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小哥快跑》桔色空间

3、第 3 章

　　叶白很明白，自己不过是在电梯里缺氧所以才昏睡的。在上班时间虽然因为使用的人多空间更拥挤，但是换气的风扇是开着的。等他进电梯的时候，早就下班好一会儿了，当时情绪很乱的叶白并没能注意到这个细节。

　　不过，陆沉舟大概也是刻意晚点走想和自己避开，这才阴错阳差的解救了昏迷在电梯里的自己吧。莫名的叶白有些想笑，明明努力想做出冷漠的样子，却又处处担心照顾，更别说现在还小心跟在自己后面，这样的陆沉舟和叶白印象里的成熟稳重有不小的落差。难得看到了自家男神更为真实的一面，叶白嘴角一弯竟然真的轻轻笑了出来。

　　自小在孤儿院里长大的叶白，对其他人的目光有着十分敏锐的直觉。即便是对很多事都游刃有余的陆沉舟，来自同性的表白太过惊世骇俗了。虽然很为难，但略显笨拙的行动背后，陆沉舟善良热心的本质却一如当初。

　　叶白觉得短短的几个小时，他就更了解学长了，他毫不掩饰的为这份来之不易的了解高兴。如果没有这么巧合的一次昏睡，他也不会发现学长对这份感情其实早有察觉，只是实在不愿意伤害他才一直没戳破。

　　叶白走着走着就想通了，学长依旧和他们初见的时候一样，温柔而热心。只是现在自己所渴望得到的，远远比年少的自己更为苛刻。叶白迎着街道两旁五光十色的霓虹灯转过头，笑着和默默跟在身后的陆沉舟挥手道别：“学长，马上就到地铁口了，我们明天再见。”

　　变幻的光影里，叶白削瘦的身影越发显得纤细。暗沉的红光从他柔和的五官上扫过，他微微苍白的侧脸落在陆沉舟眼底，就像一团亮银色的火焰。陆沉舟夹着卷烟的指尖晃了晃，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彩色的灯光转瞬即逝。叶白的身影消失在地铁口的人群里，这莫名耀眼的惊艳也很快被割裂得支离破碎，再也回不来了。

　　叶白倒腾了两个小时地铁，回到家的时候竟然还心情愉快的哼起了歌：“爱情很危险，所以要勇敢，时间会帮我的忙……”只是这半句不成曲调的歌词还没从喉咙里跳出来，他就无力的软倒在门边。
　　再怎么欺骗自己，也无法改变他失恋的事实。经年累月的暗恋之中，陆沉舟沉稳锐利的侧脸已经成了叶白的执念，戒不掉又逃不开。他日复一日的就在这虚伪的假象里没心没肺的接近陆沉舟，分享一切心情。欢快或委屈，半真半假，痴傻癫狂，似乎只要能看见陆沉舟，哪怕只是一个背影，半张侧脸都能让叶白偷偷乐上好几个小时。然而，这一切从今晚开始就已经无可挽回的划上了句点。

　　因为某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再也回不到原样。如同穿了空洞的气球，哪怕主人再努力的吹气想要重新填满，也不过是异想天开。叶白安静的瘫软在墙角，一团混沌的脑袋一遍遍回放着陆沉舟站在电梯外面，眼神清明的对自己说：“我今天没开车。”叶白没力气开灯，就这样在冷寂的黑暗里泪流满面。
　　耳机里的音乐还在继续：“跳支芭蕾纪念我爱过你……”叶白一边哭一边笑，如同神经质的偏执狂一样，在空无一人的客厅里转圈。突然他被门边的半只拖鞋绊倒，狼狈的重重扑倒，叶白单薄的胸膛狠狠压在冰冷的地板上。肺部的空气瞬间被挤压，他难受得趴在地上轻轻呜咽起来。

　　就好像十年前还在孤儿院里一样，叶白死死压迫着自己的喉咙，尽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因为叶白比谁都明白，他是被遗弃的，就连父母也认为他是多余的。就算他哭得再惨，也从来不会得到同情或是安慰。直到叶白在大学遇到了同系的学长陆沉舟，也许对陆沉舟而言，那不过是少年时代一次不经意的乐于助人。然而，这简简单单的善意，对叶白而言却重比千钧，就算他习惯了寂寞和疼痛，也不代表他不渴望温暖。

　　哪怕只是短暂的一个晚上，也足以撼动灵魂。如果不曾得到就不畏惧失去，正因为如此，当唯一的救赎和希望被打破的时候才越发难以忍受。叶白抱着膝盖把自己缩成一团，他甚至开始痛恨几个小时之前的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冲动说出了忍耐多年的禁句。明明这么多年，只要默默看着，远远想着就够了。为什么只有今天，难以按捺了？难道仅仅因为今年的冬天太冷了么？
　　刚刚想到冷，浅色的落地窗帘就被穿过高楼的冷风高高扬起。似乎就连上天也在嘲笑叶白的愚蠢，半夜的冷风钝刀一般刮过叶白的皮肤，带起冰冷的颤栗。叶白按着桌脚，慢慢站起来，莫名的觉得有些饥饿。

　　厨房里桔色的轨道灯没能驱散满室的冷意，穿过掌心的自来水反而让叶白清醒过来。他手法熟练的处理着冰箱里简单的食材。半个小时就做出了一盘海鲜拌饭，色泽莹润，香气勾/人。少年时贫困的叶白根本没有吃外卖的资本，哪怕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再难以下咽，他也会强迫自己微笑着把那些焦糊后分辨不出本来面目的食物吞下去。
　　浪费从来都是幸福之人奢侈的施舍和消遣，不被需要的叶白从一开始就不认为自己能拥有。其实，很多事，只要下定了决心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因为你从来就无法预料，下一个二十四小时自己会不会更悲惨。

　　叶白狼吞虎咽的把味道上佳的海鲜烩饭塞进嘴巴里，那神情动作就好像他面对的不是一盘精细美味的食物，而是某种不可名状的野兽。因为吞咽得太过急迫，叶白肺叶里的空气被温热的饭粒挤满，他红着脸把勺子扔到一边，佝偻着身体开始咳嗽。
　　一开始声音并不算大，不过很快就变得撕心裂肺起来。叶白整个人如同雪地里被风霜遮盖的茄子般缩成一团，好不容易回到眼眶里的泪水再度不受控制的汹涌而出。粉红色的虾仁从被叶白大力喷到脚边，轻软的白肉无力的在地上翻滚了好一会儿，才无助的停在布衣沙发的拐角处，狼狈而卑微。
　　叶白跨着大步追了过去，重新捡起已经裹满灰尘的海鲜扔进自己嘴里，然后对着光亮如镜的餐桌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随即冷静的把碗快丢进水槽里。叶白伸手关上灯光，转身钻进卧室，就连他平时最喜欢的大浴缸也被遗忘在了身后，只余下客厅里的落地窗帘还是夜风里凌乱飞舞，毫无生气。

作者有话说

　　文中出现的歌曲是桔子最近很喜欢的《孤单芭蕾》
从下一章开始，本文正式进入逗比的脑残傻白甜模式，全文大概20W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