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拜月亭·第二折·只杀不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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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月亭·第二折·管杀不埋——————————
一路向南。
一行四人中有三人不认识路，唯一认识路的人便是游浩贤。于是蒋世隆便越发坚信自己当初开口邀请他们一同上路是个正确的选择。
这日，他们来到一座山，当地人换做虎头山。
瑞兰有些瑟缩地拉了拉蒋世隆的衣袖：“这山……似乎很险恶的样子，我……有些害怕。”
蒋世隆心神一动，慌忙安慰她道：“不用害怕，不过是天阴了，你的错觉而已。”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却果真有一伙草寇打扮的人从路边跳出来，大喝一声：“呔！留下买路财！”
“为什么他们说的不是‘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呢？”秦安忆小声问。
游浩贤似乎有些苦恼：“我说过你是《三侠五义》、《剑侠传》之类的剑侠小说看多了。亏你还能编出这么一句话来，还算是应景。”
【不，我觉得是他们太没有文化了！】
蒋世隆苦笑对他们抱拳：“我们都是逃难而来的，哪里有钱给你们呢？”
对面草寇却不依不饶亮出兵器：“这是我们虎头山的规矩，倘若不愿意，管杀不管埋！”
秦安忆忍俊不禁，小小地戳了一下游浩贤：“听见了哦！倘若没钱给，管杀不管埋呢！你当真不是什么不出世的武林高手？”
游浩贤总是为她这种毫无由来的放松觉得匪夷所思，有时候想想秦安忆大概有些缺心眼，于是不免有些悲伤。
而这时强盗头目却忽然从后面走过来，“抬起头来我看看——”
…… …… ……
天色已晚，之后一行人在虎头山上住了一夜。
瑞兰的脸色不好。
强盗头领——那个叫陀满兴福的——正了喝酒大声地说话：“想当年皇上听了聂贾列那老贼的话，要避开蒙古兵举国南迁，我父亲主战，反被当做奸臣，一时杀了我陀满家三百口人！我因为躲避在外，算是逃过一劫。后来全国贴着我的画影图形缉捕我，我藏在大哥你家的花园里躲避，大哥你发现了我宁可不要悬赏也要护卫忠良之后。承蒙不弃，结为异姓兄弟……”陀满兴福说道了兴头上，为蒋世隆倒了一杯酒，然后问：“所以，大哥，这几位是……”
蒋世隆站起身来介绍：“这位是游浩贤游兄弟，他旁边这位是他的娘子，而这位是……是我娘子。我们一同结伴上路……”
“还往南去做什么？”陀满兴福不满地开口，“你们不妨在这虎头山上住下来。只要有我陀满兴福一日，便不会短了你们的吃穿！”
瑞兰的脸色更不好了。
她偷偷将蒋世隆拉到一边说悄悄话：“你从哪里认的这么一个贼兄弟？”瑞兰明显有些生气，“我不喜欢！”
蒋世隆忙为自己的结义兄弟开脱：“他其实是忠臣之后，本身也有才能……”
“可他现在可是山贼！我们走吧！”瑞兰态度很强硬，说我们也说得十分顺口，“顶多在这里住一夜，我们就走！你还要找妹妹，我也要找娘亲。”
这一路上两人很清白，蒋世隆克己复礼，十分有君子风度，但是不知不觉地，瑞兰竟然开始管起他的事情来了，就像一个真正的妻子一样。
蒋世隆妥协：“我本就没有准备久留，既然你坚持，我便同他说一声。”
瑞兰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是很放心道：“明天一早就走！”
蒋世隆无奈摸了摸鼻子，道：“好好，都听你的，明天一早就走。”
瑞兰得了承诺，这才安然坐了下来，脸色也没有那么的苦大深仇了。
两人各喝了一点酒，借着劫后余生并且重遇故人的喜悦与三分醉意，蒋世隆对着瑞兰说了许多自己的事情：“我不过是一介书生，家世平平。如游兄弟所说的，在这乱世里，百无一用是书生。我时常自负才学，总觉得自己有朝一日定能出人头地。”
