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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柳毅斩龙(八) ...

  •   但是法海想不到,他才刚收回脚,还没来得及回头来看,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南郭已经一抬脚,抢先跑进了破庙中。

      法海顿时想明白了过来,急忙跟了进去。却是在一片黑暗破败的破庙中,除了已经站在里面的南郭,还有被抱在他怀里的襁褓婴儿,再也看不到别人。

      到底是什么样的父母人家,会将这么幼小的婴儿独自丢弃在这样一间破庙中呢?

      看着被南郭抱在怀里,犹自啼哭不已的婴儿,法海心下一片戚戚然。不由得再次环顾四周,却是一点弃婴者留下的痕迹也找不到。

      法海心下更加黯然。他毕竟才只有十六岁,说要达到四大皆空无情无道的境界未免可笑,现在看到这样一个弃婴,心里生起一股忧伤悲悯的情怀,在所难免。

      法海走到南郭跟前,看着襁褓中面色泛出淡紫色的婴儿,同情道:“他看上去很冷。”只被一件薄薄的襁褓包裹着,也不知道这个婴儿被留在这里多久了,能够等到他们两个来到而没有冻死,实在不能不说是与他们有缘分。

      法海不禁伸出手想要摸摸这个可怜孩子的脸庞,却被抱着孩子的人一伸手挡了开去。法海不由得诧异地抬头看向南郭。就见对方向后退开了两步,微微挑了下眉道:“出家人四大皆空,与尘世的牵扯越少越好。”

      法海愣了愣,终于垂下了手臂,眼底光亮暗淡了下去,又有些不甘心地说道:“出家人该讲慈悲为怀。”

      南郭呵呵笑了一声,没有说话,而是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件厚实的襁褓,将怀里的小东西重新包了包,然后才对法海说道:“有我在,哪里还需要法海大禅师的慈悲为怀?”说着也不看一眼法海,又从袖子里拎出了一根玉佩,戴在了婴儿的脖子上,笑嘻嘻地宣告:“从现在开始,这个小家伙就是我南郭非玉的徒弟!”

      法海颇觉怪异地问道:“为什么收作弟子?怎么不将他领养做义子,感情岂非更好?”

      南郭笑嘻嘻看向法海道:“我还要娶亲呢,身后带一个拖油瓶,对方一定会多嫌弃我一层。要是因此不肯跟我走,怎么办?”

      “想多了吧?”法海说道,而后又看向南郭脖子上戴着的长命锁。南郭连忙抽出手捂住颈子上的宝贝,呐呐道:“这是我的命根子,别说是徒弟,就是亲儿子也不能给!”

      法海点点头,狡黠地笑了笑:“你想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南郭立刻瞧出了法海刚刚是在揶揄自己,不由得哼了一声。他低下头去不再看法海,转而掂了掂怀里的婴儿。得了温暖衣裳的婴儿脸色好了一些,哭声也渐渐小了下去。

      法海这时将背上的柴火放到了墙角边摊开,以便阴晾。他又从旁边放了两三天的柴火里挑了一批阴干得差不多的。但是等他将柴火点燃后,又不禁犯了难。他拿出钵盂,看着里面冷硬的馒头,愁得一张脸都纠了起来。

      法海抬头看向婴儿,问南郭道:“要怎么喂养呢?”

      “这有什么难的。”南郭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口小锅并一个勺子,丢给了法海:“在锅里煮一锅热水,再将馒头撕开丢在里面煮烂成糊。”他捏了一把婴儿的小脸,“想来你也是苦人家的孩子,总不会挑食吧?”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他这样捏了捏,襁褓里的孩子竟然咧开嘴笑了起来,直唬得南郭大叹缘分啊真是缘分。

      法海没有理会南郭的“胡言乱语”,他接过小锅,立即走到庙宇外面装了干净的雪水,然后回头将它架在了火堆上。他一边等着雪水融化滚热,一边将钵盂里的馒头一一地撕碎。

      那个南郭将婴儿逗弄了很久,不知道是不是他天生就是带孩子的料,小小婴儿被他折腾了来回,竟然一点要哭闹的迹象也没有,反而时不时地笑出声来。

      南郭大感自己与婴儿师徒缘分实在是天注定之下,终于决定为这个徒弟取一个名字。就见他郑重地将婴儿高高地举起,然后神气活现地说道:“就这样决定了,从今往后你就名叫玉金童,玉金童就是你的名字!”

      不料,他还没得瑟够本,话音刚刚落下,一直不哭不闹的婴儿竟然突然大哭了起来,声嘶力竭得很。

      南郭却更加高兴了起来,兀自喃喃自语赞叹道:“竟然喜极而涕,果然很喜欢这个名字么?”

      刚刚将一个馒头撕掰完,法海就听见南郭的喃喃自语。他不想跟南郭说他的徒弟还这么小,连人话都不懂,又怎么会为了个名字喜极而涕?被他折腾得不舒坦了还差不多!

