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古村荒凉 ...
-
诡秘的阴风把锋利的利爪扎进大地的肌肤，扬起漫天的森白色的粉末，窸窣作响。虽然还是白天，但乌紫色的阴云笼罩，与黑夜并没有什么区别。大地被昏黄色的烈日考得皲裂开来，满是沟壑疮痍，仔细瞧瞧，就会发现灰黄色的笼罩下被烟火熏成碳色的白骨和星星点点的风干血迹。歪脖子树上，一只垂死乌鸦发出令人作呕的叫声，令人汗毛耸立，全身发抖。阴风，无情地卷过行人的面纱。面纱下，数不清的眸子充斥着血丝，皮肤像是用沸水滚过，狰狞可怖，似是无精打采。
数以百计的尸骨堆放在柴草之上，有些已经开始腐烂，流下暗紫色的血浆，露出森森白骨。几个蒙着黑巾的壮汉在一个老者带领下走了过去，手里皆举着攒动着烈焰的火把。老者打量了一眼，其中还夹杂着一个濒死的妇人和孩童。孩子的脸已经成了黑紫色，青筋暴起，依稀可以看见滚滚流动的血液，仿佛要涨开一样，妇人紧搂着他，暗淡的眸子里充斥着血红的泪水。老者摇摇头，只是衣袖一挥，就决定了他们的生死。无数火把同时滚在柴草上，火舌迅速爬过柴堆，燃起漫天的熊熊火焰，窜起千万条火蛇。蛇信子贪婪地舔过尸体的肌肤，早已晒得发干的尸骨也滚沸了起来，冒出乌黑色的浓烟，夹带有一丝的腐臭味。妇人抱着孩子，拼了命从尸堆里往外爬，边爬边发出凄惨的叫声。如同地府幽都的冤魂恶灵，凶恶凄惨。呻吟声、惨叫声、尸体燃烧霹雳啪吧的声音，不绝于耳，充斥在静谧而诡异的空气里。
“我儿子还没有死，长老，我儿子还没死，你放过他，你放过他。”妇人用干枯的手指撕扯住老者的衣服，空洞的眼眶渗下几滴浑浊不清，似泪似血的暗红色液体，强忍着喉咙传来的剧烈疼痛，扯着嘶哑的嗓子，拼了命地叫唤。保护自己的孩子，哪怕以是生命为代价，也在所不惜。这——也许是母亲的天性。
老者下颚骨抽动了一下，可以听见牙齿摩擦，互相打斗的声音。“不行，这孩子得的是瘟疫，要是放过了他，大家都得死。你应该明白，一个人和几百人的区别，对不起，我也是没有办法，毕竟，我不能为了一个孩子让全村人都跟着陪葬。”语绝，老者狠心用脚踢开了妇人，妇人只是凄厉的惨叫一声，跌在一句尸骨上，淹没在火海之中，烈火忘情地吞噬着肌肤纹理，只遗留下一副烧焦的残骸。老者长叹一声，径自向巷子深处走去。
几个壮汉看看焚烧过的尸骨，扬一抔黄土，草草处理一下，算是让他们入土为安。又有一股阴风吹来，飘荡着些许腥臭味，那只垂死的乌鸦还是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拖着疲惫的身子飞降下来，可能是太过虚弱，没有站稳，侧着身子倒了下去。只是立刻又挣扎起来，用长长尖尖的利嘴，飞速啄打地面，吞噬着没有烧尽的残肢腐骨。
“走，去下一个地方！”一个壮汉说道。众人纷纷拿起还没有熄灭的火把，迈着疲惫不堪而羸弱的脚步，拖着同样不适的身子，向行尸走肉一样毫无目的的走着。碰见尸体和将死的人，就蹲下身子，强忍住刺鼻的味道，背着，扛着，最后扔到柴草堆上焚烧。死，何尝又不是一种解脱呢？这种天天和死亡大交道的日子，到底到什么时候才是尽头？然而，他们不敢去想，也没有多余的时间供他们去想。毕竟，每时每刻，都有死在街道上的人！
很快，又是无数尸横，又是熊火漫天。同样的惨叫，呻吟，祈求，凄厉。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残忍，没看见他们还活着吗？”一个青衣女子拦住几个壮汉，一双清灵如水的眸子狠狠盯住他们，脸面上浮现出不满和愤怒。几个壮汉并不搭理她，依旧漫无目的地盯着翻滚的烈火。
