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替身杀人事件（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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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傍晚，天边呈蔓延之势的火烧云势同久未餍妖的苍狗将朵朵白云吞噬殆尽。
守在停尸房外的警卫抬头打量了一眼窗外渐晚的天色，见四下无人，同门另外一侧的警卫埋头示意做了一个点烟的动作，压低声音建议道：“快到换班时间了？一起去抽一根？”
虽然被搭讪的警卫也有些犯烟瘾，被他的建议勾得有些小心动，但他随即低头看了眼手表，犹豫地摇起了头，“上头说马上有重要人物要过来，我们要是被逮到，少不得要扣上玩忽职守的帽子。”
提议抽烟的警卫一副瞧不起他的模样，小声嗤道：“也就你胆子小。”
被呛声的警卫被刺激地面红耳赤，刚想回斥他几句，就见之前方还吊儿郎当模样的警卫瞬间恢复了正经严肃不苟言笑的模样，着急地朝他示意，“有人过来了，别说话。”
得到示意的警卫自然不敢懈怠，绷起浑身的神经，眼神朝着同事示意的方向打量而去。
幽深逼仄的走廊深处，一人从光与影交叠的缝隙之中走了出来。
来人穿着一身严谨肃穆的黑色西装，大半边身子被摄取走阳光而形成的巨型阴影给吞噬，仅剩窗外渗透进来折射造成的红色余晖照射在他头发以及半张脸上，形成了火红色与黑色，光与影的强烈对比，让他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姿态。
待他走进了，半个身子逐渐从阴影之中暴露出来，镀上一层余晖的火红色，如同黑色西装外披着一层火红色的长披风，他的身材高大，脸色极白，伴随着皮鞋踏地发出的哒哒声，让他整个人看去来如同从地狱走出来的恶魔。
男人走在两人面前站定，似乎不太确定，往后退了两步，微微眯了眯眼，看清停尸房的编号后，这才又往前走了两步，十分绅士地问道：“请问这是张警官负责那起案件的专用停尸房吗？”
语气温和有礼，动作拿捏得恰到好处，微笑张弛有度，一切都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左边靠门的警卫应道：“是的，你有什么事？”
忌廉不紧不慢从西装外套内拿出一张临时工作证，“我是法医忌桅的儿子，代替我父亲负责这起案件的法医，我现在过来时想重新检验一下尸体，想必我父亲昨天已经跟你们提前打过招呼。”
作为停尸房的警卫，经常出入停尸房的那几位法医，他们自然是有所涉猎的，尤其是像忌桅这般大名鼎鼎的，哪怕是新来没几天的警卫，虽然没见过他本人，估计也早对他的大名如雷贯耳。
忌桅从业三十年内，早已被当做法医行业的典范，众多法医学科的书籍他都有参与编辑，他在法医学很多领域的创新理论，也经常被后辈们拿来参照和套用。
忌桅大名的如雷贯耳，让忌廉也得到了特殊待遇。
比想象中更加容易地进入了停尸房之中。
他进去后，将脖子上套着的临时工作证摘下，随手扔在了进门处的垃圾桶内。
反正也只是个一次性的东西。
它已经再也没有了利用价值。
早知道用忌桅的名字就能进来得这么容易，当初何必大费周章去找忌桅通融，还上演了一场“要对父亲的案子负责不能辱没父亲名声所以要再次验尸”的年度亲情大戏。
下次若是再想与甄言在停尸房里相见，看来用忌桅的名字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循着尸体的编号和名字，忌廉很快找到了存放甄言的柜子。
他伸手握上拉手，来自拉手上毫无温度的冷制金属感让他的热情褪去了一些，随之而来蔓延至全身的是冷静，他喉结滑动一下，顿觉有些紧张。
他这是太久没见到甄言了。
虽然没几天，对于他而言却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此情此景，近乡情怯用在他身上十分适合。
他二十多年来首次不受控制的紧张竟然是给了别后重逢的甄言。
意识到这点后，就连他自己也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
忌廉没再犹豫，拉开了柜子。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甄言的头。
为了保存尸体的完好性，便于法医验尸，尸体在被家属领走下棺前，都是必须保持尸体原样性的。
以至于阔别几日后出现在忌廉眼前的甄言，头与身子还是分家的。
头部底下已经乌青发紫的脖颈肉就是证明。
甄言的脸也好不到哪里去。
血液失去流动性，导致他的脸色已经发白，连续两日的低温冷冻保存尸体，以至于白中泛青。
虽然甄言闭着眼的死相十分安详，但是配着这副断颈以及浑身遍布的咬伤以及发青的躯体，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仍旧十分骇人。
