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花谢了春红》寂若安年

2、第二章

　　夜间，她辗转难眠。
　　楚公子怎么了……为何徐公子吞吞吐吐……难道楚公子出了什么事……才让徐公子来替自己赎身的么……难道他们竟是亲戚么……不然怎么有几分相似……
　　她从枕头地下掏出那块月形的佩玉，紧紧地握着。
　　楚公子……之前都是我错怪你了么……她望着手里的玉，自言自语道。
　　脑海间突然回想起他们相识的片片断断来。
　　楚公子是个长相俊秀的少年，他来羽仙楼的时候妈妈正准备喊价，谁出了最高的价钱，今晚就可以叫茹烟姑娘作陪。
　　那些男人各个望着她姣好的面容，脸上的笑容让她作呕。
　　可是她没有选择的权利，她只是一个青楼女子。
　　台下的男人们开始喊价，她无奈的闭上眼。
　　价钱被越抬越高。
　　最后，一个声音盖过了所有的声音。
　　一个俊秀的少年喊出了最高的价钱。
　　老妈妈喜笑颜开的将她送到了一间屋里。
　　屋子里静悄悄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门被推开了，刚才那个出了最高价钱的少年走了进来。
　　茹烟这才清清楚楚地看清他的脸。
　　果然是个俊秀的少年。
　　她低了低头，看到他在自己眼前来回走动了许久，才开口道，我刚才只是……看到姑娘可怜的样子……才出了钱的……并没有什么非份之想……
　　她轻轻地嗯了声。
　　所以……我也要走了……姑娘今晚就睡这里吧……妈妈不会知道的……
　　她有些惊诧的望着眼前的少年，不知为何，心里竟升起些许的暖意。
　　自从几年前被爹卖到青楼……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对自己那么好了……
　　姑娘……在下……先走了……
　　她望着他渐渐走远的身影，眼角竟有些湿润。

　　过了几日。那少年又来了。
　　他来的时候每次都会叫她，但却只是叫她坐在身旁。
　　他总是说，姑娘只要坐着就行了……
　　她望着他的脸，看着他吃东西，嘴角就不自觉地升起一抹笑意。
　　有一次，他又叫她陪坐在一旁。
　　来了这么多次，都不知道公子叫什么……
　　楚青。他抬了抬头，俊秀的脸上有明媚的笑容。
　　楚公子为何来了羽仙楼却总是只让我作陪？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很喜欢姑娘……而且……姑娘很像我的一个亲人……
　　她的脸红了红。
　　呵呵……他傻笑了几声，不再言语。
　　这时妈妈竟然走了进来。
　　楚公子啊……你每次来我们羽仙楼都叫茹烟作陪……不如什么时候替茹烟赎了身子吧……
　　赎身？他抬起头，脸上有些迷茫的神色。
　　对啊。替茹烟赎了身子，她以后便不用再在羽仙楼作陪了……
　　这样么……他抬头望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茹烟，却看见她满眼的期盼。
　　那……好吧……我会想办法替茹烟姑娘赎身的……
　　哎呀……茹烟……看妈妈对你可够好了吧……妈妈一脸讪笑着对茹烟说道。
　　谢妈妈。
　　哎，那我走了。妈妈说完道了声，走了出去。
　　待妈妈走远了，她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公子……真的会替茹烟赎身么？
　　他点了点头。
　　她咬了咬嘴唇，从衣袖里取出了一个绣功精致的荷包。
　　公子……这是茹烟绣的荷包……公子收下吧……
　　很漂亮。他称赞道，那我也要送姑娘件东西，就这块玉佩吧。他说着从腰际摸出了那块月形的玉佩，放到了她的手里。
　　谢公子。她抿嘴一笑。
　　她一直以为那块玉是他们的定情信物，一直以为他会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回来帮她赎身，可是她望穿秋水，等了五年却还是没有等到他……

　　叹了口气，她望向窗外。
　　这样想着，竟已似乎已经是寅时了。
　　她微微的闭了闭眼，脑海里还是不停的出现那个身着月白色长袍的少年。
　　他说，我会回来赎你的……

　　等她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她连忙起身，洗漱好了一切。
　　过了没多久，徐谦和他的娘子便一同来了。
　　望着他们，她的心竟扑扑的跳起来。
　　茹烟姑娘……徐谦望了她许久才开口说话，我们今日所说的一切……希望姑娘能够……安静的接受……
　　是楚公子出事了么……
　　徐谦摇了摇头，他只是从妻子的手里接过一幅画像，打开，然后递给了她。
　　是楚公子？望着画像上熟悉的脸庞，她不禁惊呼。
　　可徐谦却说道，这上面的……并不是楚公子……
　　你说什么……不是楚公子是谁？
　　是……他顿了顿才说道,是在下的……舍妹……
　　舍妹？难道楚公子同舍妹长得一模一样么？
　　不是……他摇了摇头……在下的意思是……你所说的楚公子……其实一直以来……都是在下的舍妹……
　　你……你说什么……她满脸惊讶的望着徐谦，徐公子……你在开玩笑吧……
　　我并没有说笑……其实舍妹真名叫徐楚清，她一向贪玩……五年前经常瞒着爹娘去羽仙楼玩……
　　我不相信……
　　事实就是这样……你身上的那块玉佩便是舍妹的……我有一块一模一样的……说着，徐谦竟然真的从腰际取下了一块一模一样的月形的佩玉.
　　她望着他手里的佩玉，一时间竟然有那么一刹那的失神……
　　半年前舍妹出嫁……在出嫁的前一天她才将这件事告诉了我……当初因为她看着你与我们过世的娘亲有几分相似……才会对你如此好……她本来要来赎你的……可后来因为爹发现她经常去羽仙楼这种地方，大发雷霆后便不再让她出去了……所以后来你便再没有见过她……她知道茹烟姑娘一定会一直等待着，但没想到姑娘以等等了五年。舍妹出嫁前派人去打听了一下……发现还没有人为你赎身……所以在出嫁前拜托我为姑娘赎身……然后让姑娘住到在下家里来……
　　是这样么……真的是这样么……难怪当初他说我像他的一个亲人……原来是像她的娘亲……楚公子……其实应该是个小姐？自己苦苦等待了五年……在五年里她拒绝了无数想要替自己赎身的男子……换来的却是如此一个结果……
　　难道真的是老天作弄么？
　　到头来老天给她的答案便是一个“错”么？
　　她苦笑了一声，起身，将手里的佩玉还给了徐谦，替我还给徐……小姐……谢谢她的……好意……
　　茹烟姑娘……
　　既然知道了真相……茹烟也不能再呆下去……
　　茹烟姑娘……
　　谢谢徐公子这些日子的照顾，茹烟走了……她边说边摇摇晃晃的出了屋子。
　　相公……茹烟姑娘不会有事吧……
　　唉……都怪清儿……竟惹出这番事来……他起身，追出去，茹烟姑娘……
　　徐公子不必再挽留……茹烟只是想找个地方好好静一静……
　　他顿了顿，终于点了点头。
　　谢徐公子……她苍白的脸颊上没有一丝血色，转身，她朝徐府的大门走去,风吹起了她的淡蓝色衣衫，摇曳不停……
　　望着茹烟渐渐远去的身影，徐谦不知是何感想，心里只是涌过一丝愧疚与无奈……

　　红酥手,黄籘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