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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将军与朕解战袍(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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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自打阿护知道寇七实为男子后,有一段时间他茶不思饭不想,接受不了寇七是男子的事实。后来,日日同寇七习武,还和往常一般,久而久之,他干脆无所谓寇七是男是女了。
是女的,是男的,都成,反正他喜欢的就是寇七这么个人。
那一天,十六岁的寇七提议阿护去他家玩,这可把阿护乐坏了。他还精心筹备着大礼,想着用什么样的姿态去见寇七的父母,可一旁的老将军和将军夫人皆是汗颜,也不知该说这个被七皇子玩弄了七年的阿护什么好。
寇七和阿护坐在马车里,寇七翘着二郎腿,嘴里哼着市侩小民常哼的小曲儿,坐姿根本没有一副皇子的尊贵风范。然而,一旁的阿护紧张的要命,想着一会儿怎么跟寇七家的长辈打招呼,怎么说话。
从小时候起,寇七习武从来都穿粗布麻衣,一来舒适方便,二来越少的人知道他的身份越好。可是,呆呆的阿护见寇七从来都穿的朴素,便自以为寇七是个朴素淳朴的邻家男孩,从没往那黄瓦红墙的皇城儿里头想。
马车颠颠簸簸,驶过京城最热闹的街,寇七随手撩起珠帘,斜靠在软垫上,看着街上的的景象,而坐在一旁的阿护纠结了半天,问道:
“寇七,我也不知你阿爹阿娘是否比我爹娘年长,待会我是唤他们叔叔姨娘还是伯伯伯母啊?”
寇七闻言,又想起自己那段不堪回首的深宫生活,淡然一笑,凝视着单纯的阿护,道:
“我五岁的时候,我阿娘便死了。”
阿护心里一紧,心想,原来寇七是个从小没了阿娘的可怜孩子,不比自己,虽然阿爹阿娘严厉,但常常有阿爹阿娘陪伴在身旁。
阿护深呼了一口气,苦苦一笑,又问道:“那你阿爹呢?”
提起自己阿爹,寇七的眸子里多了一份阴冷和暗淡,语气冷冰冰的,像是一块千年玄冰,回答道:
“他似乎还活着。”
当年,当寇七看着自己亲娘的尸首被侍卫从井里捞起时,他就特别怨恨自己的父皇,甚至干脆把那个曾经引以为傲,当成战争英雄的父皇从自己的记忆中抹去了。还活着吗,大概还活着吧,毕竟他已经选择忘记那个人了。
阿护听到寇七这样的回答,心里咯噔一下,心里盘算着这寇七家到底什么情况。
过了三刻,朱红色的马车驶进了皇城,穿过大殿。就在这时,疾驰的马车被一群宦官拦住了,寇七掀开了珠帘,一个执着拂尘的宦官在他耳边耳语,他皱了皱眉头,嘱咐了阿护几句,先行跳下马车,让侍从带阿护去自己的寝宫。
载着阿护的马车转向后宫,穿过各个嫔妃的寝宫,停驻在寇七居住的宫殿。娘里娘气的宦官掀开了车帘,搭了把手,迎着从没进过皇宫的阿护下马车。阿护瞅着富丽堂皇的宫殿,跟着宦官进入寇七的宫殿,就像一个下里巴人进城观摩,左看看,右看看,蹑手蹑脚,却又充满了好奇。
一旁的宦官见阿护那副乡下人进城的模样,便清咳了三声,鄙夷的说着:
“少将军,七皇子命我等在此等候。”
“七皇子?”阿护有些疑惑,挠了挠额前的发,问着:“老头,你说哪个七皇子?”
听阿护称自己是老头,宦官有些不高兴了,拉着脸,拱着手,赞叹道:
“当然是当朝慕容氏的第七个皇子了。”
“那我认得的是寇七,又不是什么慕容七。”阿护顺口说了一句。
倏地,他想起曾经当朝皇帝有一位长相美丽的宠妃姓寇,而且还是那七皇子的生母。这一刻,阿护脑子里散乱的点全部练成了线,他一下子似乎明白了许多。
等寇七换下一身粗布麻衣,身着华服,头戴银簪,青丝绾起,回到寝宫的时候,阿护急急忙忙跪在寇七面前,剑眉紧锁,一脸严肃,卑躬屈膝,好像犯了弥天大错一般。
寇七挑着眉看着跪在地上的阿护,低着头剥着自己手上新长出来的倒刺,问着:“阿护,你这是做什么?”
