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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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柔婷从来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
冷眼看着几人撕心裂肺喊叫的凄惨模样，嘴角一弯，笑道：“几位莫不是忘了，人家这无知妇人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弱女子呢。”
声音娇弱婉转，衬着那几人的惨状也显出几分毛骨悚然。
侍立在旁的几人却是低眉垂目，并无异状，想来是平时见惯了此种场景。
——越澄默默叹了口气。
以骨柔婷的修为自然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美目一挑，不着痕迹的瞄向三人的藏身之处。
自家不争气的小儿子和让她满意的不得了的儿媳妇，还有一个……一只小狐狸？想来是朋友，自家儿子还没有那么不开眼。
随手磕了磕烟灰，待几人惨叫渐息，望向她的眼神中满是恐惧和警戒后，才娇笑一声：“瞧瞧几位，这是怎么了？刚才目中无人的气势呢，嗯？”
渺水喘着粗气，冷汗满襟，看着骨柔婷的眼里惊疑不定。他修为不低，又担任祭祀殿重职，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经历过这样切肤之痛了。
——这剧痛似乎又让他想起了当年那个一手好医术却下手狠毒的小女孩了。
近年来愈加低调的骨柔婷几乎让他们忘记了过去。如今旧时记忆重现，他们难道真的做错了不成？
他想到这，毅然否定。不可能，这都是为了门派！
事已至此，如今大势已去，这时候才幡然悔悟不是死都不得安宁？他眼中光芒一定，又喘了几口粗气，惨笑道：“吾等一把老骨头，掌门可想好怎么处置？”
渺水一出声，其余几人顿时屏住呼吸，眼神慌乱不堪。
骨柔婷将一切收入眼中，柔柔一笑：“渺水长老与本座师尊师出一处，同为师祖门下，本座也不是不敬老尊上，只是这事，长老不只是糊涂啊。”
她换了个姿势，长腿交叠，摇摇头，笑道：“怕是这几人中，只有您是为门派着想啊。”
渺水闻言也是一惊，心中明白必是挑拨离间之言，却按耐不住心中疑问，忙看向其他几人。
结果却是令他如同被浇了一盆凉水。
——那几人无不是畏缩着躲开了他的视线。
渺水双目圆睁，却是浑身一软瘫倒在地，被废去修为也未曾弯下的脊背断裂青松般深深垂下。
他修道多年，容颜永驻，如今修为被废，元神被封，短短半日便老了不止十岁，方才还能凭着一股劲儿与骨柔婷对峙，现在却是配上满身狼狈愈加衰老下去了。
看着往日严肃正直的祭祀殿大祭司这般惨状，骨柔婷也是一叹，摆了摆手示意将那几人拖下去，徒留下渺水一人。
大殿暗处跃出几人，黑面罩，白骨纹，利落的封住哀嚎不已的其余几人的嘴，恭敬道：“掌门，这几人该如何处置？”
骨柔婷美目一转，风情无限，微微笑道：“渺水长老自谦一把老骨头，本座却觉得几位的身负极大价值呢。”
“咱们门派托几位的福，可谓元气大伤，可是吓到了人家那些小徒儿呢，说来也是人家这做掌门的对不住他们，只能多多补偿了。”美人一笑，顿时艳光四射，声音却刺骨如寒冰，“扔到溶骨池，炼出来玩意儿们就奖励给孩子们吧。”
“是，掌门！”
几人不时便如死狗般被拖出了殿外。
骨一行瞧着也是一惊，“娘这次是真生气了啊，好多年没见往溶骨池扔人了啊。”
越澄问道：“溶骨池是什么？”鉴定之眼虽然能告诉他比较详细的资料，但像门派内部这样细致之处，没真的踏入那个地方的话，是什么信息都没有的，这个时候只能问别人了。
“溶骨池听起来挺吓人的吧，”骨一行认真道，“那地方也确实挺吓人，凡是触犯门规犯下大错的估计都扔进去了。”
