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之歌》老杀

6、第 6 章

　　【中庭帕奎卡郡】

　　“抱歉，”莫徳的回忆被打断，站在门口的少年裹着斗篷，彬彬有礼，“请问你见过一个叫布兰·贝佐曼顿的人么？”
　　莫徳看着来人，心突兀的酸了，就像是被扯断的双生花，在枯萎凋零后，又见了面。

　　布兰走到莫徳家门口的时候着实被吓了一跳，屋子里和莫徳相谈甚欢的少年露出从不会对外人展现的温柔，虽然两人的面容一点也不像，是不是同为魔法师的缘故，当他们站在一起的时候，简直就是亲生姐弟的样子。
　　当诺斯勒发现布兰的时候皱了皱鼻子，似乎很不满好友打扰了他的兴致。
　　莫徳的心情也很好，对她的仆人热情的问好：“今天的活很轻吗？现在才中午就回来了。”
　　布兰撇撇嘴，“什么活？我好歹是个神吧，诺斯勒你别听她瞎讲。”
　　“关我屁事。”诺斯勒翻了个白眼，又和莫徳聊起了神族禁学的黑魔法，“我发现你用的魔法有一点黑魔法的迹象，而大部分则是难得纯正的光明魔法，是不是中庭的魔法师都是这个样子？”
　　莫徳：“也许吧，我时常四处漂泊，遇到了同行就一起钻研魔法，学的东西很杂——怎么，魔法也有禁用的？”
　　诺斯勒一脸为人师样，“是，在神域，魔法有两种，一种是恶魔发明的黑魔法，另一种是光明魔法，黑魔法在使用的时候会本能的对神族反噬，光明魔法则是经过数位大魔法师修撰过的，现在我们学习的光明魔法都是由战神主修改进的。”
　　莫徳不可察觉的眯起眼，“战神很厉害？”
　　布兰终于可以插上嘴，一脸自豪地说，“那是当然，战神可是我的导师，而我，就是下一任战神！”
　　诺斯勒说：“没有走完试炼之路的人还好意思说——”又对莫徳一笑，“是的，我父亲是神域魔法和力量双修领域的奇才，在下不才，只学到了魔法。”
　　莫徳：“听布兰说，战神他……是你的养父？”
　　诺斯勒别有深意地说：“战神和海神殿下是神域出名的同性伴侣，我只是个养子，莫徳，你不介意吧？”
　　莫徳眨眨眼，似乎在确定什么。
　　布兰看他们一来一往的，听到这句话，如雷劈一般定在原地，心中莫名酸楚，诺斯勒再怎么荒唐，也需要一个妻子为他生育子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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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恶魔界阿莫伦】

　　嫡长子在神族是第一顺位继承人，而魔族则是反着来，恶魔界的王位继承法以嫡长女为第一顺位继承人，不可更改。
　　当然，凡事总有例外，每一任女王宁愿要一个私生女，也不会让嫡子来继承王位——这一任女王奈尔是一个私生女，在几位姐姐都去世的情况下，被女王无奈立储。奈尔女王的王夫是魔族的戈威尔元帅，她已育两女，在恶魔界积威甚重，以心狠手辣闻名诸界。
　　伦塞看到女王一马当先，携着王夫王储站在阿莫伦桥上迎接他们，眉角忍不住抽搐，感慨道：“每一次看到恶魔界的消息的时候，我总有一种淡淡的蛋疼感。”
　　侍从深有同感，像奈尔女王这种比男人还狠的女人，就连和她对视，眼睛都会疼啊。
　　在伦塞行了绅士礼后，女王微微屈膝，笑的妩媚嫣然，却让伦塞略感烦躁。
　　说实在的，他真不想在这里和这女人针锋相对，只想赶紧完事回到霍尔曼抱着老婆睡觉。
　　奈尔的声音就像是冬日悄然落下的雪花，动人却寒冷，她领着伦塞一行人向前走，“伦塞殿下真是许久不见呢，说起来，上回和伦塞殿下见面还是在四百年前，我刚刚登基的时候。”
　　“是啊，我还记得陛下您当初的从容风范，实在令人记忆深刻。”
　　“殿下过奖了，殿下还是当初的样子啊，依旧风华正茂，令人艳羡。”
　　伦塞表情严肃，眼神活泼：“陛下，我可是有主的名草了。”
　　“哈哈，殿下，我也是有主的名花了。”奈尔挑眉，转瞬间来到阿莫伦宫殿。
　　华美的金色大门慢慢敞开，红色的绒棉地毯向深处展开，一边是打扮妖娆艳丽的侍女，另一边是清秀俊俏的仆人。
　　奈尔皱眉，“我记得伦塞殿下不喜欢满天星，把那些花瓶撤了。我真是佩服我的管家，跟了我那么多年，这么些小事都做不好。”
　　伦塞问：“想必您以前的管家很贴心吧？”
　　奈尔笑笑：“可不是，丽兹向来贴心，只是可惜，死了有六百年了。以前她不仅是我最得意的管家，还是最依赖的朋友，我什么事都会找她帮忙。”
　　“那可真是不幸，我很抱歉。”
　　奈尔一脸疲倦，对伦塞微笑，“不如先休息一夜，明天讨论一下关于谣言一事。”
　　伦塞欣然从命。