“阿护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您是当朝七皇子。阿护之前一系列对您做的不尊敬的事,同将军他们没有关系,全全由阿护一人承担。”
寇七瞥了跪在地上的阿护,不耐烦的皱着柳叶眉,绕过他他的身姿,又想起平日里那些对他阳奉阴违,阿谀奉承的大臣,便冷冷道:
“够了,快起来!”
说实在的,他一点都不希望阿护和别的人一样,因为他是七皇子,因为他的身份而接近他,讨好他。
阿护摇了摇头,咬着自己的唇瓣,压低了声音,低语道:
“若您不原谅阿护,阿护宁可长跪不起。”
寇七径直向前走,往雕花红木椅上一起,翘起二郎腿,啜饮了一口龙井茶,然后将空茶盏往桌上一摆,对着固执如牛的阿护道:
“那你就跪着好了。”
阿护一声不吭,心想自己惹得这七皇子大怒,势必是要给将军府招致大祸,而坐在上方的寇七敛目饮茶,也随了阿护那性子。
就在这时,一个本该在门前静候的宦官急急忙忙的跑进了内殿,跪倒在寇七的面前,一脸慌张,禀告道:
“殿下,皇后娘娘在外求见。”
寇七冷冷一笑,扬了扬广袖,让宦官去迎皇后进来,起身站到阿护面前,用指尖戳了戳阿护那颗榆木脑袋,郑重道:
“少将军,若你再不起来,本宫真的要生气了。”
阿护抬头,看着寇七那副似笑非笑的阴险脸色,便怯懦的起身,像一只被驯服的,听话的小狗,跟在寇七的身后,一起去迎盛装而入的皇后娘娘。刚出门,方才还生龙活虎的寇七立刻装成一副病怏怏,咳嗽伤风的样子,执着阿护的手,脸色发白的唤道:
“阿护,你快来扶我一把。”
阿护有点不适应如此快的角色变化,但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心领神会,立刻给寇七搭了把手,搂着他纤细的腰。
02
待皇后步到前殿,装成伤风咳嗽的寇七大声的咳嗽着,吃力的向皇后娘娘行礼。雍容华贵,母仪天下皇后娘娘见景,马上唤寇七的乳名,让寇七坐下,搞得自己待寇七如同自己的亲儿子一般。
“母妃,近来阿七感了风寒,没能来给您请安,还请母妃宽恕阿七。”
寇七礼貌地说着,嘴边却多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皇后娘娘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根本不在意寇七不给自己请安的事,随即,换了一个小婢子,递上一碗小米粥,道:
“阿七,你平时进食就少,不像你哥哥那么能吃。如今,你还生着病,得多吃点,我今天特地亲手煲了碗米粥,你快尝尝。”
身旁的宦官接过小米粥,想要用银针试毒,而寇七乐呵呵的夺过宦官手里的小米粥,道:
“你这奴才可真是不懂规矩!母妃为我亲手煲的粥我得趁热喝才是!”
说着,寇七执着调羹,细嚼慢咽,将碗里的小米粥饮完,笑着对皇后说:
“味道极佳,母妃的手艺果然是名不虚传。”
皇后见寇七把小米粥喝完,狡黠一笑,然后和寇七作别,离开了寇七的寝宫。等皇后离开,寇七脸上的笑意全无,厉声唤着一旁的宦官,吼道:
“来人,拿口盂过来!”
