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歌》纱玲珑

4、第三章

　　好不容易回到福南山上，凤九仙随手又设了一个结界。看看身后的结界外，正好站着龙天下。
　　“你到底要怎么样。”凤九仙有些怒了，虽然他们曾经肩并肩击退过西国猛兽，但是她不认为和龙天下有多么深厚的情谊，“争霸天下？别逗我了，有我在的一天就不可能！”
　　“如果我说不是呢？”龙天下一席白衣，在绿荫中显得尤为显眼，银色的发丝在风中飘舞，肤色有些近乎透明，他身边盘踞的银龙一直警戒的游动着。“只要你答应我随我回龙潭，我就不计一切代价和你隐归。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孩子，你到现在还在躲着我，对吧。”
　　“……”凤九仙有些沉默，他说的没错，如果不是因为虞姬的出世，她出来干嘛？凤九仙摇摇头，“别想了，我和你什么关系都没有，去龙潭干什么。我要留在这里陪师父，你回去吧。我不希望将来会和你在战场上相遇。”
　　“师父已经死了，你守着他的枯骨有什么用？杀害他的人并不是我，为什么你明明知道又可以证明不是我的破绽，却不肯继续查下去？！”龙天下有些激动，墨色的剑眉皱了起来。在最后一战的时候，就在福南山，凤九仙的师父为了救她被毒龙杀害，但是那条毒龙和他并没有任何联系，但是凤九仙却不那么认为。龙天下是龙族的直系后裔，世间所有的龙都听从他的指挥，这条毒龙也是他唤来助他一臂之力的，没想到在他不在的时候反咬了凤九仙他们一口，这是他也不能控制的事情。原本师父已经将凤九仙许配给龙天下，红尘了解，他们就该去桃源享受神仙之乐，没想到师父的死居然对他们的事起到了天翻地覆的作用。
　　毒龙被凤九仙斩杀，龙天下回来的时候凤九仙已经不见了，他查看过那条毒龙，毒龙身上明显有被蛊惑的药味。但是凤九仙从小就无父无母，师父就是她的父母，凤九仙由此也恨上了龙天下，夜夜回忆着他们在一起的时光太过牵强，于是凤九仙求了长柏老去了她的记忆，只有一些淡淡的印象，就是他们共同击退过西国。
　　“我已经没了曾经的记忆，不需要多说什么了，你走吧，如果你要带走虞姬，除非从我身上踏过去。”凤九仙提起往事就会头疼，她不相信龙天下能冲破她的九道结界，不管他，直接进了房间。而她怀里的小虞姬睡得正香，凤九仙有些苦笑，外面为了争她争得天翻地覆，她居然还能睡得那么安稳。