恐怕忌廉是唯一一个觉得甄言就算这幅模样依旧能牵动他心弦美艳的不可方物的人。
由第一次亲手杀掉最爱的人的亢奋到第二次折杀时的激动再到如今的开心，除开他第一眼见到甄言残缺的尸体时全身毛孔都舒畅的成就感之后，大多数时候他看到甄言的尸体的时候都是归于平静的，如同波澜不惊的大海一般。
并不是因为甄言不再引起他的兴趣了，甄言还是在所有方面一如既往的吸引着他，对于他心情的转变，忌廉将它归结于他和甄言正逐渐变得像老夫老妻了。
任何相爱的情侣在度过热恋期后，总会进去平和期的不对吗？
忌廉并不认为这不是一件好事，他认为这只是将杀掉甄言由一种兴趣向习惯逐渐转变的过程。
他无比爱怜地摸向了甄言的脸，如同摩挲着一样稀世珍宝。
动作十分轻缓，唯恐摸坏了摸碎了。
甄言的脸十分冰，如同一块冻僵的冰块，皮肤硬梆梆地不再有弹性，脸色青白不再红润，面部表情骇人不再可人。
可在忌廉心中，他依旧是最特别的那个。
打断二人团聚时光的是外面传来的推门声，随之在这寂静空间内响起的是三四个人嘈杂的声音。
一长相敦厚老实年约四十上下的中年黑壮男子走在最前面，“我今天就要带走我侄子，他死的太惨了，我现在就要带他回去安葬！”
方才守在门外两个警卫连忙上来拦人，“没有上头的命令，今天谁也别想带走一具尸体。”
随同黑壮男子一同前来的还有一位穿着绿色制服的警察，那警察对两个警卫说：“他的身份我们已经验证过了，是张警官这起案件中死者甄言的舅父，上头已经批准了，让我带他来领走尸体。”
一警卫有些迟疑地看了另外的警卫一眼，“海淀分局的周队不是说让人把尸体留下等他来认人？”
那警察听完脸色就不太好看，“这可是张警官接手的案子，不在周队的管辖范围内，而且死者家属来认领尸体，你们扣着不放不太好吧？”
两位警卫见一同而来的警察都这么说了，只能松口，看了黑壮男子一眼，“你们跟我进来。”
停尸房内空间本不大，几人进来一眼就看到正站在甄言停尸柜前的甄言。
警卫对一脸诧异的警察解释，“那位是忌桅法医的儿子忌廉，他是这次张警官案子的代表法医，这次过来复检尸体。”
忌桅的大名对警察来说无疑是如雷贯耳，再看向忌廉的眼光，也带了几分尊敬。
唯独没有听见警卫和警察对话的自称甄言姨父的黑壮男子，见忌廉站在甄言的停尸柜前，而且停尸柜已经被他打开，立即冲上去粗言相向，“你干什么？”
两个警卫见他想对忌廉动粗，立刻冲上去将两人拉开，严肃警告黑壮男子，“你想干什么？他是这起案件的代理法医，你要是敢对他动手，保管你吃不了兜着走！”
黑壮男子得知自己行为鲁莽差点错怪好人，嘴上却依旧不肯服输，“谁让他鬼鬼祟祟站在那孩子跟前！”
忌廉没说话，伸手扯了扯被拉皱的衣服，心情十分不好。
那层褶皱就像老年人身上的褶子，怎么也抹不平，让人胃里直犯恶心。
这是他最喜欢的一套衣服，原本是做着别后重逢将最好看的一面展现给甄言看的打算，谁知道全给这个人破坏了。
虽然心中盛着不满，表面上却依旧表现地如同往常一般，得体大方。
由于忌廉单方面没有表示出任何不满的情绪，这场闹剧便自动化干戈为玉帛了。
黑壮男子也十分识趣，虽然嘴上不肯承认错误，但搬运甄言尸体时，对于忌廉的好意出手相助，他仍是礼貌地表示了感谢。
虽然忌廉只帮忙运到医院侧门口，便找理由返回医院了。
黑壮男子以为他有事在身，实则不然，忌廉是看到侧门外负责接应黑壮男子的面包车驾驶座上坐着的人时，才决定临时撤退的。
鹅蛋脸加上略微怯懦躲闪的眼神，侧脸一眼就能分辨出是白露。
既然身为白露的小姨在此，那么身为母亲的白荷大概也在车上。
忌廉看向副驾驶，同样相似的侧脸，头戴一顶鸭舌帽加上口罩，即便包裹地这么严实，忌廉依旧能第一眼从眼神认出她。
那是身为母亲特有的眼神，沧桑却异常坚定，什么都打不倒。
忌廉深知此时选择在她们跟前献身，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他便悄悄隐身在医院侧门后的一个死角，暗中注视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他看到面包车上的白荷有了行动，她下车打开后备箱，和黑壮男子一起合力将甄言抬了上去，随后白荷私下打探一圈，见没人注意到这里，才悄悄从衣服里拿出一叠钱交给了黑壮男子，嘱咐了他两句，便打算上车，却被黑壮男子抓住了衣服，黑壮男子看向白露的方向，和她说了几句什么，似乎是在求情，却被白荷冷漠地一一回绝。
白荷决绝上车，面包车扬长而去，留下黑壮男子频频望了那车几眼，才拿着钱垂头丧气离去。
忌廉可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替身杀人事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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