口盂一来,寇七立刻用手指搅触咽弓和咽喉壁,将方才喝的那碗小米粥全全呕吐在了口盂里。阿护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想,原来平日里骄傲霸道,风姿卓越的寇七都是假的,他也不过是个在深宫里步步为营,处心积虑,苟且偷生的可怜人。
寇七用丝帕擦着嘴边的残渣,大口饮茶,漱了漱口,对着阿护,苍白一笑,道:
“阿护,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待侍从离去,内殿里只剩寇七和阿护两个人。阿护看着如此疲惫的寇七,心生怜意,道:
“其实,我看着你活得挺累。”
寇七抚着自己难受的胃部,艰难的起身,站在窗边,逗着笼中的夜莺,道:
“生在皇家,很多事都身不由己。”
说到这里,阿护没有说话,他不过是一介平民,平日里他担心的是会不会被自己阿爹打,纠结的是如何学好武功,跟着阿爹上战场杀敌,至于寇七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一步天堂,一步地狱,是一份他永远都体会不到的辛苦。
想到这里,阿护的目光里多了份怜爱,方才他心里还在恼寇七瞒了自己那么多年,可现在,他的怒气已经烟消云散。
“金丝鸟笼再好,也好不过自由。”
说完这句,寇七将鸟笼打开,将那夜莺捧在手心里,顺势一抛,让那夜莺往碧海蓝天飞去。
待阿护临走之际,寇七跟着他一起步出前庭,送他到寝宫的门前。夕阳西下,金色的光辉洒在寇七的身上,好似给这个身材苗条,美如冠玉的少年郎披上了一条金色的薄纱,阿护看着也是醉了。
转身之际,身后的寇七喊住了阿护,道:“阿护,这辈子,只有三个人可以叫我寇七。”
阿护转首,看着寇七,发出了疑惑的声音,道:“恩?”
“第一,我阿娘叫我寇七,第二,我尊你父亲为师,你父亲可以叫我寇七,第三,阿护你可以叫我寇七。”
阿护看着站在风里的寇七,也不知为什么,他突然特别想要抱紧他,可是,他忍住了,没有那么做。
寇七眯着眼睛,看着西边下沉的落日,眸里含光,苦笑道:
“我喜欢我喜欢的人叫我寇七,我喜欢寇七这个名字。至于慕容那个名儿,我不想记得,因为一旦记得,我就会想起我的身份,我就会怀疑我身边所有的人。”
阿护走上前,用长满了老茧的手,肆无忌惮的将寇七额前的发揉乱了,笑道:
“我不管你叫慕容什么,还是几皇子,在我眼里,你不过是寇七罢了。”
“谢谢你,阿护。”
寇七咧嘴一笑,阿护知道,他的那个笑不是装的。
“谢个屁,你我都认识多少年了。”阿护脸上一红,爆了句粗口,然后登上马车,对着寇七做了个鬼脸,道:
“我要回家了。”
寇七朝阿护摆了摆手,一个人立在围墙下,看着马车行驶在大理石铺的平路上,渐行渐远。
03
那天和上司大人一起说好去看房,过了差不多五天的样子,上司就开着他的小车冲到乡下地方接我进城,去看那个传说中两室一厅,位于黄金地段,房价巨便宜的房子了。
虽然上司大人真的和我没什么和我共同话题,考虑到今后我跟他住肯定会闷死,再考虑了一下便宜到不科学的房价,我最后还是很不没骨气的搬去市里,跟上司大人过起同居,不,同租的生活。
那会儿房东跟我签合同的时候,我认认真真的看了合同三遍以上,确定自己没少看一个零,反复的问房东是不是真儿这个价,房东的头点的都快要掉了。
总而言之,租房一事告一段落了。
搬进去的两个月里,说起来,那段日子简直就是生不如死。异常后悔的我恨不得滚回我的城乡结合部旁边的乡下小镇去过蜗居,吃泡面,一个人撸片的生活。
我和上司大人的话很少,而且我个人认为上司大人是个十分没有生活情趣的人,每天就是公司和家,两点一线。我和上司大人每天的对话,除了工作,就是普通的问候。
比如,每天上司大人一回家,在门口换鞋子,看到我在客厅码程序,便说:
“回来了。”
我只好汗涔涔的回答着:“恩。”
再比如,每每上司大人应酬完回来,看见我还在房里开着音响和猪队友LOL的时候,便会来一句:
“吃饭了么?”
