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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解密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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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宁玉,编号227,于1998年10月18日,所有档案解密,凡涉及私人物品悉数归还,包括信笺、日记以及物品。”原701研究所此时已经更名换姓成为国家密码管理局,而各个下设的研究所也早已换了代码,李梦宁为了母亲的这个重要日子从香港特地赶回来,几经周转,终于在很多人的帮助下在国家档案局的离退休干部工作室,和一些她并不太认识的密码管理局的前辈们,见证了属于李宁玉的解密日。
“在座的都是这些时一直在和你为你母亲的档案解密忙前忙后的密码局同事还有档案局同志,虽然在你母亲那里我们的确曾经有一些误解和不愉快,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档案局这边和密码局只是略保留了你母亲当年具有开创性的一些工作笔记,其他的东西,都在这里了,待会派人帮你送到你宾馆里。你母亲九泉之下也会高兴的吧。”一位领导总结性的说到。
李梦宁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握了握领导的手以示感谢,然后回过身向进来帮助她的人都深深的鞠了一躬,突然她背对着领导,显得僵硬的问道,“当年,那个当年的徐院长后来怎样了?还有安副院长呢?”
“徐院长的解密日还要等上一段日子呢,只不过她也一样看不到那一天了,不过安副院长应该快了,听说他在上海疗养院,一双儿女都出国定居了,他说什么都不肯,只好送他去那个什么疗养院,好的时候就回来看他,大概那一辈的,就是他算是最好的吧。”一个老者说着,就拿起笔在一个便签纸上写下什么,“诺,姑娘,这是安副院长在上海的联系人,找他就能找到安副院长。”
李梦宁并没有问过这位老者的故事,只是有印象他姓金,最近忙母亲的事情,他也一直在帮忙。
“谢谢金伯,我会去的。”李梦宁忽然有些想落泪,看着老者,或许母亲在世的话也会是这样让人顿生感慨吧。
李梦宁收拾了一下几个大箱子,整了整皮衣,自己先扛了一个,“谢谢大家,替母亲再谢谢大家了。”然后头也不回,像一阵风。
李梦宁坐在车里,东西都在车上了,外面下着淅沥沥的雨,很像李梦宁的心情。“李总,去哪?”司机小心的问道。
“随便吧。”
李梦宁捂着脸整个人蜷在后座上,没有了平日的霸气,潇洒。一曲王菲新专辑中的《但愿人长久》忽然飘起在车里电台中,司机一身紧张,赶紧关掉。“没事,放吧,如果妈在的话,也许会喜欢的。”李梦宁情绪反倒缓和了些。
路过天安门的时候李梦宁看到一群半大的孩子似乎正在屏气凝神的注视着天安门的每一片琉璃砖瓦上的朱红色,李梦宁兀自笑了,摇摇头。“回宾馆吧,我想看看日记。中午饭随便一点就好了。”
说来当年李宁玉其实并未嫁,更谈不上留有后嗣,这个李梦宁只是当年701局特殊年代留下的弃婴,李宁玉也没有多向别人打听这个孩子的身份,只是向上级提出将这个孩子收养,上级见她始终没有解决个人问题,也就同意了。
日记中是这样写道——
1969年8月15日阴
外面的气氛越来越差,虽然这里相对闭塞,不能得到巨大的影响,但是在这里待久的人反应总是比风还灵敏。我看到了越来越多看着我异样的目光,看到了徐院长再次见我的时候逃避的眼神,看到了安副院长眼中少有的迷茫,只有小金,就像他牺牲的父亲一样总是那么坚毅,刚强。
好消息也不是没有,就像现在我居然能够看到一个小生命在我身边安睡——虽然我从来没有过当母亲的经验,况且现在的伙食也是每况愈下,可怎么说,就像大漠中的那颗小草,一定会倔强的成为片片绿洲。
至于孩子的名字,我早就想好了,虽然不是我亲生,但跟了我,就一定得跟我姓,叫我妈妈,所以得姓李,“庄生晓梦迷蝴蝶,宁玉碎定为瓦全”,曾是我在装昏迷中来辨识来人是否为学宁的暗号,当然,暗号里面也有她表姐晓梦的名字……
李梦宁,晓梦,学宁,你们听到了吗?这孩子叫李梦宁,你们喜欢吗?