　　恶魔界的夜空一片漆黑，看不到星辰，只有偶尔会有暗淡的月光。不过讽刺的是，在伦塞的房间前种满了满天星，在风中微微浮动，这是摇动的星火，流淌的泪珠。
　　伦塞索性提着灯坐在花圃旁边的长椅上，静候佳人。
　　半晌，奈尔来了。
　　“我以为你会讨厌满天星。”
　　伦塞翘着二郎腿，天生的浮华倜傥，“为什么？”
　　女王站着，无限深情地说：“我记得，他不喜欢。”
　　伦塞不悦道：“女王的记性真好。”
　　素来狠辣的女王卸了妆，素面朝天，却永远也变不回原来那个清纯灵动的少女了。伦塞听见奈尔的回忆：“我这一辈子只爱过一个人，他是世界上最美好的男子。”
　　他嗤笑地看着眼前的女人，补充，“也忘记了他是个有家庭的人。”
　　女人微微一笑，嘲讽地说：“难道他的伴侣就很忠贞吗？我之所以能和他相爱，不就是因为他的伴侣忘记了什么叫做忠贞吗？”
　　“相爱？魔族，注意你的措辞，他从来没有爱过你！”伦塞恼怒地说。
　　奈尔得意又怜悯地说道，“是，他爱你，你爱他，可是你背叛了他，为何他就不能和我在一起……哦，你嫉妒，嫉妒我可以用最纯洁的方式拥有他，我和他之间的爱情哪怕再短暂，也无比圣洁！”
　　伦塞猛的站起来，狠狠赚住女人的下巴，冷冷地说：“现在和他在一起的是我，你有什么可得意的？”
　　奈尔哈哈大笑，愈发觉得这个男人可悲，“我得意？我当然得意！就凭你无时无刻不拥有他，又无时无刻不记恨我。亲爱的海神殿下，告诉我，做戏的滋味爽吗？和诺斯勒相处的时光是不是很快乐？”
　　奈尔的话就像是一柄匕首，狠狠扎在伦塞胸膛，拿出，刺入，拿出，刺入，“你不能不容忍他，因为你害怕道尔会离开你；其实你容不容忍都没关系，道尔会愧疚，会伤心，他不知道你究竟做了什么，他以为你虽然出轨，可他却有私生子，所以他对不起你——可是，你想想，你想想！你都做了什么啊，哈哈，哈哈！”
　　“他不敢和诺斯勒相认我也无所谓，男孩子在魔族王室如同累赘，可你没想到吧，道尔他，一直都和我们的女儿有联系——莫徳，莫徳，莫徳，真是个好名字，我的长女——他把毕生学问都给了我的女儿，我的女儿！”
　　伦塞换而掐住她的脖子，恨不能致其死路！
　　女王微笑，快活地看着近乎狂暴的伦塞，就连眼神，也在狠狠嘲笑他。
　　伦塞心中恨意滔天，疯狂的杀意反而使他冷静下来了，他心知绝不能杀了这个女人，他会因此失去很多东西——神王的信任、海神不顾世事的名声……尤其是道格拉斯，尤其是道尔！
　　他的道尔，只属于他的道尔，伦塞的道尔……
　　伦塞想起了他第一次看见道尔的模样。谁都知道他的王妃因道尔而倒霉去世，可谁都不知道，是他亲手设计了那个意图通敌的女人的死亡，道尔是他的、是王室的替罪羊——他第一次看见道尔，是在他将要成年的时候，少年纵情欢笑，在狩猎场策马飞扬，神王的爱子，战神的爱徒，无数鲜花和宝石堆砌出来的少年郎是那么的开心，就像是金色的莫瑞亚在世界之树的枝桠上绽放，就像是少女曼声吟唱的诗歌，不，不！萨加的诗歌再词藻华丽、神秘柔美，也描摹不出道尔的半分神采！
　　道尔……道尔……
　　他想起有一日，他在无聊之下跑到中庭，他化作人类在人族的学院里听课，他们提及有一种爱是世界上最高尚且珍贵的，人类的导师低沉地说：“爱是自由的，爱是温暖的，我爱我的男孩儿，他是世上最美好的恋人，我们会并肩作战，我会为他担下一切罪责，让神的责罚都向我来，只为我的少年可以欢畅快活……”
　　那一刻，伦塞想起了道尔，想起了他纵马拉弓的豪情，想起了他笑靥无双的柔美，想起了他举手投足的骄傲。一股温暖袭击了他的心脏，风流多情的海神殿下终于找到了真爱，却愕然发觉，道格拉斯是属于别人的。
　　是啊，道格拉斯是属于雷格的，他们相爱，爱至伦塞看不到的深处。
　　他在又一个狩猎场上遇到道尔，殷勤地送出一朵莫瑞亚，和他说，我是你叔叔。道尔便歪着脑袋笑，长长的“哦”了一声，又转身走去，向那个雷格走去，将手中的莫瑞亚随手塞进那个闷男人的嘴里。
　　于是伦塞学会了沉默，他沉默地旁观一切，冷眼一瞥，是无尽的哀凉和隐忍。他沉默了千年隐忍不发一腔痴情，才换来一个道尔，怎么可以就这么没了呢？怎么可以！
　　伦塞想起了临别时道尔的微笑，一桶凉水彻底浇上来——伦塞终于清醒了。

　　伦塞松开女王的脖子，掰了掰手指，活动关节，笑得云淡风轻，似乎是一直这么温和。
　　“说实话吧，女王陛下，您到底要什么？”
　　女王脸色全青，终于开出了价码，将真正的目的送上明面。
　　“我要战神的《光明魔法改修》，魔族可以驻扎在神域和恶魔界交界的权利，还有丽兹·多维尔的性命！”
　　伦塞又沉默了，后狡黠地笑道：“我需要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