瑞兰专注地望着他，表情渐渐柔和了起来，篝火映在她的眸子里，跳跃闪烁这两簇火焰，“嗯，我自然是信你的。”她柔声道。
蒋世隆看着她，没有来想起初见时她主动拉住了自己的衣角，无言地望着他，一时间过往与现实交错，他忽然主动去拉住了瑞兰的手。
瑞兰吓了一跳，却也没有甩开他。
“瑞兰，我想问你……”蒋世隆的声音似乎从天外传来，“你愿不愿意……愿不愿意……”
“咚”地一声，蒋世隆醉倒在地。
瑞兰能感受到腔子里心跳快得不可思议，可是心里却是既失落，又庆幸。
…… …… ……
虎头山上的这个夜晚，对秦安忆来说其实是很新鲜的。
一大堆糙汉子点着篝火围在一起喝酒划拳，对秦安忆和瑞兰这两个“嫂嫂”还算是规矩尊重，互相动起手脚来便有些没轻没重的。但是大家却觉得无所谓，大大咧咧并不放在心上。
而他们四个人作为山大王的故友，看上去又斯斯文文的像是教养极好的官家大户的子弟，除了瑞兰觉得有些拉不下脸面来之外，其余三人都没有嫌弃他们这些粗人的意思。
于是喝起酒来，傍晚虎头山下路边“管杀不管埋”那一桩事情，便这么心照不宣地轻轻巧巧翻了过去。
看见游浩贤被灌酒，秦安忆想起一桩旧事，于是不免有些担心，悄悄同他咬耳朵问道：“你不是喝不了酒，是个一杯倒么？”
“你是从哪儿得来的这个结论？”说这话时游浩贤面不改色喝下一碗烈酒，然后大家一齐起哄道“再来！再来！”
秦安忆回忆了一番然后道：“你不记得了么？我们第一次见面，倩女离魂那次，在京城，洞房花烛，你死活不肯喝交杯酒……”
游浩贤简直要败给她了：“所以你觉得我是……一杯倒？”
秦安忆理所当然地点头。
游浩贤气极反笑：“对你来说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那对我来说却是第三次。第一次暂且不说，前一次在汴梁的时候，你可是在安秀实和宋引章喝过合卺酒之后，在我眼前消失了。”
秦安忆一怔。
游浩贤见状有些不忍，于是摸了摸她的头：“那些都过去了。”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过去的事情回忆起来其实没有其他什么特别的意义。当年游浩贤一开始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然而时过境迁沧海沧田，那些不甘却也随着声色的冥灭与荣华的沉落，一点点地散去。
而今浮光掠影地回忆起来，却不免千头万绪涌上心头，在与尘埃落定的今日一对照，仿佛能品出一丝宿命相逢般的意味。
虽然游浩贤说都过去了，但是秦安忆却依旧有些不安与愧疚，然而越心急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晌，只呐呐道：“我以前是不懂……我发誓我以后不会了……”
游浩贤微微一笑，忍不住又摸了摸她的头。
秦安忆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忍了。
…… …… ……
第二日清晨，四人辞别陀满兴福，在他的百般挽留下下了山。
途中听闻时局开始好转，进贡的问题得到了解决，蒙古军班师回朝。眼看着日子又要平静下来了，而蒋世隆又在陀满兴福那里得到了一笔盘缠，归期有望。
这日，他们一行人投宿于一家小小的客栈。
蒋世隆想起那夜里虎头山上未完的一句话，心里却越发地抓心挠肝了起来。
“瑞、瑞兰，”他觉得自己紧张得话都说不清楚了，“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我对你说。”
瑞兰闻言僵硬了一瞬间，然后道：“你说。”
“我不想只同你作‘名义上的夫妻’了。嫁给我好么？”
蒋世隆忐忑地等着她的回答，然后清晰地听见瑞兰说：“不好。”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拜月亭·第二折·只杀不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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