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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汉宫秋·第一折·徒然望慕 ...


  •   ——————————汉宫秋·第一折·徒然望慕——————————

      后人诗词中曾无数次地提起琵琶,无数次用玲珑词句描绘那弹琵琶的美人。

      道是春山眉黛低,犹抱琵琶半遮面——最是那一抹朦胧的婉约,那一低头的温柔。无论是俗是雅,世人总能于那一低头的温柔中品出那别样的低回与缱绻。

      ——一切尽在不言中。

      如果是眼前这样的绝色美人弹起来,便更是一副如诗如画的情境。

      王昭君——暂且叫她昭君吧——无可否认她是个美人。说是绝代或是倾国,都不为过。起初当她低抱琵琶时,随意抬手将鬓角一缕发丝别至耳后——便只是这样一个信手的动作,在她做来,亦是可以入画的瞬间绝色。

      于是,即使一开始琵琶弹得难听……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只要学,总能学得会对不对?

      游浩贤发现,她了解所有关于乐理与琵琶的知识,只是实际弹起来却毫无基础。有这样的一个学生其实是很省心的,只需要示范一遍,然后嘱咐她练习便可以了。很快,她的琵琶便弹得像模像样了。

      尽管她的进度已经快的出人意表,但游浩贤只是将惊讶压在心底,被问起来,也只是痛心疾首地挤出两个字:“尚可。”让人觉得是在安慰勤奋却愚钝的学生。

      游浩贤依然记得她那一句话——“作为王嫱王昭君,怎么可以不会琵琶?”

      奇怪的理由,奇怪的人。

      游浩贤不能理解,也懒得去理解。

      不过是个陌路人罢了,不需要深交,也……不值得深交。

      瞻彼景山,徒然望慕。

      古人书册里早就说过。

      于是可以想见,那样的情思是怎样的绵长,而因为漫长于是更显无望。他这样的人,一旦生起这样的心思,便将是漫长至极的一场孤独旅行,再也无从解脱。

      ……不过只是作为偶尔的消遣,似乎也并无害处?

      “我今天该学些什么?”昭君开口问道。

      游浩贤转头,道:“今天教你一首《夕阳箫鼓》……”

      …… ……

      这场教学时间不定,视游浩贤的空闲时间与心情而定——他总有办法从画工部避过所有人的视线越过重重回廊与扶疏花木抵达掖庭宫,神不知鬼不觉。

      昭君对这样的安排没有异议。即使游浩贤再神出鬼没,再行踪飘忽,再出入后宫如入无人之境,她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与好奇。

      ……也不对,还是有的,她曾经问过:“你怎么从画工部到掖庭宫而不被发现的?”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好了,今天的课要开始了……”游浩贤冷静地回应。

      昭君便调好琴弦,没有再多问。

      他有他的办法,但是不足为外人道也。换做是以前,游浩贤从来不曾预料过自己会在一个人面前肆无忌惮到这个地步。好像从她喊出他的名字开始,他与她之间就没有那些东西。从她喊出他的名字开始。可是他却还不知道她的真名。

      这实在是太不公平的一件事了。

      游浩贤想,这些根本就是无关紧要不必在意的小细节,他并不在乎,不过是消遣而已,最终彼此终将陌路。

      万物自有定数,这就是是他和她的定数。

      “你是画工部的人,那你知不知道有一个宫廷画师,叫做,嗯……毛延寿?”昭君突然问道。

      游浩贤想了想,漫不经心道:“大概是……有的吧?我和其他画工部的人都不太熟。”

      昭君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意:“你连画工部的同僚都不熟,那在宫里你还能和谁熟呢?”

      游浩贤沉吟:“当今天子算不算?”

      “算,当然算。”昭君明显不甚相信,颇有些敷衍的意味随意问道,“那汉元帝是个什么样的人?”

      游浩贤没有在意她不敬的称呼,思索了一下方才道:“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是,是,在你眼里什么人不是普通人呢?”昭君道。

      游浩贤意味不明地望了她一眼,出言提醒道:“专心,你方才那一小节的音调错了。重来一遍。”

      昭君顿时变得严肃:“是么?该怎么弹呢?”