“骨派无论本部还是分部，都有个地方叫锻造处，那地方一般是出武器啊医具啊什么的地方，每个月门派弟子份例里的小道具什么的也是那地方炼出来的。”骨一行解释道，“听起来挺正常的吧，不过在锻造处地下有个寒水池，一年四季寒冰入骨，元婴期修士掉下去估计也尸骨无存。”
“骨掌门的意思是把他们扔下去，尸骨无存？”越澄问道。
“何止。”骨一行一撇嘴，“本来池子没啥大用，偶尔锻造处的弟子们取点寒气炼炼器，效果还挺好。禁不住后来锻造处出了个奇葩，那人为了报仇，把仇人直接扔了下去，却发现仇人的元神带着全身修为与本命兵器在寒水中经过炼制合二为一，一跃升至后天仙器，才发现那寒水池是个天然炼器炉。”
越澄眉一挑，“尤其是加入血肉和元神？”
骨一行竖拇指，“聪明！”
“没有缺点？”越澄问道。须知元神岂是那么好熔炼的，尤其是修为高深者，自然百般挣扎，不惜自曝元神，怎么可能乖乖被炼进法器，供人使用？
“可以说是，但也不能说是没有，因人而异。”骨一行比较纠结，一摊手，“最开始那个奇葩前辈是个驭毒使，本身就武力强悍，得到仙器后更是威力大增。但是他和那人实在仇怨太深，虽然那仇人被炼灭了元神，他每日陷在大仇得报的狂喜中，又终日对着仇人元神炼制的仙器，最后还是带着那柄仙器自灭，陨落了。”
越澄皱眉，“这是多大仇。”元神灭了都不解恨。
“应该的。”骨一行补充道，“再说那位前辈失去了自己的医者，陨落也在意料之中。”
心中浮现一个猜测，越澄迟疑道：“他那仇人，杀了他的医者？”
骨一行耸耸肩，默认。
——驭毒使和医者之间的关系，不仅仅是搭档那么简单。
“这几人看着修为都不低，”骨一行摸摸下巴，嘴角一挑，“再扔点法器下去搅和搅和，够那帮子小孩儿抢一段时间了。”
越澄默，确实比尸骨无存还惨。
衡雁留斜眼瞧他：“你不去？”
骨一行毛一抖，“小爷都这么大了，好意思么！”
衡雁留闷闷的笑，对越澄道：“不知道是哪位小爷为了跟人抢一把狼毫笔，叫了我好长时间西轰。”
越澄眨眼，“西轰？”
衡雁留一指嘴巴，“磕掉一颗门牙，漏风。”
骨一行憋红了脸，彻底炸毛，“谁都有个年幼无知的时候吧？这么挤兑小爷你们好意思么，翻黑历史太无耻了！”
又看着衡雁留，委委屈屈道：“还不是看你喜欢。”
衡雁留心一软，好像被什么软软的东西戳了一下，带着笑意摸摸了骨一行犬首。
三只一直躲在角落唧唧喳喳，骨一行炸了毛的声音又着实太大，几乎在整个大殿里回响，众人都是嘴角抽搐，连元神被封的渺水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骨柔婷扶额，心中无奈，本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没看见，谁知道生了个这么蠢萌的儿子，也不知道儿媳妇是怎么看上他的，估计还是托了老娘的福。
——母亲大人对自己的作用知之甚明，骨一行不是一个人，这一刻母子同心=v=
大美人掌门冲他们摆摆手，“一窝小鸟似的，都下来。”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乖乖跳了下来。
越澄不着痕迹的后退半步，自然地扯了扯遮的严严实实的兜帽，原本露出来的下巴也几乎看不见了。
骨柔婷一瞧见衡雁留就是眼前一亮，恨不得马上搂过来揉一揉，只是眼下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
三人下了房梁直接落在渺水身边，渺水的眼神落在衡雁留身上，顿时惊疑不定起来，指着他的手指颤巍巍，“你……你是……”
衡雁留指指自己，不解，“我？”
老头却已经垂下手指，浑浊的瞳孔在几人间游移不定，最后竟怔怔落下泪来，满脸悔恨，目眦欲裂。
半晌一阵痛哭，干裂的嘴唇不住颤抖，吐出破碎的言语，却是对着骨柔婷，“掌门，老朽糊涂啊……糊涂啊……都是老朽的错啊！”
骨柔婷心说——你不糊涂谁糊涂，你才知道啊？
只见那老头一阵惨笑，七窍蓦地喷涌出大量鲜血，倒地不起。