李梦宁反锁了门,小心的翻了一地的日记,看到这一段,自己母亲大气而熟悉的字体,写自己的,不禁笑起来,捧在手上将日记闻了闻,似乎像是昨天还留在上面的墨香,母亲喜欢用毛笔写字,虽然留了洋,但毛笔写字的习惯也一直保留到了最后。
“妈,我这辈子,就是你女儿,这就是缘分,就像你和她们一样。”李梦宁看了看窗外的雨,浅笑的自语。
1959年10月18日小雨
“光密一号”破了。我没有接破译处处长,让更年轻的依依去做,可是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吧,带不走的都留下了。黄依依大病了,被安副院长送进医院了,就像当年的我一样,一梦不醒,也难再醒。
我已经替依依喂了好多天小松鼠了,可是小松鼠们对我喂的饼干没有什么兴趣,也许它们也有相思病吧。
我已经可以安安静静坐在晓梦和学宁的墓碑前了,学宁有十年了,晓梦呢,其实比学宁也早不了多少,但印象中总是觉得要晓梦已经活在我上辈子的记忆里,学宁是晓梦的转世之身……不论怎样,我现在觉得你们都在我身边,每一天,我可以天天去看看你们,陪你们说说话,不知道你们两姐妹会不会在那边打架啊,真想看看你们在一起的样子。
李梦宁揉揉眼睛,不知不觉中饭已经当成晚饭,冷冷的硬塞进嘴里,坐在地上靠着长椅呆呆的看着铺满一地母亲的笔迹,熟悉却又陌生——
李梦宁有记忆的时候,母亲就很少有笑容,或者根本就没有过,她并不知道那时候的母亲已经被监视隔离审查,只知道她不能出去玩,看着外面飞奔的同龄人李梦宁只能眼巴巴的望着,换来的是门卫冷漠的眼神,有时还有她当时听不懂的周围路人闲言碎语。
母亲永远在伏案写东西,那时候已经困窘的紧,电灯已经积满了灰,小小的煤油灯摇曳着李梦宁懵懂的小心思。
“妈妈,我爸爸呢?”
“他去了很远的地方呀,妈妈跟你说过的对不对。”
“那他会回来救我们吗?我们总是被人关在这里的。”
“小公主,你没有被关在这里呀,这是城堡,是国王爸爸给你和妈妈搭的城堡,你看外面每天都有守卫……”
“妈妈你骗人!我根本不是什么公主,每次我一靠近那个门,外面都说我是什么种,反正说我也不是,说你不是我妈妈?!”
“啪?!”记忆中这是母亲给自己的第一巴掌也是最后一次给巴掌。
“李梦宁?!你给我记住,我敢打你就是因为我是你妈!”
“那你是我的后妈?!书里都这么说!”小梦宁撒开了往里屋跑。
想到这里李梦宁放下碗筷,急切的想找到那一天母亲的日记是怎么记述这件事的。毕竟日记被封存太久,散落,发黄,不整,就像记忆碎片,但是看了大半天的李梦宁边看边整理也大致有个印象,1950-1959,1960-1969,1970-?有1970,1971的日记,虽然写的日期越来越疏但还是有,。李梦宁想了想这件记忆犹新的事情应该发生在她四五岁那会儿,四五岁,1973年左右吧。可是翻找好一会儿,却发现手头最近日期的日记是1971年8月8日,那是李梦宁两岁生日,却也只有一句话。
1971年8月8日雷雨
宝贝,生日快乐,妈妈永远爱你。
李梦宁找不到这之后任何的只言片语,或者说有笔录的也只是那一堆翻来覆去的几句教条式的“特殊检查报告”。
李梦宁突然想起在上海的安副院长,也许他是唯一能把母亲的故事唯一真正解密的人,于是李梦宁打开了那位金老先生递过的联系方式纸条——
安在天上海龙华疗养院精神状况良好但需要经人介绍安排见面联系人:金淼联系方式:01052271018
竟然联系人是金老先生本人,李梦宁一惊,后知后觉,如果不是金老先生本人出面的话,母亲解密的事哪有那么顺利办下来,也就是说除了安副院长,金老先生也是当年的知情人?!金老先生……金老先生……李梦宁忽然恍然大悟,拿起内地还挺少见手机,也没看看几点钟就打了纸条上的电话。
“姑娘,我还怕你会把纸条扔掉了呢。今天太晚了,明早地坛见吧,六点钟,以前你母亲早上起床的时间。”还没等李梦宁问一句话,金老先生已经挂掉电话。电话线里嘟嘟的声音,就像李梦宁后半夜一直跳动的心脏:妈后来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我没有印象?有什么不能写在纸上的事?那妈会怎么办?
