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倩女离魂·第六折·倩女合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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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倩女离魂·第六折·倩女合魂——————————
终于把秦安忆嫁出去了，张倩女心里提前感受到了嫁女般的失落。然后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不留一书一字离家而去，已经半年有余。
真是亏大了，张倩女想。不仅丢了个未婚夫，还把新认的好闺蜜给嫁出去了。
所以还是回家算了，母亲在家里指不定怎么担心呢。
秦安忆听说张倩女想要回衡州，忽而想起张府里现在其实还有一个张倩女，现如今这个只是一抹生魂罢了。于是严肃道：“我也要去。”
张倩女闻言忙拒绝道：“不用不用，你不用为我担心。何况就算你想陪我，游大哥怕也不肯吧？”
游浩贤慢悠悠踱过来：“哦不，我当然肯。”
张倩女愣了愣，“可是、可是你不是还要等着受官么？”
“这个先不着急，自然是陪新婚夫人回门要紧。”游浩贤道。
张倩女犹自没反应过来：“可是、可是你们不是已经没有什么亲人再世了么？”
游浩贤继续睁着眼说瞎话：“总还是有那么几个荒野坟茔在那里的，若不回去，坟头上的野草怕是要长得比人头还要高了。”
张倩女：“哦……”
秦安忆：“……”
【啊啊啊他到底是什么人？我的剧本里怎么能出现一个好像什么都知道的人？】
秦安忆：“是你说的，他是我表哥。”
【……这是游浩贤说的才不是我说的！】
…… …… ……
启程回衡州的路途并未有什么波折，一路顺风顺水。
若说张倩女有什么不满意的，便是上船时又看到那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只见他摇着扇子得意洋洋道：“我可算是打听到了，新科状元欲与新婚妻子回门，启程回衡州——你是衡州人士。”
张倩女素来是不喜欢颜与非这样的人的，觉得太过轻浮。试问她看过的话本故事里那些个主人公哪个不是发乎情止乎礼？似颜与非这样一上来就询问姑娘名字的行为妥妥的就被打上了浪荡子标签，唯一的用途给男主人公英雄救美促进两人的感情。
就算他是探花，那也是浪荡子。
当然，张倩女看过的都是经过严打的话本，诸如《西厢记》、《金瓶梅》之流，那她是听都未曾听过的。
是以张倩女不欲理他，准备绕过他离开，却听得颜与非蓦地将扇子一收，敛了笑问道：“衡州到临安有近三千里的路程，你当初是怎么过来的呢？或者这样问，你是为了什么才不远千里而来？”
张倩女一滞。
颜与非继续道：“我倒是打听到一个小道消息，据说那王文举原本有一名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张倩女突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转头气势汹汹怒道：“是是是，我就是那个未婚妻怎么了？不是他王文举抛弃我而是我先不要他的！看他那个样子还想娶安忆做小？简直痴心妄想！”
颜与非：“……我随便一说那个未婚妻还真的是你？你就是为了王文举离的魂？”
“是啊就是我，好奇完了你就可以走了……”张倩女顿了顿，疑惑问道，“等等，你刚才说的什么？什么……离魂？”
颜与非：“……”
颜与非虽然走了儒家科举的路，然而真正精通的却是道家那一派。他虽然不遵从道家清静无为的教导，但是卜算望气之类的小把戏还是学了不少，若说执意装神弄鬼，也能担得起普通人家一声“得道大师”的称呼。
他一眼就看出茶馆里的张倩女不是活人，只是一抹生魂。张倩女她本人无知无觉，而她身边相熟的两人，在颜与非看来也不是普通人。他看不到秦安忆身上的气，也卜不出游浩贤的未来。
只是一时心血来潮，颜与非上前去调笑了几句，就像那日游浩贤与秦安忆成亲，心血来潮唤来狂风吹落新娘的红盖头。这种事情他做了许多，也从来没有什么深意。
