一笑，眸光一飞，看向辰妃：“是啊，那不如让蓉妃把后宫的事情分些给你做好了，那样你们两个人也不会一个忙的要死，一个闲的要命了。”

　　辰妃听得皇后这样说，忙连连摆手，轻笑道：“皇后娘娘，你饶了臣妾罢。我可没那能耐，各位姐妹又不是不知道，我连自己宫里的事情都打点不好，让我帮蓉妃，还不如不帮的好。”

　　皇后笑嗔道：“看把你吓的。不过你每天侍奉太后，也算替本宫尽了一分孝，随你去了。”

　　辰妃忙谢了，继续与皇后，蓉妃说笑。

　　我静静的看着辰妃，她确是一个端庄贤淑的女子，说不上怎么美丽，也算不上怎么聪慧，却是寻常大家闺秀的气度，只是五官清秀，眉梢眼角皆是贞静之态，一如既往的随和与贤淑，这就是为什么皇后与蓉妃都礼遇她的原因罢，她如同那涓涓的溪水，奇容千变，不管是什么样的容器，她都能容于其中，从来不与人纷争，缓缓的打动人。

　　我微微一笑，也许，她也是隐藏了锋芒的，要不然，她怎能与蓉妃并驾齐驱这么多年？

　　正思索间，忽听外面报道：“皇上驾到，太后驾到！”话声刚落，就见凌寒掺了太后进得殿来，一身玄衣，长身玉立，气宇轩扬。

　　众人听了，忽拉拉的站起了一片，忙离座行礼，口中齐道：“皇上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千岁！”

　　我轻轻的抬头，正对上他那含笑的双眸，正是那张让我魂牵梦萦的脸，没来由的鼻间一酸，眼中雾气上涌，心中顿觉委屈，我忙转了视线，再不敢看他。他身边是他的母亲，当今太后。

　　我惊讶与太后的年轻与风华，算来她应该将近四十岁了，而岁月仿佛将她遗忘，仍是那样的风姿绰约，绝尘卓然。我终于知道了凌寒为什么会有那么一张俊美绝伦的脸与过人的风姿了。

　　“各位爱妃平身吧。”凌寒清澈威严的声音回旋于画梁之上，我的心没来由的一阵抽痛，是，我只是他众多嫔妃中的一个。

　　凌寒扶了太后坐好，与皇后坐与太后身边，众人才各自落坐。

　　随众人悄悄的归位坐了，感觉到他那炙热的目光扫了过来。略微一低头想避过去，却想到是自己不让他来看自己的，自己这样又是何苦？遂回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却止不住心里的酸楚蔓延。

　　太后满面和煦的笑，不住的点头笑道：“好，好，好，果然是姹紫嫣红，各有千秋，皇上与皇后的眼力确实不错，选留的女子皆是不俗，很好，宫中许久没这么热闹了。今天是中秋佳节，大家好好的热闹一番。”

　　众人忙点头称是。

　　皇后帮太后剥了一颗晶莹的葡萄，笑道：“太后喜欢清净，今天难得有兴致，又是团圆家宴，太后又精通乐理，还请太后看一下本宫准备的歌舞可好。”说完，“啪啪”清脆的击掌声响起，只闻香风细细，乐曲轻扬，一群华衣长袖的舞伎，云鬓高耸，细腰莲步，宛如月下嫦娥。霞袖轻舞，莲步频转，歌舞妙曼。

　　凌寒只陪太后说笑，并不十分的在意，只在皇后与太后不注意的时候，轻轻的朝我举了一下夜光杯，饮了那酒。我也会意一笑，拿了面前的酒杯，馥郁的桂花香气扑鼻而来，入口是绵软的甜香，和着甘淳的酒味，让人心醉。唇角浮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不觉已换了几个舞曲，皇后见众人兴致都不怎么高，对太后道：“太后，您看看，中秋只夜要热闹嘛。妹妹们好象兴致不怎么高嘛，您老人家给出个主意。看怎么能让她们兴致高些？”

　　太后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我诧异太后对皇后的宠溺，那目光中竟满是怜惜：“你知道为什么？你只让人家看，当然就这样了，我有个提议，不知道怎么样。”

　　大家一听太后要安排节目，皆是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