我又只能汗涔涔的答着:“恩。”
再再比如,上司大人深夜在我不知道他去干了什么后回来,看着我穿了个大裤衩,滚在沙发上看电视,便说:
“还没睡?”
我再再次汗涔涔的回答着:“恩。”
尼玛,这真的是正常的室友之间的对话么,我勒个去,周承瑾,周大上司,我踏马给你跪了。
自从和上司大人住在一起后,我的生活质量直线下降,不能像以前一样,和小伙伴一起组团看片也就算了,如今连一个人孤独的看片都不行了,看片的次数直线下滑。甚至,有时候看着片,我就觉着.avi里的姑娘叫的越来越恶心了,根本看不下去了。
当然,我看片次数下降的原因,主要是,我怕看片儿的时候被上司大人撞见,捉奸在床,好像用这个词也不大对,反正就是怕尴尬。平时我就对他挺敬畏,如果被他看到我对着电脑撸的样子,那我得分分钟哭倒在厕所了。
说起来也奇怪,我从来没撞见过上司大人撸片。
话说,正常的直男怎么可能不爱自己的黄金右手。
彼时,我偷偷翻着那个奇葩作者写的《掰弯计》,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快到中午饭的饭点了。一到饭点,办公室的同事们都低声讨论着吃些什么,我合上书,建议他们去吃楼下新开的那家干锅牛蛙。
谁知道,旁边那个真.腐女程序员推了推她脸上的眼镜,一脸邪意看着我,说着:
“小猪,你还跟我们吃什么啊,你的盒饭小哥会给你送饭。”
说完,一众人都跟着她起哄。
我撇了撇嘴,心想着那个偷偷给我送盒饭的人不可能要连续给我送一个月的盒饭,便反驳道:
“今天他不会来了,我跟你们干锅牛蛙走起。”
说完这一句,我摆在抽屉里的手机就响了,打开一看,尼玛,是那个风雨无阻的盒饭小哥。我汗颜,一旁的同事们窃喜。乘着电梯,走到公司大楼门口,看着那辆蓝色的某某某牌电瓶车,便硬着头皮走了过去。送了一个月的盒饭,盒饭小哥早就认识我了,给我招了招手,让我过去领盒饭。
领完盒饭,我将盒饭小哥领到一边,小声问着:
“小哥,你快告诉我,到底是谁天天给我送盒饭?”
小哥意味深长的抽了只烟,对我说:“客户信息我们不方便透露。”
我心中一百只草泥马跑过,心里吐槽道,我去年买了个表,送个盒饭关客户信息啥事。虽然我到了二十岁后,横里不长,专往竖里长,但怎么说,哥哥当年高中的时候,也是混过的。
我揪着盒饭小哥的领子,在我的淫威之下,盒饭小哥总算是松了口,道:
“就你们办公室一个姓周的呗,他把一个月的盒饭钱都结了,让我天天给你送盒饭。”
姓周的!?说起来,我们办公室二十来号人,再加上周这种排在赵钱孙李后面儿的姓,排除掉我不知道打扫卫生的阿姨的姓,姓周的人只有那个人了。
想到这里,莫名的感动袭上了我的心头,毕竟我从小就是性格比较软的人,什么都迁就别人,什么都差不多就好,存在感极低,以至于很少被人这么照顾。
还没等我问完,盒饭小哥骑上了他的电瓶车,飞速离开了公司大楼。
到了晚上,等上司大人一回家,我郑重的站在他身前,手里捧着一杯热牛奶。当然,那杯热牛奶是我自己喝的,不是孝敬他的。
看着那个比我高了半个头,年长四岁的男人,说道:“谢谢你了。”
我生来就是个脾气好,性子佳的好男生,也没少给人家说过谢谢,但这回,我第一次给人家说谢谢的时候,觉得脸上有些发烫。
上司大人把他的大衣挂好,随口一句:“我见你有时候忙的都不吃饭,而且我不过也是顺便。”
然后,高冷的他甩上卫生间的门,洗澡去了,留我一个人在客厅喝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