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part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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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房间里，伊尔迷盯着桌上那份勉强看得出轮廓的文件，眼睛一眨不眨盯了好久。
“伊路！”走廊里传来基裘不满的尖叫。在这种格外敏感的夜里，她的声音真有让人神经衰弱的功效。
然而伊尔迷一直是揍敌客家引以为豪且自制力卓越的优秀长子。因此他只是拂倒几本书，无声把桌上的文件盖住，然后沉静地起身开门。
“妈妈，我在这里。”
揍敌客一直是低调的家族。低调，强大，孤单。
然而即使如此，今日的枯戮戮山还是有着近千位来客。平日里紧闭的黄泉之门在今夜打开，三毛甩着尾巴无聊地趴在森林里，看着客人一波又一波从它面前经过。
揍敌客家从未如此忙碌过吧。管家们脚不沾地接客布菜，山腰间升起的雾气腾腾中隐约可见主宅灯火通明。在这种场面下，身为长子的他竟然在房间里闭门不出，难怪基裘要尖叫着来抓人。
“伊路！你怎么还在房间——”夫人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儿子的手腕。尖尖的指甲刺进了他的肉里，很不舒服，然而他什么也没说。
“快跟我去接待宾客！”基裘继续，以极快地速度抓着伊尔迷走在长长的甬道里，“奇牙结婚，你这个做哥哥的竟然还在偷懒，真是太不像话了！”
伊尔迷还是什么也没说。
也许这是他第一次被母亲骂做“偷懒”吧，此刻的心情不可遏制的有些微妙。他木然跟在母亲后面，看到她拖地的裙摆，突然感受到一种浓重的讽刺和滑稽。
是的，奇牙结婚。
那个新娘还是自己帮他审核的，新娘课程也是自己教授的，基因测验也是自己指挥着做的。非常完美的基因匹配，后代绝对非常优秀而且强大——
本是天作之合，他应该为自己的弟弟祝福才对。可相反，伊尔迷没有任何喜悦感。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烦躁燃烧着吞噬他的神智，他只想杀人。
大肆杀人。
恍惚间他已经被基裘带到了灯火通明的大厅。母亲交代他一句好好招呼客人，就头也不回地继续去忙其他的事情了。他都禁不住怀疑母亲领他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向他示威。
示威。揍敌客家的示威向来是这种无声的“将事实摆在你面前”的残酷揭露，以最强烈的视觉反馈告诉他，奇牙再也不是他一个人独占的了。
伊尔迷静静地站在大厅中央，静静地看着母亲离去，觉得身体里燃烧的毒火更加剧烈了起来。
这时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哟~你也在这里？”
这种尾音要转七个弯令人毛骨悚然的变态音色除了那个爱化妆的小丑以外不可能是其他人。
伊尔迷转身，语气平静地和西索打招呼：“好久不见。”
年轻杀手对自己亲弟弟的那种占有欲西索知道得清清楚楚。此刻这个男人眯着眼，一副十分期待的表情看着伊尔迷，似笑非笑地问出非常古怪的问题：
“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揍敌客，伊尔迷·揍敌客的家，也是他弟弟奇牙·揍敌客的婚礼现场，他不在这里能在哪里？
但伊尔迷却有一种被戳痛的错觉。西索那张涂了厚厚粉底的脸此刻格外欠扁，他一向自满的自制力竟然没能把持住肢体，一拳就挥了上去。
拳头被理所当然地挡了下来。
西索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你是在向我撒娇么~”
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伊尔迷·揍敌客从来不是个会解释自己情绪的人，他也从来不泄漏自己的情绪，因此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的知道，刚刚的那一拳只是发泄——想要直接破坏的冲动让他没有选择钉子。
“伊尔迷，西索！”又是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适时的挽救了这尴尬僵硬的瞬间。
伊尔迷看向身侧。杰·富力士西装革履站在他的面前，眼睛里闪动的光让人辨别不清。
“小杰。”他只好回应道。
奇牙结婚，小杰理应也是高兴的一个。目光聚焦向场中央的灯光璀璨处时，他的嘴角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挽起了笑容。
但这绝对不是杰·富力士向来所拥有的爽朗的微笑。伊尔迷能轻易读出一些藏匿于下的汹涌澎湃的东西，压抑不住，让人崩溃。
这时他不禁要感谢起了从小接受的杀手训练——保持面无表情之类的。至少现在，他就比小杰好得多，小杰必须要微笑，而他的脸部肌肉则什么都不用做。
他随着小杰的视线看过去，让自己双眼的焦距跃过可怕的人群，然后停在正中央。这其实需要某种勇气。
然后他终于看见了他的弟弟，外人口中“新一辈里无可挑剔的天才杀手”，“可怕家族的继承人”，奇牙·揍敌客。
奇牙的银发被打理得很好。新郎的礼服也很合身。新娘站在他身边，甜蜜地笑着，光彩照人。
“他似乎很幸福呢。”小杰轻轻念给自己听。
伊尔迷没回答，只微微抿唇。
于是冥冥中有上帝拨动了看不见的齿轮。在觥筹交错的一片喧哗中，本应该和新娘含情脉脉对望的奇牙突然望了过来——两个人在彼此的眼底看见了世界的影子。毫无逾期，毫无准备。伊尔迷注视着那已经注视太久的眼眸，却觉得如梦境一般遥远而不真实。
最后还是他先动了。在时间都要停滞的这一刻，他清晰地听见了母亲的尖叫抱怨。于是他举杯，朝自己的弟弟遥遥一敬，无声地蠕动嘴唇。
“奇牙。”
他没有说什么“婚礼愉快”“祝幸福”之类的话。这些东西苍白无力他也说不出口。
他能做到的只有念那个人的名字。
奇牙。
作者有话说第1章 part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