      于是法海连忙阻止南郭继续高举着婴儿,让这个刚刚得了玉金童为名的孩子得以摆脱自家师父的折腾。

      果然,南郭将玉金童放下抱在怀里后,婴儿很快就收了哭声没,只是睁着一双不大的眼睛,骨碌碌地盯着他师父姣好白皙的下巴。

      ——————————此玉金童非彼玉金童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只传说中栖息在迷榖神树上,会在祭祀的那一天在海浪中填出一条道路,将巫女领到鹊丘山上献祭的精卫鸟,已经从神树之上消失了踪迹,人世间再也没有见它出现过。

      作为守护迷榖神树的巫女一族,琉璃族因为失去了精卫鸟的帮助,最后只能一直盘居在西海岸边的鹊丘山上,渐渐地便和外界隔绝,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更不知道他们就居住在这里。

      而每年的夏季,潮水涨幅最大的那一天,这一族的巫女便会登上鹊丘山的山顶,用自己的歌舞向连接天地三界的迷榖神树献祭。

      除了每一年的这一天,巫女就只能为一件事登上鹊丘山的山顶,那就是将巫女的职责以及身上的灵力传承给下一任继承者。

      原本,献祭的巫女不会像姜芊芊这般被嫁人,更不会被嫁入他族。通常,巫女继承了位置后便会长久地担任自己的职责,直到年岁老去,上天自然地将巫女的灵力渐渐流转到下一任继承者的身上,她才会退下巫女的位置。

      但是姜芊芊在继承了巫女之职后不过三年的时间,灵力就被动转移到了族中的另一名少女姜君蔷的身上。虽然这件事十分不寻常,族中也没有办法,只能让她提前结束巫女的生涯,将职责传承给姜君蔷。

      姜芊芊却因祸得福,不需要像历届的巫女一般,直到年华尽去才能恢复自由身,才能在韶华灿烂的时候邂逅了远道重来的织女族族长织锦,从而毫无阻碍地与之缔结了婚约,得以出嫁外族。

      而这一天,眼看着织女族迎娶的队伍就要到达琉璃族,姜芊芊按照族中的规矩,带着年仅十二岁的姜君蔷登上了鹊丘山。

      姜君蔷虽然早就知晓自己即将承担的职责,但是当她来到鹊丘山顶,见到蔚然一派于天地间的迷榖神树,还是震惊得不能自已。

      但是当她震惊过后,稍稍收拾了一番心境的时候,却发现在迷榖神树下竟然还有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就那样倚靠着神树的树干,低垂着头,闭着双眼,一派安然地熟睡着。

      更让姜君蔷奇怪的是,迷榖神树明明是被族长、巫女称作这个世界上最神圣无双的事物,可是当她走到离神树不到十丈的地方时,竟然感受到一股充沛的妖魔气息,如同阴郁黑暗的海浪一般向自己席卷而来,逼迫得自己不得不向后退去。

      姜君蔷不由得回过头来,询问地看向姜芊芊。姜芊芊却正皱着眉看着那倚着神树沉睡的男人。姜君蔷立即调回视线再次看向那个男人,忽然心有所动:“他是……妖魔?”难道这股强大的魔气就是从这个安睡中的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只是睡着了便能在不自觉中发出这样可怕的力量,那要是清醒着的时候,这个妖魔该是多么可怕呢?思及此,姜君蔷不禁对男人的可怕畏惧了起来。

      “是。”姜芊芊应过姜君蔷的话,没有隐瞒地说道:“这就是我们琉璃族最大的秘密,除了族长、巫女就再也没有人知道,就算是神子哥哥也不知道。”

      姜君蔷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姜芊芊,等待着她将其中的隐秘说出来,虽然聪明如她其实已经猜出了一些。

      姜芊芊说道:“琉璃族隐居在鹊丘山中,固然是为了便于每年的巫女献祭,但更重要的是为了保护布置在迷榖神树四周的封印,不让这只魔物逃脱。”

      经过姜芊芊的指点,姜君蔷这才发现了隐隐限制了魔气外泄的封印,不由得对不知这层封印的先辈赞叹起来。同时她又有些疑惑地问道:“这只魔物是犯了什么罪过吗?”

      姜君蔷会这么问是因为她知道琉璃族是在六百多年前移居到此处的,那时候的人间与现在并不同,人、妖、魔混同在一起,如果不是对人族犯下了重大的罪过,人族不会轻易对妖魔这些一族动下杀手,更不会大费周章地将其封印在迷榖神树下六百年之久。

      姜芊芊显然预料到姜君蔷会问这个问题,因为三年前她也是这么询问上一任巫女的,可惜的是她并没有得到答案。

      “我不知道。”姜芊芊不无叹息地回答。

      姜君蔷年轻稚嫩的脸庞上神色微微一动,她立即追问道:“族长呢?他知道吗?”

      “也不知道。”姜芊芊再次叹息道。

      姜君蔷便不无无奈地将心中惋惜了一声,而后将这份好奇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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