尸骨中飘来一丝丝的惨绝人寰的叫声，青衣女子飞身上前，手指像花朵一样绽放，幻化出无数奇异光彩，笼罩住烈火。食指触及空气，火焰向四周飞逝，散成烟火绚烂的曙光。
“你！唉！”几个汉子想要上前制止青衣女子，但丝毫不能近身。一个半脸生须，蓄着络腮胡的大汉道：“不可以啊！快住手，快住手啊！这是我们村子里的私事，长老都不计较，你来掺和什么，我们村里的事，还轮不着你一个黄毛丫头来管，你快快停下！”
青衣女子瞪了络腮胡一眼，顺手提起几个奄奄一息的病人，翻一个筋斗，从柴草堆上飘零下来。“本姑娘今天管定了，你，你们能拿我怎么样？嗯？”
“我们当然不会对姑娘怎么样。只是姑娘还是还是不要打搅我们最好，要是瘟疫传播开来，大家都得死。”络腮胡突然叹一口气，垂下眸子。
青玉把垂死之人安置在地上。“借口！若只是通过焚烧的方式，不采取根本措施，我怕，不出一个月，你们就没有运气在这里管我这个外人的事情了。瘟疫瘟疫，你们只知道瘟疫，难道他们想得瘟疫，应该得瘟疫吗？得了瘟疫就得死吗？你们不去想办法治疗，却为了一己之私，把患病的人烧死，你们比瘟疫更加可怕，无耻，败类！！！”
又有一个汉子走过来，眉目里夹带一丝倦意，脸色也不怎么好看，道：“小姑娘，奉劝一句，不要管我们村子里的事情，这些事情自有长老来处理。你还是快走吧，免得传染上瘟疫！”
“本姑娘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哼”青玉女子扭过头去，皱起眉头，却突又然舒展开。
远方，又有一队人走了过来，大概有六七个个的样子，带头的一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白衣胜雪，剑宇星眉，唇红齿白，温文儒雅，缎子一样柔软的长发垂到腰间，简单挽起，穿一身天蓝色的锦袍，衣领立起，绣着金黄色的明线。青衣女子扑哧一笑：“你们倒大霉了，我大师兄来了。”两个眼珠子骨碌一转，立刻便泪眼汪汪，楚楚可怜，全没有了刚才的傲慢。
白衣少年打个手势，示意其他人停下，眼神似笑非笑，虚无缥缈，如同幻影泡沫，又有如朦胧雾气，令人捉摸不透。“青玉，你又惹祸了。”
青玉假意拭泪，眉头微皱，香腮绯红，两个包包头更平添一份委婉和秀气。“什么嘛！是他们啦！不仅把人活活烧死，还蛮不讲理，你就只知道怪我，你瞧。”
白衣少年顺着青玉的指尖扫去，一片废墟荒芜，尸横遍野，哪像是一个村子！叹一口气，道：“疫症之害，猛于毒蛇，凶于猛兽。在下夙萧，昆仑天玑弟子，此次正是为了此疫症而来。”
青玉朝几个壮汉扮个鬼脸，狡黠的一笑，虽无倾城之貌，亦有绝世之姿。
几个汉子面面相觑，络腮胡思量片刻，上前一步，道“在下玄关，是这个村里的执法，方才多有无礼之处，迫于无奈，还请海涵见谅。”
“早就让你态度好点了。”青玉伸伸舌头，眉飞色舞，颇有得意。“还不带我们去见你们的什么长老？对了。”青玉指指躺在地上僵硬不动的几个人，“我现在命令你，把他们一起带走，妥善安置！”
“是，是，诸位请跟我来。”玄关满脸堆笑，几分憨傻的样子。
正说着话，黛色的天空猛烈抖动，积云崩裂，一抹赤色炫光在云海穿梭，飞逝而过。夙萧盯着那赤色炫光，目光幽邃，若有所思。青玉晃晃脑袋，朱钗呀呀作响，对着夙萧翻了个白眼。“走了走了，别看了，说不定是什么天神上仙从天上飞过，哪有什么稀奇的。别忘了，我们还有任务呢！”
夙萧又挥挥手，一众弟子都尾随在壮汉身后，向着老者离开的方向走去。只是他们都没有发现，原本被烤的焦黑的土地竟然散发出血色光芒，土地中央，一颗赤紫色的如水一般的宝石被点缀在沟渠里。