——满殿寂静。
越澄上前察看，渺水显然是死不瞑目，细看下却发现那浑浊的瞳孔中一圈并不明显的青色光圈，一闪即逝。
皱起眉头，越澄冷冷道：“死了。”
再抬头，果然骨柔婷脸色铁青。
浅浅叹了口气，黑发美人挥了挥手，“抬下去……”
“厚葬吧。”
※※※
挥散了侍从，骨柔婷带着三人进了后殿，亲自泡茶。
热气蒸腾，烟雾渺渺，美人如画，此刻却无人欣赏。
骨一行习惯性在矮桌边的垫子上蹲下，小狗儿似的。伸手剥橘子吃，自己一瓣儿，衡雁留一瓣儿，边看他娘。
瞧着是神色平静，但不知心里怎么想的。
渺水和骨柔婷师傅一辈，也算是看着她长大，为人严肃，一心为了门派堪称不择手段。骨柔婷未曾显露异常天赋时，还曾教导过她医术。骨柔婷本就没想杀他，她清楚明白老头并非不明事理，只是常年驻守祭祀殿，而骨派在北漠明面上确实处处被限，再从身旁几人言行看来，明显是受人怂恿。
纤纤十指，白若凝脂，托着茶盘如上好瓷器般。
骨一行瞧她，弱弱道：“娘……？”
骨柔婷美目一翻，瞪他，“小兔崽子叫唤啥，你娘我还没死呢！”边把茶杯摆好，边道，“老头闯了祸，还没找他算账呢，自己就一了百了了，便宜他了……”
越澄端起茶杯，轻啜一口，薄唇微弯，“北漠月灵砂，好香。”
骨柔婷一怔，细细瞧他，“小狐狸好见识。”
月灵砂是北漠边境临近死林的地方的异种，生长在月灵花上，形似白砂，遇水即溶，无形无色。月灵花是剧毒，月灵砂却是无上佳品，溶于水中泡茶虽可增加灵气，有益修为，但香味也是悠远绵长，回味无穷。
骨柔婷年轻时无意间发现这东西后，便彻底爱上了它独特的香味，多年来却没见过其他人认识这异种，此时不由嘴角微弯，颇有遇到知己之感。
骨一行却是完全不懂领会他娘的风雅心思，秉承了从小到大的习惯，一口闷完还腆着脸要续杯，“娘，再来杯，这小破杯子能装多少水，渴死儿子了……”
话没说完，就被他娘愤怒的一巴掌拍进了桌子。
衡雁留捧着杯子，无奈的看着这母子俩。
骨一行艰难的拔出脸，揉揉，“真是亲娘啊……”
却见衡雁留嘴唇微张，眼神专注的望着前方，这模样在别人眼里是遥望远方思考未来，骨一行却知道他纯粹是呆住了，什么专注，明明是呆滞。
顺着他眼神望过去，骨一行自己也愣住了。
只见他的大美人娘亲凑过去，弱柳扶风又迅若闪电般抓住了越澄胳膊，笑意盈盈，“小狐狸当真是本座知己，与本座意趣相投，怎的不让本座瞧瞧真容？”
越澄：“……掌门请松手。”终于知道华裳是跟谁学的了=A=
“呵……”骨柔婷也不多用力，越澄的兜帽却是渐渐下滑，见越澄抓住兜帽死活不放手，便轻轻挑起滑落的一缕白发，轻轻嗅着，笑意更深，完全是一副纨绔子弟调戏良家少女的情景——就是这男女立场反了。
骨一行整个人都呆住了，一脸“玛蛋我的妖孽娘看上美貌的同班同学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与之前完全相反的颠覆性情景。
衡雁留一个眼色——阿澄为什么那么抵抗？
骨一行嘴角抽搐——为啥？害羞吧……？
两人对视一眼——害羞，谁？那个面瘫小毒舌？
尼玛，还郎有情妾有意的，骨一行瞬间我屮艸芔茻，年龄相仿的后爹要不要这么重口=口=！
却见那边越澄的最后阵地终于将要失陷，他似乎放弃了抵抗，手松开兜帽的同时，身上冒出一股白烟。
只听砰的一声轻响，斗篷落了一地，骨柔婷怀里只剩下一只红眼睛小白狐，小身子圆鼓鼓，大眼睛亮晶晶，仰着脸看她。
一人一狐对视，骨柔婷捧住脸，抱住蹭蹭蹭，“呀，可爱死了！”
衡雁留低头喝茶，给了骨一行一个眼神——节哀啊！
骨一行整个人摊在桌子上，逃避般的把脸埋进了之前砸出来的深坑。
“嘤嘤嘤嘤……”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A=！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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