　　是夜，外面早就没了龙天下的身影，凤九仙吩咐自己的坐骑黑狼看护着小虞姬，她需要出去找一些乳果来喂小家伙，不然她可没什么吃的给她。
　　凤九仙走后没多久，小虞姬就醒了。这个小家伙在凤九仙的床上不断翻滚着，好奇的摸摸这儿，看看那儿，在她眼里一切都是新鲜的。可调皮总有调皮的坏处，这可苦了趴在床下看护着黑狼。
　　黑狼身边趴着两只狼崽子，本来安稳的在娘的身边睡觉喝奶，谁知道虞姬一个大力翻滚，就滚下了床。黑狼护主心切，立刻找准虞姬坠落点想要接住她，但是自己的一只狼崽子无意间绊了自己一脚，把另一只雪狼崽子踢了出去，虞姬这下稳稳的落在雪狼崽子身上，幸好雪狼崽子皮肉厚实，被砸醒后，看着自己身上的小人儿，舔了舔，又睡了过去。
　　小虞姬本来就闷得慌，有了这个小狼当伴儿高兴地不得了。黑狼把虞姬叼上床，她又故意滚下来找小雪狼，一来二去，黑狼累的不行，不得已，只好把雪狼放在背上让虞姬看着睡觉。
　　凤九仙在外寻乳果归来，打开房门就看到这一幕，倍感亲切。或许是缘分，她小时候也是这样，特别喜欢黑狼和她一起玩耍。
　　“你，真的和我很像呢。”凤九仙笑了，心里又有些莫名的惆怅，“但千万不要和我一样啊。”洗净乳果，这个小家伙应该要饿了。
　　时光飞逝，转眼间就是十年。
　　虽然凤九仙答应了姬柔柔在每年祭典的前一天就带着虞姬下山见她，但姬柔柔总是无法克制自己对女儿的思念，隔三差五就要找个借口去福南山。可福南山是什么地方，虽然山下到处都是奇珍异草，珍贵的草药也是从那采得，但山腰往上很少有人会去。各种险境和猛兽就让人望而却步，更何况山顶还有上仙布下的重重结界。姬柔柔每次到福南山下的福南寺就被虞冷或是虞皓拦住了上山的脚步，气的姬柔柔连变装、变形、变性的法术都施展了一遍，可都没有躲过狡诈的夫君和更加狡猾的儿子。
　　而山上，同样机灵古怪的虞姬更是耐不住师父的管教。几次调皮甚至改了师父的结界让凤九仙在外面解了好久才进去，气的凤九仙追着她满山顶的到处跑。原本想着好在有雪狼在能克制她一点，结果连雪狼都叛变了。虞姬在房里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变身术的时候，雪狼就在屋外给她盯梢。可惜她们道行还都太浅，凤九仙变作一只会蹦跶的跳蚤蹲在虞姬床头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一次虞姬差点把她师父当害虫给除了，气的凤九仙把她和雪狼变成了大小不倒翁。经常跟随黑狼下山的银灰狼乐得每天给她们送饭的时候都要晃个十几下。
　　虞姬的调皮事迹几乎传偏了整个福南山，大小山灵纷纷下注虞姬再次把凤九仙气的发飙的平均天数。凤九仙闻之默默无言，偷偷放松了三道结界，让黑狼跟着虞姬下福南山走一遭，结果就是虞姬成了赌局的最大赢家。大小山灵不知此人是虞姬，纷纷叫苦不迭。
　　直到有一天，虞姬的身份因血玉外露而被大小山灵得知，纷纷来找凤九仙讨回公道，凤九仙命虞姬还了一半赢得的钱给山灵，并且命令这些胆子不小的山灵取消这项赌局活动。
　　凤九仙深知光是凭借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教育虞姬是可以把她教导成一个成功的法师，一个成功的战士，一个成功的……唔、女强人，但是她很清楚，自己太不像个女人。小时候师父经常逼她学习女红，可是每次她都拒绝了。导致了她在成年的时候，都没多少人敢来师父这里提亲。
　　为了不让弟子重蹈覆辙，凤九仙找来了福南山里各路神灵，虽然他们的还没有到成仙那么厉害，但是教育虞姬也绰绰有余了。
　　虞姬在深山里，不光是苦练法术和武术，还要和柳树灵学书法，和猫头鹰学士学看星象，和孔雀仙灵学舞蹈，和百灵鸟仙灵学唱歌……每天安排的满满的，虞姬虽然调皮，偶尔也翘课，但是她还是乖宝宝，她非常尊重老师，每一门课程都取得了优异的成绩。
　　凤九仙觉得她很骄傲，有这么个优秀的弟子，可接下来换来的就是——虞姬把松树精的儿子吓得尿了裤子、虞姬和松鼠爬树的时候偷跑吃光了松鼠的松子、虞姬和河仙打架撕了河仙的裤子，导致河仙十天半个月都羞得不敢出门、虞姬和飞鼠哥哥玩，结果把飞鼠弟弟当成了风筝玩、虞姬……虞姬……
　　凤九仙难得安静下来练功的时候，就是虞姬熟睡、告状的大小山灵走的时候。凤九仙每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都在自我反省，当初究竟为什么要带虞姬回福南山上来……
　　一番思想挣扎之后，不可否认，虞姬这孩子很像她小时候。思绪不由自主飘飞，想到自己年幼时经常惹祸，每次都是自己的师父替自己摆平。年幼时不知爹娘，唯有师父……还有一个他。他就是龙天下，儿时的跟班，让他朝东他绝不朝西，让他顶罪他绝不出卖自己。谁知道啊……命运弄人。师父因为那场战争，为了保护自己也灰飞烟灭了，而龙天下……想想就不由自主感慨命运多么可笑。
　　她虽然忘记了和龙天下在一起的山盟海誓，但是她还是隐约记得师父死的那天，抓着她的手，让她小心龙族。龙族首领接回了龙天下，要为他订下龙族公主的亲事，被龙天下拒绝了之后，龙族公主龙飘飘不肯放弃，直接找到了福南山上。故意让凤九仙看到他们在一起的模样，故意让凤九仙以为他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凤九仙想着想着有些头疼，隐隐约约的片段不断从脑海里蹦出来。
　　这些年，没了师父在身边，她的确有些孤单，就连身边的黑狼也找到了伴侣金狼。金狼是野生宠灵，为了黑狼也顺服了凤九仙。自从虞姬来到福南山，福南山上好像有了很多生气，虽然她经常恶作剧，也经常被作为师父的她惩罚，但是虞姬总能找到寻找欢乐的法子。从一点点、还在地上爬的孩子，不知不觉间已经快有她高了，是个美丽的少女了……十年啊……她的虞姬是不是要离开她了？
　　就在凤九仙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时，黑狼金狼的一声怒吼把她的思绪扯回了现实。她急忙冲了出去，院子里赫然站立的不就是龙天下吗？
　　“你怎么来了？”凤九仙紧蹙眉头，看到龙天下站在自己最后一道结界外，不由自主的向虞姬房门走去，确保虞姬还在睡梦中时，她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不能来？”沉寂了片刻，一声低沉浑厚的男音传来。“我只是要提醒你，你的十年之约，已经到了。”
　　“是……”凤九仙艰难的从喉咙吐出这个字，“可我……”
　　“够了。”略显疲倦的声音渐渐消失，金狼猛叫一声，龙天下也随之不见，凤九仙愣了很久，黑狼用头蹭蹭主人，示意自己会站在主人这边。
　　此时的凤九仙并没有注意到，虞姬已经醒了。虞姬看着师父，感到师父的无限悲哀。可是向来强大的师父又怎么会流露出如此哀伤的情绪，一切都被神经大条的虞姬怪罪在那个银发男子身上。
　　但是她在山里练功的时候，碰到过这个银发男子，他很亲和的指导她不熟练的招数，并且会分给她一些好吃的果子。一开始她并不敢吃，带回家里给师父检查过她才敢吃。师父那几年很忙碌，好像有什么人经常来找事，但是她师父是谁啊？凤九仙！
　　师父从来不让她过问这些事，但是有一次，师父很紧张的拉她过来把脉，不知道到底怎么了，师父消失了大半天，之后她就遇到那个银发男子，给的果子师父让她都吃了，很奇怪。正因为这个，她才认为那个银发男子并不是坏人。但是看着师父那么伤心，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过再过两天就是祭典前一天，终于可以下山了，她可以下山给师父买很多好玩的让师父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