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第二日的清晨,李梦宁把所有的日记又都打包收拾好,带着一起去见那个一直帮她办母亲解密之事,却又一直被自己忽略的“重要人物”。
地坛静的出奇,李梦宁没有让司机把车开进来,只是让他好生照看那些东西,自己则挑了母亲众多日记中的两本,一步一步走了去。
梧桐树,白桦林,满地的落叶就像李梦宁缤纷的记忆,纷纷散落开来——
“妈,我,我落选文工团了,虽然老师说我是跳得最好的,说还有下一次,我知道她是安慰我。”
“老师挺好的。”
“可是如果我是跳的最好的,为什么不让我进团里。”
“小梦,还记得妈妈跟你说为什么要来这里喂这些小松鼠吗?”
“记得,一个叫依依的姐姐,很厉害的数学家。”
“你知道吗?论数学能力,妈妈一点都不如你依依姐的,可是现在只剩我帮她喂小松鼠,你知道为什么吗?”
“妈妈,你不会做了什么对不起依依姐姐的事情吧。”
“乱想什么呢!妈妈想告诉,有时人活着要学会忍耐,学会忍受,学会忍让,虽然这样会让你丢掉很多东西,但同时你也会得到很多东西。你知道吗,妈妈这辈子最大的快乐就是得到你。”
虽然李梦宁还是介怀没有加入文工团的事,可是面对年近七十的母亲,又刚刚从黑暗中慢慢看见光明,李梦宁不再像以前一样冲动,她更希望有更多的时间能和母亲就这样在树林里散步,多看看小时候没见过的风景。
只是李梦宁没想到这是她和母亲最后一次来树林里来喂小松鼠,最后一次看外面的风景……
“金伯…”李梦宁看见一个老者的背影向着西北方向正在撒着东西。
“你母亲最喜欢百合花,听我爹说以前你母亲有空去镇子上的时候就会变魔术一样弄点百合花回来,后来来了黄依依,对,另一个密码破译女天才,她性格很,很活泼,对,比你母亲大方太多,也经常出去玩,有趣的是黄依依也喜欢百合,索性后来黄依依也就经常帮你母亲带花了。嗯,在后来条件差了,也没什么花了,黄依依想了个办法,拿了个白手帕就扎在辫子后面,你母亲的就学着把白手帕叠成花别在胸口,似乎成了那时局里的时髦……”金伯一边撒着百合花,一边言语,是对着李梦宁介绍,也是对过往的追忆。
“金伯……”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一个个回答你。金淼是我爹给我起的名字,按照我在家的辈分我应该是‘水’字辈,但我爹在那时候更想与老金家划清界限,所以在老金家庶出的他在他的名字中加上了我奶奶的原籍‘鲁’,于是我爹就叫金鲁生。”
“汪伪政权下设杭州直属剿匪总队军机处处长金生火,是……”
“按辈分,应该算是我爹的堂兄,关系还挺近。怎么连你都知道他的事,看来你是知道裘庄一案了。”金老在李梦宁的搀扶下,坐在地坛的一角。