      游浩贤莫名地心情变得很好。

      ……

      翌日,夜。

      游浩贤来时,昭君正在面无表情逗弄一只兔子。

      那只兔子似乎很不安的样子,在她的怀里拼命挣扎想要逃脱却总是未果,于是只能蜷作一团,微微颤抖。

      “怎么会突然想起养兔子?”游浩贤询问道。莫非还是因为深宫寂寞岁月悠长于是太过无聊?

      “我托管事的嬷嬷偷偷从宫外带过来的,花了我不少钱。”昭君耐心按住怀里不安分的兔子,“虽然作为王昭君,所需要专攻的特色是琵琶。但是,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还是吊死在同一棵树上?好像也不对,人怎么能死两次呢?不对还是可以死两次的……扯远了,总之,我觉得我还是可以发掘新的萌点。”

      “比如说……养一只兔子?”

      “养一只兔子。”她严肃点头。

      “好像不是很成功的样子。”虽然有些听不懂,游浩贤还是尽职尽责地作出了评价。

      “是啊。”昭君看上去竟然颇为遗憾的样子,“它似乎很怕我——啊小兔子那个不能吃!虽然它的确像是一盆把花养死了把草种活了的莫名其妙的杂草,但其实它不是一般的草能明白么?把你卖了都赔不起!”一边说着一边把小兔子重新抱回怀里,顿了顿,又塞进游浩贤怀里,神色紧张地凑上前去仔细查看那盆草。

      “什么草?这么名贵?”游浩贤抱着兔子颇为好奇地凑上前去。

      ……的确,无论怎么看,长在精致的瓷制花盆里的那一从杂乱无章毫无特色的草,就像是一个把花养死了却把草种活了的花盆。这个评价很中肯。

      “什么草啊……”昭君有些语塞,然后珍重捧起来,“它叫徒然草!”

      “……徒然草?”

      “没错,就叫徒然草!”昭君斩钉截铁。

      ……徒然草?真是一个不明觉厉的名字啊……真的有那么名贵么?

      游浩贤敏锐地觉得她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开口重提旧话:“之前你说毛延寿……”

      昭君:“对,毛延寿,我方才说的那个毛延寿,他是不是很受天子信任?”

      游浩贤复又皱眉:“他有什么特别的吗?”自那一日她提起这个名字之后,游浩贤特意留意了一下这个人——不过是一个蝇营狗苟醉心于功名利禄的小人罢了。

      “特别无耻。”昭君轻描淡写道,“我进宫时他给我画过像,我拒绝给他画工费,然后他便‘一不小心’滴了两滴墨到那幅画上,更不巧的是,似乎正好滴在了画像的脸上。”

      游浩贤敏锐地抓住了重点:“画像?呈给天子筛选的画像?”

      后宫里大多是这样的女子,梦想能一朝选在君王侧,成为后宫佳丽三千中的一员,为了君王的眷顾垂怜费尽心思甚至可以不择手段。想到她也可能怀着这样的心思,即使可能只是曾经有过,游浩贤还是有些不悦。

      “对,就是因为我没有给他银子——我早就知道他会这样了”昭君依旧答得漫不经心,她的注意力依旧在那只极度不安分的小白兔身上,“可是作为王昭君,我怎么能给呢?给了的话岂不是因小失大,毁了王昭君的一世英名?王昭君这个名字,可是要名留青史的。”

      ……其实游浩贤有些不明白她的逻辑,作为后妃莫非能名存青史?若要这样的名存青史那岂不是应该贿赂毛延寿才是?然而无论如何,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需要我替你报仇么?随便找个理由把他从画工部除名如何?”游浩贤沉吟提议道。

      “谢谢你的安慰……”昭君蓦然反应过来,“你可以把他除名?”

      游浩贤笑了笑:“未曾与你说过吗?我是画工部的管事。画工部那么多人,除一个画师的名这样的小事,我还是有权力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汉宫秋·第一折·徒然望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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