村里死寂寂的，越往里走，越感觉像是进了阴曹地府，奈何黄泉。树木枯黄，百草不生，街道上的行人都用黑纱掩面，似是进了地狱幽都般恐怖。几只乌鸦边哀鸣着，边啄食着地表露出的白骨残骸。很快，壮汉将夙萧引到一处草庐中，道：“长老就在里面，诸位请进，我们在门前把守。”
青玉吐吐舌头，“又不是什么大事情，用不着把守的，还是一起进来吧。”
壮汉摇摇头，道：“我们就不进去了，全村人的生死就交到诸位手中了，还望诸位尽力。”
青玉“哼”得一声，“用你提醒。”又扮个鬼脸，才随着夙萧走进草庐之中。
长老适时正端坐在一张木桌上，潜心研究药理，原来正是那位老者。
夙萧上前鞠一躬，道：“在下夙萧，昆仑天玑弟子，见过司法。受尊师上清真人之命到此抵制瘟疫蔓延，还望司法能够鼎力相助。”
青玉朝夙萧嘟嘟嘴巴，师兄就是这个样子，总是摆出一副老好先生的祥子。我们是来帮他们的，用得着和他们低声下气吗？随口说一句：“青玉。”
“诸位远道而来，本应盛情款待。但现如今村子这副光景，诸位应也见过了，见谅，见谅。”
青玉嘟囔道：“穷乡僻壤，谅你也拿不出什么东西！”
夙萧白了青玉一眼，又问老者道：“言归正传，长老知道些什么，瘟疫是如何兴起的？”
“本村名为福寿村。原本百姓和睦，人畜兴旺，田园耕织，虽然穷苦，却也是怡然自得。然而在一个月前，不少村民反应出现了头痛气闷的症状，当时我们以为是小病，就随便抓了几服药吃着，没想到这病越来越厉害，到了最后，竟然双目出血，嘴唇惨白，面如死灰，两脚瘫软无力。更可怕的是，皮肤皲裂生疮，流出黑紫色的脓水，而且疼痛难忍，犹如刀割一样。我们才不得不正视起来。可是为时已晚，瘟疫就像洪水一样肆无忌惮的蔓延开来，而今已经有十余县市受灾，死于瘟疫之人达到十分有八。”司法擦擦已经红肿的眼睛，深叹一口气。
夙萧无奈的摇头，道：“司法钻研药理可有什么成果。”
“此病前所未见，医术毫无记载。目前为止一点头绪也没有。不过......”老者面露难色，说话也有些吞吞吐吐。
“不过什么？”
“倒是有一个办法。但是......唉，还是算了吧！”
青玉朱唇微抿“有办法你尽管说，我师兄可能耐了，不管是上刀山，下火海，只要你说得上办法，我师兄就绝对能办到。”
“不知两位可否听过玄女飞天的传说，如若寻得万年冰莲，尚有一线生机。”司法一咬牙，还是说了出来，试一试总比等死要划算得多。“
众人无不失色，万年冰莲，千年花开，万年结果，可医百病，驱百邪。但只生长在雪岭极寒之地，万年才生一株，少之又少。
“只要有一线生机，我们也不能放弃，如若长老相信在下，夙萧愿寻得万年冰莲，解万民于水火之中。。”夙萧剑眉舒展，双目炯炯有神，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那我也要去。”青玉紧紧拽住夙萧的袖口“你一个人去我会不放心的，让我和你一起去，爹爹说了，要你时刻不离的守着我的。再说，人家是女孩子，还可以照顾你嘛！”
原本紧张的气氛瞬间瓦解掉，几个弟子顾虑青玉的刁蛮，硬生生把涌到嘴边的笑声吞了回去。青玉撒起娇来可是有夙萧好受的了，不知是青玉照顾夙萧，还是夙萧照顾这个缠人的小师妹。
夙萧原本打算只身前去，但奈何不了青玉的软磨硬泡，最后还是带着青玉一同启程。
“气为剑形，心为剑实。百路千途，御剑而临。”夙萧瞬间被青蓝色的剑气包围，脚下竟凭空多出一把利剑，青玉将手环在夙萧的腰上，绯红的脸颊紧贴着夙萧宽厚的后背。光华四溢，从四面八方聚集，旋转，飞升，互相融汇交错，令人眼花缭乱，强大的剑气使得草庐也颤动起来。夙萧紧闭双目，手指作御剑状，经脉扩张，精气周身运转，利剑飞啸而出，直指雪岭苍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