“其实不瞒金伯,自从妈走后,我总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虽然对我的照顾大家都是无微不至,我也算小有成绩,但始终对妈的离去不肯面对,虽然她也算到了古来稀的年纪,可是那样的方式,我想她一定是有太多的话想说,只是苦于无法诉说。”说到这里李梦宁抱着日记本,感觉湿润的东西在眼眶打转。
“你母亲这一辈子确实太委屈,怪只怪她没来得及等上好时代,其实,她每一天都在诉说,应该说你母亲前半生是在书写传奇,后半生是在诉说传奇,只是因为年代特殊,她的诉说方式也变得特殊了,如果你知道裘庄的案子就一定知道摩斯电码,说不定凭你的遗传基因和你的天赋,你还能读懂一些简单的,对,你母亲后来都是在用摩斯密码讲她的故事,直到有一天,她觉得她讲完了,哎,她也就不再留恋这个世界了。”
“那……摩斯电码,在哪?”李梦宁下意识翻了翻日记本。
“不在日记本里,她所有的检查报告都还在吧,每一行字下面有墨点,为代换密码,参考维吉尼亚密码表,每日密钥在行文中的错别字里。”金老的一番话让李梦宁已经完全不着头脑,尽管翻过一些密码书,听过母亲一两耳朵,但是从来没有真正接触过密码的李梦宁还真是云里雾里。
看来只好让司机把所有的记录都拿来,让金老现场来一番密码破译秀了。
等司机的间隙,李梦宁觉得还是有些懵,她揉揉太阳穴理理思绪,她不知道接下来将面临什么样的答案。
“姑娘,其实你应该恨我才对,可是不知道你是真的不记得我了,还是你的记忆里把我这个恶人自动规避了,我就是当年那个守在你家门口整整七年都没有让你和你母亲出过家门一步的门卫,小金,也是每天督促你母亲写那些根本是没来由的检查报告的,小金同志……”
风吹过,日记本落地,有声化作无声,叹息与啜泣都被一阵风又卷走——
那年,风烛残年的母亲虽然身体状况已经每况愈下,组织上对她的政策也在逐步放宽,但是每天一篇的思想汇报还是要的。
“妈,我帮你写吧,就当是我的作业了。”虽然没有加入文工团,但作为陪练,红扑扑圆脸的李梦宁还是刚跳舞回来,一脸欢愉。
“不了,妈自己来,没事的。”李宁玉磨好墨,拿出刚托人从镇上带来的一支新润开的毛笔,浅笑着。
“妈,什么事这么高兴啊,是不是明天可不用写了?还是副院长又带来什么好消息了?”李梦宁一边麻利的开始热从食堂里带回来的饭菜,一边神秘兮兮的凑到李宁玉跟前。
“小松鼠喂了吗?”
“喂了。不过小松鼠不高兴,因为你不能去。”李梦宁嗲嗲的一笑趴在李宁玉肩膀上。“哎嘿嘿,多大了,妈再被你掰两下就没命了啊。”李宁玉语气已经缓的真的是个老人的模样,却还开着玩笑。
“不许胡说,妈!我可是要等你看我真的上舞台,等着看我做好多事呢!”李梦宁一把捂住李宁玉的嘴,虽然李梦宁已经知道她的成长远远赶不上母亲老去的速度。
但人总的有愿望才能好好的活下去,不是么?