道家先贤有庄子曾休鼓盆成大道，世间女子哪一个不是新孀扇坟使干以便改嫁，更有甚者还能上演一出大劈棺。颜与非自认非庄子那般看破红尘得成大道的人物，于是便也乐的安安心心游戏人间。他从不觉得世间情爱能有那么大的魅力，能使世人趋之若鹜如等闲。
风月只值二三钱，岂会有人为之能赌上自己的半生呢？
怎么会有人那么傻呢？
世上哪有什么真心实意的海誓山盟，不过是逢场作戏假意逢迎罢了。若是有人真的信了，颜与非想，眼前的张倩女便是一个明证。
他绝对不会像她这样，绝对不会。
…… …… ……
秦安忆觉得张倩女最近似乎总是欲言又止，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大概是知道自己只是一抹生魂的事情了吧。”游浩贤悠然道。
“……”秦安忆，“她怎么知道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游浩贤：“我猜是颜与非告诉她的。”
秦安忆又问：“那她在担心些什么？”
游浩贤又答道：“大概是担心自己无法安然合魂，魂体无处安身，本体又卧床不起徒惹张夫人担心吧。”
秦安忆：“那我要不要去安慰她？”
游浩贤瞥了她一眼：“我猜能安慰她的话，颜与非早就说过了。”
秦安忆：“……哦。”
游浩贤默默为自己说话的艺术点了个赞，然后貌似不经意地道：“对了，你会不会弹琵琶？”
秦安忆老实摇头道：“不会。”
游浩贤于是道：“如果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当时秦安忆说：“好。”
船上暂时没有琵琶，于是这件事情暂时被搁下。
游浩贤隐约猜到，以后都不会有机会了。
…… …… ……
去时节杨柳西风秋日，如今又过了梨花暮雨寒食。未觉春光将尽，绿暗红稀，近四月也。
绕晴雪杨花陌上，趁东风燕子楼西。
衡州张府里的张倩女自执手临岐后，生了一场大病。说话处少精神，睡卧处无颠倒，茶饭上不知滋味。似这般废寝忘食，一日瘦过一日。
人道是：三十三天，离恨天最高；四百四病，相思病最苦。
张夫人心疼女儿，请遍了良医张倩女也不见好转，也是一日胜一日的后悔，一遍一遍地想若是松口让女儿与王文举成了婚事，纵然他最后落了榜，也好过女儿像现在这样在床上病怏怏的一日比一日憔悴。恨完自己又恨她祖母带着倩女看些什么才子佳人的话本将她养成了这样一个认死理的性子。
如今后悔也迟了，王文举去了，再无音信寄来。张夫人越想越觉得女儿担心得对——他得了官新婚另娶，落第则羞归故里。然而在女儿面前她却不能露怯，还是强打了精神一遍遍地安慰她。
…… …… ……
自临安回来的张倩女打听了张府的近况，只觉得羞愧——为了那样一个人，将自己弄得这么狼狈，还白白惹得母亲伤心担忧那么久，真是不值得！
若能安然合魂那是最好，若不能，那也是她自找的。为了不让母亲再添忧思，张倩女决定偷偷溜进张府。然而她一个人办不到，想来想去，大概也只有知道自己是生魂，而且会一些茅山道术（？）的颜与非最合适了。
张倩女将自己的想法同颜与非一说，颜与非道：“好。”
是夜，张府围墙外，张倩女为难问道：“我该怎么不惊动别人偷偷溜进去？”
颜与非漫不经心摇着扇子道：“你不是生魂么？自己想办法。”
张倩女狠狠瞪了他一眼：“若我有办法的话那还用得着请你帮忙。”
颜与非定定望着她道：“你可以的——你想一想，当初你是怎么一个人偷偷溜出来的，又是怎么一夜之间凭一己之力赶到百里之外的渡口的。”
张倩女一愣。
“你可以的，只是你当时没有意识到，事后你也只是忘记了而已，是的，你能够想起来的，你怎么离开的，自己就能怎么回去……”颜与非盯着她的眼睛，声音越来越轻，然后忽而大喝一声，“去——”
那一瞬间张倩女耳边“嗡”的一声，似闻黄钟大吕之声，瞬间如醍醐灌顶，灵台一片清明。
心念如流水，生灭不暂滞；如电，刹那不停。
…… …… ……
再睁开眼，看见熟悉的窗幔。张倩女缓缓起身，桌上一灯如豆，侍女梅香正伏在她床边打瞌睡。
回来了，张倩女想，又或者她一直都没有离开。
世事一场大梦，人间几度秋凉。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倩女离魂·第六折·倩女合魂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