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少年》叹素墨随

9、糖衣

　　眨眼间就到了学期末，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做，时间却如同指间的流沙，逐点逝去，也许是因为我这个局外人的身份，参与不到时间里去，才会觉得时间过得那么快。
　　本来2班的体育课是和1班一起上的，但由于1班是美术班，最近这段日子都在外面写生，学校只好安排2班、3班、4班一起上课，一些常规的运动练习过后，老师便留下大半节课时间让学生自由活动，男生基本都在一起打篮球，操场上大部分的球场都被男生占领了，女生多坐在有树荫遮掩的观众席上乘凉，也有不怕热的女生，撒了欢般地满操场地跑。
　　“我”坐在观众席上静静地看陈复生他们打球，似乎经历了上一次的大败，他们的斗志更加旺盛了，尤其是那个叫阿宏的男生，眼睛都快放出光来了，失败未必是一件坏事，它会使人的意志更加坚韧。
　　坐在“我”前面的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地在讨论：
　　“就是穿5号球衣的男生，他就是传说中4班的班草。”
　　“这样的美貌何止是班草，称之校草也不为过，也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我专门去打听过，可以十分确定地告诉你，他没有男朋友。”
　　她们的谈话让我想起了一句歌词：“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多少人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此刻的爱慕与欢欣，终究还是会被岁月磨蚀，在最后还是成了相逢不再相识的陌生人。
　　“不用看了，陈复生他们那边没有穿5号球衣的男生，5号球衣在3号球场。”肖虹走到“我”面前，挡住了“我”搜寻的视野，但很快又在“我”旁边坐了下来，指着3号球场穿5号球衣的男生，那个男生长了一双好看的凤眼，但眼神很冷漠，“这家伙在学生会里也算有名人士了，这个学期才在学生会的会议上出现过三次，每次出现都要和我们会长叫板，性格古怪得一般人都接近不了，也只有那张脸能骗骗小女生，你难道对他有好感？”
　　“我”用力地摇了摇头：“没有，听到她们都在说，稍微有点在意。”
　　在两三年前，我在街上偶遇过“5号球衣，因为他那一双凤眼，我一眼就认出他来了，他没怎么老，倒是越长越有味道了，身边还带着一个小女孩，三四岁的样子，估计是他的女儿，女孩子一直在闹着要吃糖，他耐心地哄着，和二十年前那个冷漠的少年大相径庭，眼里只剩下温柔，我没上前同他打招呼，毕竟在高中时代，我连一句话都没跟他说过，甚至连他的名字也叫不上，让我没想到的是他主动向我打招呼：“你是高二2班的同学。”我问他：“你还记得我？”他笑着说：“记得的，虽然不知道你的名字的，但经常在过道看见你，就记住了你的脸 。”突然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听了电话：“喂，好，我马上带碧心回去，你先别急。”他对我说：“抱歉，家里有点事得回去处理一下，下回见。”他单手抱起女儿急匆匆地往公交站那边跑，我大声地朝他喊道：“喂，我也记得你的5号球衣。”他回过头来，坦然一笑，然后继续往公交站那边跑。
　　无关爱情的小事，想起来，却是那段灰暗日子里最耀眼的光。
　　“喂，你身上有没有带糖。”肖虹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冷汗直冒，湿透了衣服的背面，她看起来很难受，“我早上没吃早餐，现在有点低血糖。”
　　“我”翻遍了所有的口袋，连口香糖也找不到一块，只有一包裹着糖衣的感冒药，“我”对她说：“有糖衣的感冒药可……”
　　“我”的话还没说完，她就伸手过来拿，她是缺糖缺得慌了，她将感冒药塞进了嘴里，并没有直接吞了，而是待糖衣融化在嘴里，再慢慢地咀嚼苦涩的内核，这样吃药的，“我”也是头一回见。
　　“为什么不直接吞了，多苦啊。”“我”问她。
　　“如果直接吞了，就感觉不到甜味了。”
　　“但是除了甜味，更多的就是苦味。”
　　“这一颗裹着糖衣的药，就好比人生，有苦有甜，苦的永远比甜的要多，或者可以说人生就是一个悲苦的过程，但总有些甜蜜的时刻，不能因为苦味占大部分而忽略了甜味，有苦味才能映衬出生命的甜，那怕甜味只有一点点，也是生命中莫大的幸福。我比任何都想得到幸福。”
　　肖虹，你现在得到所谓的幸福吗，嫁给那个陌生的男人，你的幸福会是一整颗糖一样，还是感冒药上一层薄薄的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