“妈别的也没什么要求,等着看你好好照顾自己就好了。”李宁玉神情微变。
“好了,不说这个了,妈,我呢,知道你其实挺想出去走走的,这家里呆闷了也不是个事,我和同学还有老师一起帮你做了个木轮椅,这样我明天就可以带你去再看小松鼠啦,好不好?”李梦宁原来开心的是这件事。
李宁玉却没有回答,只是慈爱的看着欢快在房里蹦跶的李梦宁。
后来,第二天,对于李梦宁来说是梦魇的。她呆坐在妈妈再也不会醒来的床前,久久不愿意让人把妈妈带走,自己也不愿意迈出屋内一步,直到安副院长像神兵空降竟将李梦宁托付给香港方面的人士。
一去,难再回,也不愿再回。
金老看到李梦宁已经沉入回忆的思绪,却还满是惆怅和疑惑,索性找到一份报告,掏出老花镜,竟有些颤抖的念叨起来,“嗯,回来了,终于回来了,没错,对,没错……”
1986年3月9日阴转晴
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过去的,就应该让它们过去了,编号108,编号200,编号227以及编号309,还有安副院长的特殊编号。
我知道苦了小梦这孩子,这辈子欠这孩子太多,她也是个苦孩子,下辈子吧,让我好好当个好妈妈。希望小梦不会怪我。
安副院长,谢谢你对我一直以来的照顾,你的良苦用心我都懂,到如今我这个老太婆也足够了,不能再让你操心了,再次谢过。
小金,你的人生路还很长,你和安副院长所做的一切我再次表示感谢,我也明白你的难处,但是你了解我,就到此为止了。小金,你和你的父亲还有你的堂伯都不一样,你是你。
一路有你们,心安,小梦托付你们我放心。勿念,只是一阵风。
编号227
这封看似遗书的内容却藏在一个标题为“自我思想汇报日常”的检查书里,再细看,下面确实有很多横横杠杠像草稿一样的标记,按理说一向爱洁癖的母亲是坚决不会把一篇文章写的像打草稿一样。李梦宁这才慢慢相信金老说的话。
“编号309就是黄依依同志。当年斗争形势很复杂,安副院长在经过黄依依同志的事情之后就已经敏感察觉到一些事情,虽然我是我爹的长子,但其实我跟我爹的关系也是一般的很,因为我是我娘是我爹的童养媳,所以……嗯,我呢一直想摆脱我爹的笼罩,所以安副院长看中我这一点,让我到你家成为暗中保护你母亲的一员,检查报告里面藏密码不是我破译的,是安副院长破译的,但这件事他没有上报,也不许我上报,并让我用性命担保。”
“所以,其实您是一直喜欢我母亲的,但没有结果,我说的对吗?”
李梦宁的话落,又是一阵风过,沙沙的树叶声,带去更多寂寥,掺杂着更多苦涩和心酸。
李梦宁收拾了散落在地上的笔录,又拾起地上一片百合花瓣顺手放进箱子里,蹲下来,静静的靠近黯然的金老。
“金伯,就像我妈说的,都是一阵风,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很多事情我们不能控制,只能随风飘散去,你对我和我妈的好,我还是会记得的,我想,我妈也会记得。金伯,其他的日记就不用您解读了,或许就让它成为记忆的秘密吧。您也累了,该回家休息了。”李梦宁淡然的笑着,像极了李宁玉低眉浅笑的时候。
“是个好姑娘,你还要去找安副院长吗?其实除了我很少知道他在龙华疗养院,你去了跟他说我的名字,他就会见你,其实他人很好的。”金老抖着手,伸过来摸了摸李梦宁的长发,眼睛虚着,有些看不太清。
“也许会去吧,金伯,如果我要是向安副院长问起你的秘密,你会生气吗?”李梦宁像贴着自己久未见的父亲一样,贴着金伯苍老的手,强颜欢笑。
“都要上去见你妈妈的人了,哪里还有什么秘密,哈哈哈!”
清晨的地坛,一对看似父女的二人正促膝交谈。
——2014年3月9日上海晴
妈妈,还有传说中的顾晓梦,张学宁,黄依依,以及金淼金伯都正式入驻上海龙华革命烈士公墓,在我和安副院长等人的共同见证下,一个专门为这些曾经战斗在秘密战线的地下工作者,终于可以将他们的光辉革命史告知于天下,而我的那本《解密传奇》也进入最后排版阶段,我只是希望更多人真正了解,这些被称为神秘的人士,其实他们也是有血有肉,有着七情六欲的普通人。
我是你们的后代,不管我的亲生父母是谁,我身上也流淌着革命的血脉。
李梦宁